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这个老妪素昧平生,而这个老妪一见面就对他态度不逊,他当然不高兴。可是,他不打算跟一个陌生人毫无来由地发生冲突,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说道:“你还是自重些吧!公共区域,你来得,别人也来得,何必如何豪横呢?都这个岁数了,切莫气坏了身子。”
老妪闻言,一双老眼瞪得更大,目光越发凌厉,再次扬声喝道:“呔!无知狂徒,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公家的宗门,乃是普通人的禁地,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哦!
听了这话,扩廓方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四大家族之一公家的一个附属宗门所在地。据他所知,公家的家主名叫公月桂,所以这个武林宗门的名称之中应该有个桂字。
他从侍卫长陈三愿那里了解到,公家的武功路数是暴,由此推论,公家人的脾气也应该比较暴躁,眼前这个火爆脾气的老妪便是明证。
迄今为止,他只跟四大家族中的俞家有过接触,而今既然好巧不巧地撞到了公家的人,那就好好接触一番便了。
想到这里,扩廓打消了心中的怒气,再次摆出乡野女子的粗鲁架势,说道:“老太太,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云山雾罩的?我一向只晓得私家领地是禁地,你却宣称什么公家的领地也是禁地,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莫非皇朝新近发出了禁令,将这一派大好河山都划成了禁地?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缺德了!”
这话说得明公正气,在一般人听来很正常,老妪却认为它有些倒三不着两。在她的认知里,四大家族的名号享誉浣纱界,理当妇孺皆知,眼前这个貌似乡野女子的人却将她的家族姓氏跟那个私字相互对应,这等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此人虽则看上去宛如乡野女子,武道境界却是圣元两层境,应该并非孤陋寡闻之辈,如果连四大家族的名头都没听说过,那无疑就是个笑话。再者,浣纱界对尊贵妇人的称呼是姥姥,而扩廓却一口一个老太太地叫着,这让她心里很不爽。
不爽归不爽,她却深谙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道理。眼前这个人倘若真是个见识不广的乡野女子,那她发再多的无名火都没用,因为人家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火,说不定还会因此跟她杠上。
于是,她强抑住心中的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娃娃,我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明确告诉你,这个地方是享誉本界的四大家族之一公家的附属宗门桂香宗所在地,严禁外人踏足。你要是因为无知而误入此地,那就赶紧离开,省得遭遇什么不测。若是故意闯进来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引颈受戮便是!”
“啊,原来是这样,你不早说!”扩廓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现在说也不晚。”老妪沉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走吧!”
“老太太,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扩廓板着脸回应道,“你要是事先告诉我这里不能来,那我就不来了,省得惹一肚子闲气。可是,我既然来了,便是你们桂香宗的客人,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忙着逐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妪被扩廓反过来派了一身不是,稍稍愣怔片刻,当即认定扩廓是块滚刀肉,鼻腔里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娃娃,我今天不但要逐客,而且还要杀了你炖肉吃,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扩廓哂然一笑,冷脸回应道:“老太太,你这老牙老口的,杀了我炖肉,不怕硌了牙?硌了牙倒还罢了,若是连浑身的骨头都硌碎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妪见扩廓一味硬刚,登时起了杀心,于是不再跟扩廓废话,当即扭动起自己那老迈的身躯,扎手舞爪地向扩廓攻来,身形飘动之际带起猎猎罡风。
扩廓观其形、察其势,料定这个老妪不是什么善茬、必须认真应对,于是一冲而起,小心翼翼地跟她过招。
诚如侍卫长陈三愿所说,公家人的攻击招式确实暴烈,凶狠、刚猛、老辣,老妪将公家招式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显然深得其精髓。
扩廓由此判断,这个老妪即便不是桂香宗宗主,也是桂香宗宗主所倚重的人,甚至极有可能是公家家主所倚重的人。
他初次领略公家的功夫,很想好好观摩一番,是以表面上跟老妪打得颇为激烈,实际上却并未倾尽全力。
老妪却不管不顾,倾尽全力猛攻,似乎打算尽快拿下扩廓,以泄心中怒恨。她那大开大合的凶猛招式,在扩廓看来具有许多明显的破绽,攻得越凶,其中的破绽就越突出。
因为这样,扩廓尽管守多攻少,却也没被老妪所乘。
老妪上蹿下跳地攻杀一阵,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效,自己反倒累得气喘吁吁,于是果断改换策略,不再发动肉身攻击,而是调动神魂力量进行神魂攻击,一边攻击一边发出狞笑。
扩廓以笑对笑,不过不是狞笑,而是哂笑。
老妪肉身攻击不逞,转而发动神魂攻击,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是不经意间入了扩廓的彀。老妪此番操作,毫无疑问,乃是出于对自己神魂力量的自信,满拟以此将扩廓摧垮,可是她哪里知道,若是肉身搏杀,扩廓或许可以占些便宜,却占不了太大的便宜,而进行神魂搏杀,扩廓便能占到天大的便宜,纵使扩廓自身的神魂力量不足以对老妪形成碾压,还有顾盼和申姿两个神助力,还有两个隐藏不露的玉罗针,这些力量倘若一股脑地发作起来,就一准会将老妪碾成碎渣。
然而,扩廓初次跟公家人交手,意在查探老妪的功力,是以打算先凭借自己的实力跟老妪拼杀一番。
双方神魂交缠在一起之后,扩廓感到老妪的神魂力量不但不比他弱,而且似乎比他强了些许,如果仅仅是他们两个人拼杀,他最终不一定落败,却注定难以取胜。
高端武者之间的比拼,拼的不是花拳绣腿,而是真正的实力,实力不行,那就断难取胜。
如果能够将这个老妪的功力吸收过来,扩廓的功力或许会因此有所长进。可是,扩廓并不想将这个暴躁的老妪弄死或者弄废,只是想将她收服。
收服四大家族的人,利用她们来对付心存不轨的七煞,对扩廓来说才是上策。
俞家家主俞芳跟七煞沆瀣一气,扩廓不是没有机会收服她,而是不想收服。他的盘算是,只要收服了其他三大家族的人,通过她们来箝制俞家,俞家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要三大家族的人都成了他的傀儡,那么七煞造反的结果就是自取灭亡。
这样的策略,对俞家和七煞来说有些促狭,不过,扩廓认为这不能怨他,谁让她们不安分守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