第1章 穿书遇赵寒

灰色的天空中乌云滚滚,沉闷的空气让人感到呼吸都不再那么自然畅快了。一条静谧狭窄的小巷里,王柔正安静地躲在巷口的拐角处,仔细倾听着巷子里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的对话。

担心惊动了那两个人,王柔没有探出头去查看,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动也不动地靠在墙上。

但她知道其中一人身穿棕色布衣,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茧子,络腮胡子,眼神凶厉,看起来很像有命案在身的匪徒。

王柔因为这一点而注意到了这个人,而后又在他的袖口处发现了露出的黑色布料的一角,这才肯定了他就是盘踞在城外山林中的山匪。

跟踪上来探查对方的落脚点无疑是个危险大胆的决定,但如果任由他从眼前消失,再想抓到人就十分困难了。更何况对方突然出现在城中,显然是暗藏蹊跷来者不善,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顿时在心中有了决断,王柔支走了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蒹葭,然后立刻远远地跟在了贼寇的身后。

贼寇最终绕到了这处小巷里,却不是为了落脚,而是和另外一个人开始了交流。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让王柔得以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一人问道:“你这边都安排好了?”

另一人回答:“放心吧,都按你说的那样安排了。到时候有我们在城里配合,事情肯定能成。”

男人听了这话显然很是高兴:“这次要是能拿下这座城,我们就是立下首功的大功臣。当家的肯定会赏给我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

兴奋中带了一点迟疑的声音响起:“真的能有这么多?”

“当然了,到时候城里所有珍宝都是我们的。随便哪个大户人家的库房里,都能掏出足够我们花用一辈子的钱财。”男人的语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眼见话题从确定计划变成了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两人却始终没有细说用来占据这座城池的具体计划。王柔有些无奈地转头望向小巷的出口方向,开始考虑趁这个时候偷偷离开,赶紧把贼匪的目的报给这里的城主,让其严加提防。

突然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王柔心中一紧,决定马上离开。以免贼匪因为下雨而结束见面,察觉她的踪迹。

她刚抬脚走了一步,小巷里就传来了贼匪警戒的大喊声:“什么人?!”

王柔下意识地想要快步逃走,下一刻就注意到从贼匪说话的位置四处张望,不应该能看到她的身影。

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三个陌生的声音:“等你们被审问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男人的声线听起来有些冷冰冰的,像是流淌在山林间的清冷泉水,又仿佛飘落在大地上带着一点凉意的雨丝。

这冰冷的声音却让王柔微凉的心间再度回暖起来。她果断停下步子转回身去,再次来到转角处,悄悄地将脑袋探出了一点,想先看看现在形势如何。

巷子里一个长身如玉的俊朗青年正和另外两人打斗在一起,青年的手中没有武器,正在谨慎地闪躲中寻找拿下敌方的机会。

一个手持长刀的贼匪被青年踢翻在地,手中的长刀也被摔在了一边。而另一个空手而来的贼匪不得不步步后退,有些犹豫要不要独自逃走。但不断应对青年赤手空拳的攻击,他就算想逃也是有心无力。

眼见局势已经快要被稳住,倒在地上的贼匪突然双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它捡起了一旁的长刀,双手高高举起长刀就要向青年的后背砍去。

青年正要将眼前的贼人拿下,似乎对背后的攻击没有一点防备。但他的右脚却挪移了一步,只要继续顺着这个方向闪避,就能躲开这全力的一击。

而一心砍人的贼匪则确实没有防备身后。长刀带起的劲风已经十分逼近青年,贼匪忍不住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推力突然从背后传来,贼匪被这股猝不及防的力量推得斜了方向。长刀从青年的旁边划空而过,贼匪也踉跄着再次摔倒在地。

手中的长刀被甩了出去,这次贼匪没有了捡起它的机会。青年已经双手擒住了眼前的贼人,又用右脚踩住倒在地上的贼匪,控制住了他们的抗捕举动。

及时冲出来使出浑身力气将贼匪推倒后,王柔刚喘完了一口气,就发现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连忙又解下腰带上挂着的香囊,将上面的红绳拆了下来递给青年。

“不如用这个将人捆住?”王柔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青年的面容。方才她满心都是焦急担忧,根本没有心思仔细端详青年的长相。现在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才发现他的长相比刚才匆匆瞥过时更加俊美。

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衬得那双清亮的眼眸也沾染上了一点冷意。

“多谢女郎出手相助。”青年的声音虽然并不温润,相比之前却已然多了不少温度。他单手接过红绳将贼人的双手捆在一起,这才腾出功夫来,又取下了自己腰间系着的玉佩,同样拆下了上面的红绳。

一条红绳的长度显然不够同时捆住两个贼人,王柔看着青年手法熟练地用新绳子继续绑人,无视两个贼人一个求饶一个威胁的话语,跟他闲聊了起来。

“郎君难道是府衙里的官吏?”王柔双手握着香囊浅笑着询问。但是她平稳的音调自然比不上贼人更为高亢的大喊大叫,刚出口的语句被吵闹的杂音冲得七零八散。

正准备把香囊像青年的玉佩一样收进衣袖里,王柔的笑容停滞了一下。而后她笑得越发温柔,打开了手中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了一朵被晒干的桃花,稳稳地砸在了求饶贼人的脸上。

正在哭嚎的贼人被砸得愣住,一时怯懦地没了声响。另一个贼匪更为凶悍,见状直接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凶婆娘?母夜叉!”

还没来得及回答王柔,青年听到这句喝骂后眉头一皱,一脚踢在了贼匪的膝盖上,冷声说道:“辱骂他人,罪加一等。”

膝盖一软不得不跪在地上,仿佛是在给王柔跪拜道歉,贼匪心中的怒火更甚。不等他继续骂人,几朵干花就劈头盖脸地将他砸了个正着。

王柔不急不缓地合上被扔空的香囊,语气和善地开口:“心绪浮躁的时候闻闻花香最是怡神了。你们平静一下,将贼首张宁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回忆出来,城主念在你们立下大功的份上,定能饶你们不死。”

见她明明砸了人还摆出一副为两人好的样子,贼匪气得冷哼了一声:“要杀就杀,我们绝不会背叛当家的。”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另一个贼人也变得默不作声,不知道是默认了这个说辞,还是在悄悄地打着别的主意。

周遭总算安静了下来,比之前更加安静,让人隐隐能听到细雨落下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王柔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雨势还没有连成丝线,却也比刚才更大了一些。她无心理会贼匪不肯配合调查的态度,转头望向青年:“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这里距离府衙还要走上一段路程,不如先把这两人押去附近的酒馆避避雨?”

“无妨,不过是被淋湿罢了。我还是早点把他们带回去更为妥当。”青年顺势回答了王柔先前的问题,“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女郎还是快些找个地方避雨为好,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你知道我是谁?”王柔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青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香囊:“上面有王家族徽的刺绣,你是王氏的女郎。”

王柔把香囊捧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绣样,这个图案虽然是简笔的,但其中夹杂的元素很多。既有像火焰一样的三条竖线,又有象征苍天的圆形,生生地把简笔画弄成了一个复杂难懂的奇怪图案。

听说其他家族的族徽只会更奇特,还有勾勒着阴阳鱼的,可能也是个儒道兼修的。

她才穿来这里没多久,根本没记住这些图形,眼前之人却能轻松认出是王氏的族徽,定然早就认真做过功课。

青年答完后向王柔道别,接着把贼人押着向府衙走去。

王柔连忙随手将香囊收进袖子里,快步跟了上去:“我也一起过去。”

“可是。”青年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惊讶,他抬头望了一下乌云密布不停落雨的天空,“这雨兴许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不过是淋点小雨罢了,你能淋得,我自然也能淋得。”王柔将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说道,“我听说有个地方,人们也只在下大雨的时候才撑伞。”

青年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瞬:“女郎可是担忧这座城池的安危?”

“这也是一个原因。”王柔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倒要看看那张宁究竟打算如何夺城。”

街道上的百姓大多都跑到一旁有遮挡的地方去避雨了,也有像他们一样脚步自然的,似乎不断落在发间身上的小雨点并不存在。

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直到他们走进府衙时也还没有停下。

府衙门口的护卫见到这一幕没有丝毫阻拦的动作,向青年行了一礼后就继续恪守岗位。

在路上时只是和青年聊了几句山匪之事,王柔见状开始猜测青年的官职。正当她数着府衙里的官位,试图找出一个最为贴切的职位时,一个穿着衙役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过来,表情惊诧地朝这边喊了一声:“城主。”

王柔不禁张大了双眼,猝然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被唤作城主的青年。

她其实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反而可以称得上知之甚详。

毕竟第一次读到那本小说时,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两个人。

一个是唯才是举雄图伟略但是最终没能成功的北方诸侯冯征,另一个人就是领兵打败了冯征导致其没能统一天下完成大业的儒将赵寒。

她如今穿越进这本小说里,了解到这座城池隶属于景州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城主赵寒便是日后会投奔南方诸侯李容,大破冯征大军的赵寒。

只是见过书中描写又没见过本人,王柔先前并没有把眼前之人和书中那个十分重要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她有些呆愣愣的,下意识地又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衙役。

“您今天不是休沐吗?”周衙役一边问着一边自己找到了答案,目光落在被捆住的两个贼匪身上,“肯定是这两个人犯事了,还劳累您专门回来一趟。”

“这两人是山贼在城中的内应,先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赵寒表情严肃地吩咐。

突然王柔眨了眨眼睛语气不可思议地开口:“你竟然就是赵寒。”

自从在又一次阅读这篇小说时莫明其妙地穿进书中,她在不知所措了一阵子后,决心要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来帮助冯征,改变他功败垂成的结局。而最能直接起效果的方法,就是劝说赵寒改投冯征。

但她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竟然就这么先和赵寒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