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催促妙龄,他们想知道后续的发展,似乎生怕她来上那么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似的。
“蛇灵虽说是灵,但它刚刚受了天雷轰击,虚得很,而那名死婴生机全无,四大已空,无法再复活。
即便是勉强附身上去,也不过是个活死人,躯体的腐烂是挡不住的。
它便直接钻进了长久以来修炼的一眼泉水中,那里毕竟是它的老巢,它打算封印自己,等到灵体恢复了再出来找个机缘投入人身。
它还是想继续修行,这次渡劫让它明白了一个道理,畜生修仙难于登天,它要用人身继续修行。
也给所有庄子上的人托了梦,要求他们不要靠近泉水,否则整个庄子会万劫不复。”
妙龄很满意茶客们的现状,目前已经没有人再插嘴了。
“所以刚才那位先生提到的李婆婆才会疯狂地说大家都会死,因为她年幼时也是蛇灵托梦的对象。你们可知道全庄子的人为什么会对蛇灵的托梦如此在意?”
妙龄问完以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回答起来:“因为它在梦里给所有人展示了一道场景。
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被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中,血流成河啊,那场面惊心动魄堪比人间炼狱,这才成功地吓住了他们。
可惜的是,那几个外来的女学生却不知道这个梦示,那个好色贪财的李大帅是后来才出生的,他也不知道。
他当年也不过是才靠近泉水就被发现了,但是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泉水。
偏巧他去的时候就是蛇灵打算出来的时候,蛇灵的灵气刚刚借助泉水聚满,正是需要收拢的时候,它很忙。
就被李大帅那轻轻一碰给吸收去了不少,各位,蛇灵的灵气对于人类来说,那就是无上的气运。
因此,李二挫虽然被惩罚剁了一指,却也得了蛇灵许多气运,这才让他离开庄子后反而节节高升,处处得益,最后还混到了军阀之首的位置。
可他毕竟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的。
因此,他最终还是在命运安排下回到了农庄。”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农庄里的人最终还是都死了?”妙龄特意望向那名茶客,替他问了一个问题。
后者微微一愣,继而怔怔地点了点头,自思,他其实已经不打算再问任何问题了,偏偏这丫头还要来招惹他。
“其实很简单,李二挫最终也还是庄子里的人,他拿了蛇灵的东西得了不该有的气运,可不得还回去么?
蛇灵的东西好还,它取回去便是了。
但他坐了本该是别人的大帅之位,而自身又无法偿还错乱的因果就只能连累亲人们帮着还了。
所以啊,教大家个乖,别总是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果循环,轮回有报,不是不报,时候一到必定累及亲眷后人!
此时不悔改,更待何时?你们还打算继续占着这里么?”
说这话的时候,妙龄特地将语速调得极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话音刚落,一众茶客纷纷从抬头,包括奉茶的小二都直勾勾地盯着妙龄。
只有先前被哄笑的那名问题最多的茶客,一脸莫名其妙地抱着胳膊暗忖,是不是小二忘记照看炉火了,周围怎么突然变冷了许多?
再看周围,温暖明亮的茶寮突然就成了四面漏风的破屋子还带着阵阵呼啸的阴风。
说书先生也是突然就打起了哆嗦,他倒不是冷的,而是看见了底下那一拨茶客的脸。
先前还红润和蔼,这一会儿工夫突然就变得惨白铁青,这特么还是人么?
明明就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啊!
他这几日难不成都在给恶鬼说书?咦?他在这里说了什么书来着,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了?
一众突变的恶鬼正张牙舞爪地扑向妙龄,就见灰袍男人突然腾身而起,一声爆喝响彻天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拘!”
奇怪的是,灰袍男人并未开口,而这声爆喝也仿佛来自虚空。
随着爆喝一道出现的还有漫天的黄符,黄符一出来就各自分散开,纷纷贴上了一众恶鬼的额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等到恶鬼纷纷被黄符制住不得动弹后,灰袍男人又双手合十,低头垂眸,依旧口唇未动,却又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
洪钟一般的声音在四处漏风的破败小屋里不断回响,声音方歇,恶鬼便纷纷消失不见。
剩下的黄符也自动回归灰袍男人的手中。
这两声都很奇怪,最奇怪的是,一声咒语属道门,另一声咒语却是佛门的,不过此刻没人有空在意这些细节!
唯一剩下的茶客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脚下虚浮,一时站立不住,灰袍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他,转头看着妙龄。
妙龄诧异道:“师父要我把黄芪水拿来给他灌两口?”
妙龄有些不乐意,可她又不想违逆了师父,生怕他不准自己跟着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递过去。
口中还嘀咕道:“师父,这是我给您准备补身子的,黄芪很贵的,您倒是舍得。”
那名茶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推脱起来,灰袍男人不容分说,拿过来就给他灌了大半。
茶客被这热水一滋养也终于缓过劲来,昏沉的头脑也渐渐清醒。
他终于想起来,他叫黄六,根本不是什么茶客。
这里倒确实是他的地方,只不过他刚刚把它盘下来,打算好好修整修整做个可供歇脚的小旅店。
今天才打算好好看看,规划规划,结果就遇上了……唉,不提也罢!
体力稍一恢复,黄六就忙活开了,他不能让救命恩人就这么坐在寒风里,本来就打算自己动手归置归置来着,材料都带来了。
至于那个说书先生,他倒确实是个说书先生,只不过是路过这里,也被那群恶鬼圈住了,改了记忆,在这里说了好长一段故事。
只是,奇怪的是,他到底说了什么故事,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说书人看起来已经年近古稀了,黄六一边忙活一边纳闷儿。
他一个壮年汉子被恶鬼圈了这么会儿还觉得头昏眼花呢,怎么人家一个老头儿居然啥事也没有!
不会也是什么世外高人吧?
说书人被黄六怀疑的目光扫视了几次也自觉有些尴尬,只好找点话题解解尴尬。
他轻咳一声,朝着灰袍男人打了一揖,道:“老朽多谢先生搭救,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老朽回去后必定为先生立下长生排位,日日进香。”
结果灰袍男人却不答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书人更加尴尬了,好在妙龄跳出来打了圆场。
“嗐,我师父他就这样,整天不搭理人,咱聊咱的,您别在意!”
说书老人摸了摸鼻子,扯出个干笑来,他一生未娶,四处流浪,压根儿不知道跟个小女娃有啥可聊的啊。
只好硬着头皮扯个话题出来:“贵师到底属于释门还是道门?刚才似乎……!”
“这话你可问对人了。”妙龄不等老人说出疑惑就自顾自地兴奋地讲了起来。
“我这个师父啊,整天都是一袭灰袍,僧不僧,道不道的,我也不知道他属哪一派。
你看他这头发,既不是光头,又没法扎成道士那种小揪揪,倒是根根竖着跟个刺猬似的,直指上天。
像是要把天给扎出无数窟窿来,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扎天派的。”
说书老人被她的胡乱解释弄得哭笑不得,根本无从接话。
倒是一旁忙着修补窗户窟窿的黄六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来。
黄六笑得停不下来,说书老人却还是尴尬地扯着唇角,妙龄盯着他的眼睛,深深地望了进去,开口问道:“你怎么不笑?于副官!”
后三个字一出口,说书人的脸色登时骤变,像是被惊到了,差点儿弹簧似的从板凳上弹起来。
下一秒又恢复了镇定,扯着唇角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