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泰听罢王厝的讲述，立时沉吟起来，良久方道：“要说奇怪，着实奇怪；要说不奇怪，也着实不奇怪。”
“泰叔，您说的这都是什么呀，云山雾罩的，弄得我更迷糊了！”
王厝认为方泰此言没头没脑、模棱两可，心中因此有些不悦。
方泰笑道：“你且不要着急，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你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是亲皇指使人所为，岂不是就一通百通啦？”
“啊？”王厝眨巴着眼睛说道，“父皇是这个世界里的老大，为什么要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他要是想帮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帮呀！”
“许多事情，其实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方泰沉声回应道，“即便是这个世界里的老大，有时候也得迂回行事，不然的话就会惹上一大堆甩不脱的麻烦。你现在尚未进入老大的世界，等到进入那个世界之后，你为人处世的方式也注定会发生转变。其中的细微款曲难以为外人道，只能自己体悟、消受。”
对方泰所说的这番话，王厝暂时还不怎么理解，鬼麋却十分理解。高处不胜寒，老大也有老大的难处，而不只是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那般风光。即如他这个曾经的魔尊，当时便是横行无忌的老大，结果怎样？最终还不是沦落到了需要寄托在王厝的神魂之中生存的凄惨地步！
“泰叔，听您这么说，父皇还是关心我的？”王厝继续问道。
“当然关心你，而且是特别关心！”方泰笃定地回应道，“亲皇派土大力来，表面上是跟你切磋、试探你的武道功力，实际上就是为了向你传授武功。这还不算，亲皇又于夜间派那个蒙面人来，表面上仍然是跟你切磋，实际上还是为了向你传授武功。在亲皇看来，有神龙功和隐身术护体，你在比武之中的胜算就会大一些，寻常时候的自保能力也会提高不少。”
“嗯，泰叔这么说，倒也符合逻辑。”王厝闻言颔首。
“不是符合逻辑，是相当符合逻辑。”方泰说道，“你不妨好好想想，这皇宫大内，无论是空中还是地面上都有侍卫日夜巡守，外头的人想要进来势比登天还难，那个蒙面人除了皇宫之中的侍卫还能有谁？他本身是宫廷侍卫，又奉了亲皇的指令，方才能够放心大胆地行事。他若是皇宫之外的大能，在跟你素昧平生的情况下，为什么仅仅为了向你传授武功而甘冒自己被杀头的风险呢？一旦犯事，得不偿失嘛！”
王厝听到这里，方才彻底相信方泰所说的话，心中暗道：原来父皇果然对我特别关爱，如果有适当的机会，我不妨向他求证一番，问清楚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人家向我传授了武功，那就是我的师父，我应该好好拜谢拜谢。
此时此刻，紫宸殿内，亲皇赫连丰甗正自跟心腹大臣文征明密谈。
文征明面带忧虑地说道：“陛下，皇室子弟比武日期临近，所邀请的十位裁判官也已经陆续抵达皇城。不过，伴随这些武林大佬而来的，还有一些数量不等的武者，臣担心那些随来的武者行为不轨、搅扰皇城秩序，特来请示陛下该当如何处置。”
赫连丰甗淡然说道：“皇室所邀请的武林大佬，都是皇朝的风云人物，此番来皇城担任比武的裁判官，适当带些随从倒也正常，你究竟担心什么呢？”
“问题是，有些人带的随从太多了，多达数百人。”文征明皱眉回应道，“比如说，那个漕帮帮主罗天蝉，就带了约莫四五百人。漕帮势力一向雄强，罗天蝉又带了这么多人来，一旦跟宫廷之中的贼人勾结起事，便会造成天大的祸患，臣是以担心。还有，那个蓝桥钓翁也带了不少人来。”
赫连丰甗说道：“你这一担心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料定贼人应该不会趁机起事，顶多会借机制造一些麻烦。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视情应对便是，他们应该不会闹翻了天。”
“陛下神机妙算，贼人们自然无法闹翻天。”文征明说道，“只是，那罗天蝉，尤其是蓝桥钓翁，一向跟宫中的贼人走得很近，此际又带这么多武者进皇城，朝廷倘若不趁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或者加以适当箝制，那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赫连丰甗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问道：“那么，随从最少的裁判官是谁？”
文征明回应道：“白须山人！他一向独来独往，今番又是如此，进入皇城之后，根据内务府的安排，规规矩矩地在皇宫之中的鸿胪殿待着，从未外出，亦未会见任何人。反观罗天蝉，除了每日外出之外，还与宫中之人有所接触，显然极不安分。”
赫连丰甗闻言颔首：“嗯，白须山人一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对他很是放心。火云宗宗主糜芳和内务府前副总管方泰，都是白须山人的弟子。这些年来，六皇子一直在火云宗历练，得糜芳和方泰教导，在武道方面有一定的进境，足见他们二人花费了不少心力。前几日方泰陪伴六皇子回宫，白须山人应该知道，可是他来到皇城之后竟然连自己的弟子都不见，足以说明他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确实如此！”文征明颔首说道，“据臣所知，白须山人进宫之后，贼人亦曾着人前去邀请，准备好好招待他一番，却被他婉言谢绝了。”
赫连丰甗沉吟片刻，说道：“你是内务府总管，须得肩负起相应的责任。后天便是比武的日子，从明天起，所有的裁判官一概不得出宫，也不得交通皇室人员。这是一条铁律，你负责贯彻执行！”
“好的，臣一定不折不扣地执行，不给贼人以任何可乘之机！”
接下来，文征明又跟赫连丰甗商谈了些其他事情，即便施礼告辞。
此刻，皇城内的一所客舍之中，罗佳音父女也在促膝交谈。
“爹，您说自己夤夜去了王厝的府邸，这又是为什么？”罗佳音凤眼圆睁，好奇地打问道。
“呵呵，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任性的丫头！”罗天蝉笑道，“你这个丫头已经认定了人家，除了他谁都不嫁。为了你的将来，我这个老家伙方才屈尊去了那里。不然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唉，明明知道女生外向，我却不得不多操这些闲心！”
“爹，您还是没说明白，您在那里究竟干了什么？”罗佳音急得开始跺脚，“您莫非去教训了王厝一顿？”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的心目中是盖世英雄，我的属下苗义等人又是他的铁杆拥趸，我如何敢轻易教训他？”罗天蝉含笑回应道，“我要是教训了他，我这个漕帮帮主恐怕做不成了呢，那些人还不得造反！你放心，我腆着老脸去见他，只是为了看看那个小子有没有出息、是不是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长进。”
“那您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去试探他，结果如何？”罗佳音满脸期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