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守在庭前,四处张望,不忍开口问:“休璟哥哥呢?”
“回殿下,昨日主上贪杯饮多了酒,如今还未酒醒。”
沈铂然奇怪地嘟囔:“休璟哥哥往日也不曾这么贪杯啊!”
云商知道韩休璟不想见到沈铂然,便自作主张想要尽快打发他走,便开口道:“郡主不妨改日再来,待主上醒了,奴婢定告知他。”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韩休璟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似乎丝毫没有宿醉的痕迹,步伐矫健。
“休璟哥哥。”沈铂然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关切与期待,“昨夜你为何如此贪杯?我记得你平日里没那么不胜酒力呀!我哥婚宴上的酒就那么好喝,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韩休璟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了不远处的洛云商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宠溺,是沈铂然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
“为何不为我更衣。”韩休璟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完全不同于对待沈铂然时的客气与疏离。
洛云商看了一眼沈铂然,轻声回答:“主上平日里从未传唤奴婢更衣,奴婢便以为今日还如往常。”
洛云商心中很是无奈,这韩休璟,非要在郡主面前这么说?
沈铂然心中的醋意翻涌,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转而对韩休璟说:“休璟哥哥,我有事想要与你商量,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谈吧。”
韩休璟微微点头,但目光依然停留在洛云商身上,仿佛舍不得离开。最终,在沈铂然的催促下,他才转身随她离去,留下洛云商一人在庭院中,脸上带着淡淡的假笑,心中越发难受起来。
沈铂然似乎要故意让洛云商看着这一切,使唤她道:“喂,你,一并过来,我与休璟哥哥要在此处坐下闲聊,本郡主觉得眼前风景甚好,就是这落叶碍我眼了!你将附近庭院的落叶拾掇干净吧!这事儿不算难为你吧?总归都是要扫的!”
醋意还真是可怕,能让沈铂然对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产生如此的怨意。
“是。”
其实韩休璟心知肚明,沈铂然在为他造戏台子,只是这一回,他想利用她来看看洛云商的反应。
他很好奇,一个习惯了不争不抢的人,一个分明见了他会脸红的人,到底心里有没有他。
洛云商佝偻着身子扫着落叶,不时用余光瞟向亭台之下,看见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心中不是滋味,却又要忍着性子不肯表现出来。
令洛云商低落的是,平日里大家都说韩休璟对沈铂然避之不及,今日他却在她的面前与铂然郡主格外熟络。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般。
她又回想起昨日他酒后的言论来,想来的确是韩休璟喝了酒胡言乱语一通罢了。
扫完了落叶,云商便小声请示道:“主上,郡主殿下,奴婢已经扫完了落叶,便先行告退了。”
她只盼着自己的声音没有被二人听见,因为她不想破坏了其间的氛围。
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云商的他,又怎会没听见。
韩休璟的目光从沈铂然身上移开,转向了低头等待回复的洛云商,神色复杂,顿了顿道:“你先退下吧。”
洛云商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韩休璟此刻的真实想法,但自己那份隐藏在心底的可笑的情感,却在这一刻变得那么无力。
他若是真如他作夜所说的“喜欢她”,又怎么会故意在她面前与铂然郡主浓情蜜意?
待洛云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韩休璟才开口道:“铂然,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沈铂然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温柔地回应:“休璟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找你。”
目送韩休璟离开后,沈铂然的心揪成了一团。傻子也能看明白,韩休璟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方才的谈笑之间,他的目光都落在别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与韩休璟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洛洛。
“莫非休璟哥哥喜欢脸上带疤的?还是说,这个洛洛与他有些什么别的渊源?”
沈铂然决定派人好好查查这女使。
而洛云商,独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心中凉凉淡淡的。
“怎么,不开心了?”韩休璟问。
“诶,你今日不去上朝么?”洛云商诧异道,“郡主离开了?”
“今日休沐。”
韩休璟与她同坐窗边,关心道:“我见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洛云商不敢向他提起心意这回事,眼神躲闪道:“没有,就是觉得今天天气不太好。方才郡主让我摘下面具,还好我聪明,今早在脸上画了红斑,否则可就露馅了。毕竟我在皇后面前提过,说自己其貌不扬,若是被郡主发现了,便又有了欺君之罪。”
韩休璟见她丝毫不提自己与铂然郡主的事儿,便有些急了,但仍是面上风平浪静地说:“这有何难,改日我同圣上解释一番,说你的脸用了养颜的奇术,疤已经全然无了,你便不必担心此事了。”
他又说道:“铂然同我很小的时候便相识了。”
“韩休璟,我见铂然郡主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她位高权重,又有国色天香的容貌,况且,她喜欢了你这么这么久,从未变过,你当真对她没有半分心动?”
他将她的话语听进耳中,眼神暗了暗,却没说话。
“若我身边有一个人也如铂然郡主这般,坚定不移的选择我,只喜欢我一个,我定会好好接纳他。”
说完,洛云商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扣在一起。
“因为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了好的名声,样样也都不出色,恐怕这世上无人会喜欢我,所以但凡遇见了对我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他。”
听到这里,韩休璟感到胸头一阵席卷的钝痛,无边的苦涩情绪将他笼罩。
他不知为何,洛云商总是在任何时候以任何方式自我怀疑。
你没有被爱过吗?他真想脱口而出这句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可若我告诉你,爱一个人并非是享受对方带来的好,而是见她一眼,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界便会忽地明亮呢?你可有过这般感觉。”
“那,你同郡主可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