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克思主义是革命的科学
- 钟哲明
- 4622字
- 2023-04-20 17:53:56
读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
——纪念马克思逝世120周年
今年是马克思逝世120周年!
“3月14日下午两点三刻, 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1这是1883年3月17日安葬马克思时, 恩格斯在墓前讲话的第一句。如今, 长眠伦敦海格特公墓的马克思, 又被世人评为“千年第一思想家”。这位“停止思想了”的人的思想, 早已传遍全球各个角落。“马克思的幽灵”无远弗届, 所在多有了。
在人类历史上, 马克思及其理论为什么竟有如此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呢?
看来最根本的是, 这位思想家在他所处的时代, 不同于虽有“思想”, 却不科学的空想家, 也不同于哲理深邃, 但政治守旧的学问家。他厌恶语言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子; 鄙视逃避斗争, 躲进书斋, 像藏在乳酪里的蛆虫一样的懦夫。早在1845 年, 他就写下“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 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名言。他赞赏但丁的“走你的路, 让人们去说吧!”他自己独辟蹊径,率先走社会主义同工人运动相结合的崭新道路, 毕生致力于科学地解释世界和革命地改变世界。他是科学家, 而“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是站在时代大潮和先进阶级的前列的现代最伟大的思想家。他的上述名言也被永远地刻在他的墓碑上, 成为人们解读马克思的“密码”。
作为科学家的马克思, 除了真理, 他什么都不崇拜; 为了真理,他什么都可牺牲。他的风格, 也朴实得像真理。仅写《资本论》中关于英国劳工法的20多页文字, 他就翻遍了英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所有蓝皮书。他用40年心血铸就了世界工人阶级的“圣经” , 其所得不够偿付他写作时花去的烟钱。可见科学无市价, 真理无国籍!他能阅读西欧一切国家的文字, 但为了研究俄国问题, 50多岁时又开始学习俄文。他坚持献给人民的, 应当是最好的。没有仔细加工和琢磨的作品, 他一本也不出版。宁肯烧掉手稿, 也不愿半生不熟地遗留于世。作为一生孜孜以求的回报, 他在研究的每一个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 这是他为未来的战斗准备的精神武器。这些发现,在恩格斯看来, 特别值得提及的有两个: 一是正像达尔文发现了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 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 创立了唯物史观; 二是马克思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 创立了剩余价值理论。恩格斯赞叹道:“一生中能有这样两个发现, 该是很够了。即使只能作出一个发现, 也已经是幸福的了。”
自然, “两个发现”是恩格斯这位马克思的“第二个我”的概括。马克思生前谈到有关问题时说:“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 都不是我的功劳……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2 实事求是和谦虚谨慎之情, 至今读来仍跃然纸上。而从拉萨尔的“新学说”, 杜林的“新体系”, 到苏黎世三人团的新“宣言”, 不过是剽窃和歪曲马克思的成果, 兜售资产阶级的陈腐思想和自己的荒谬观点罢了。殊不知科学理论的重大发现, 离不开时代的需要和历史的积累, 并非吹肥皂泡似的随口可出。而判断是否真理, 历来不分新老, 只论正误; 不靠主观夸张, 全凭实践检验。
历史表明, 只有马克思的两个发现揭示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为先进阶级和进步人类开辟了不断接近真理和创新发展的广阔道路。即使在一球两制的今天还是这样。美国学者海尔布隆纳在《马克思主义: 赞成和反对》一书中写道: “只要资本主义存在着, 我就不相信我们能在任何时候宣布他关于资本主义内在本性的分析有任何错误。”3 当然, 进入社会主义的国家, 要大力探求社会主义的特殊规律, 但仍离不开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何况它脱胎于资本主义, 初级阶段又利用资本主义建设社会主义。因此, 断言“两个发现”已经“失效”或“所剩无几”, 这是轻率的, 没有根据的。今日的资本主义世界不论科技怎样发达, 式样如何翻新,雇佣劳动与资本的对立不消失, 剩余价值理论就不会过时; 人类文明和社会历史继续发展, 唯物史观的真理光辉就依然绚丽多彩。
作为革命家的马克思, 他所从事的不是以往那种政权到手就大功告成的政治革命, 而是无产阶级以改变旧世界、创建新世界、实现共产主义、解放全人类为历史使命的伟大社会革命。它包括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环境与人的一系列改造, 其间执政与管理、建设与改革、物质与精神、一国与国际相互关联而不可割裂对立, 都是这一革命题中应有之义, 因而是一个世界性的不断发展而又区分阶段的漫长历史进程。马克思正是站在这一高度, 认定包括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在内的科学, 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他既当先进阶级的卫士, 又是新型革命的导师, 从而根本不同于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领袖、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革命家, 以及在工人中活动的密谋主义者、布朗基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 当然也不是人们所“解读”的民主派、人道主义者、和平改良主义者以及“自由个性”主义者等。
“斗争是他的生命要素。”为了这前无古人和造福后代的斗争,他牺牲了财产、地位和全家的安宁, 献出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力量。欧洲反动势力的围剿、驱逐, 资产阶级及其辩护士的攻击、诽谤,革命队伍内部的误解、分裂, 乃至政治流亡的漂泊无奈, 贫病交加的窘迫和孩子死后无钱埋葬的痛楚, 都没有影响他满腔热情、坚韧不拔、始终如一地为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而奋斗, 直到最后坐在小小写字台前的木头椅子上与世长辞。作为全部活动的顶峰, 他创立了伟大的国际工人协会。“即使没有别的什么建树, 单凭这一成果也可以自豪。”但提议他担任协会中央委员会主席时, 他立即谢绝。后来他又提议取消主席一职, 每周例会的执行主席由委员轮流担任,以实行集体领导, 防止个人专断。在阶级对立的社会里, 这位“最伟大的思想家”, 又成了“最遭嫉恨和最受诬蔑的人”。然而正如恩格斯说的, “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 但未必有一个私敌”。何谓淡泊名利, 自我牺牲, 无私无畏, 立党为公? 马克思就是楷模, 就是典范! 正是这种崇高的品质和伟大的人格, 激励、鼓舞一代又一代的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 不顾个人的生死福祸, 艰苦奋斗, 勇往直前。
读者常问, 恩格斯在讲话中为什么不提马克思是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呢?
原来“马克思主义”最初是作为贬义词出现的。如1873年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 1877年普鲁士农场主、杜林的狂热信徒阿·恩斯,稍后法国可能派的首领布鲁斯, 都用这个词诋毁、攻击马克思和他的理论。 19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 法国、俄国有人自称马克思的学生和“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谈到在法国人中传播却被歪曲的“马克思主义”时说, “我只知道我不是 ‘马克思主义者’”。他在答复查苏利奇的信中写道, “关于您说的俄国的 ‘马克思主义者’, 我完全不知道”。甚至他的女婿拉法格写《历史的必然》, 打算把马克思的理论归纳一下, 他也不同意, 说“如果马克思主义是这样的话, 那我本人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恩格斯1886 年指出:“没有马克思, 我们的理论远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 这个理论用他的名字命名是理所当然的。”但马克思生前从不接受也不正面使用“马克思主义”的称呼。恩格斯也仅在特定场合个别地提作“马克思的理论”。马克思主义一词在正面意义上使用, 是马克思逝世的同一年由考茨基开始的, 在后来反对第二国际机会主义的斗争中,它才广泛流传开来。列宁为了同背叛革命的第二国际首领们划清界限, 有时还称之为“革命马克思主义”。
那么, 马克思自己究竟怎样称呼他与恩格斯共同创立的理论呢?起初, 他自称“共产主义”, 又叫“革命的科学”, 中间使用过“革命社会主义” “革命共产主义” 。 19世纪70年代后为了与空想社会主义“相对立”, 正式使用“科学社会主义”, 并沿袭至今。上述各种提法, 都不离“革命”“科学”两大特性, 围绕“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这一目的。正如列宁所概括的:“马克思认为他的理论的全部价值在于这个理论 ‘按其本质来说, 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它把严格的和高度的科学性 (它是社会科学的最新成就) 同革命性结合起来, 并且不仅仅是因为学说的创始人兼有学者和革命家的品质而偶然地结合起来, 而是把二者内在地而不可分割地结合在这个理论本身中。”4 由此可知, 革命家与科学家完美统一, 革命性与科学性高度结合, 这就是马克思及其理论的本来面目。任何“补充”“重塑” “再构” “新解”, 如果模糊或扭曲这一品质和性质而变成别样的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如在天有灵, 也要说“我只知道自己不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者”的。
恩格斯在墓前讲话中说, 马克思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 不久就会使人感觉到” 。这里的“空白”指什么? 他在1883年3月15日致左尔格的信中谈到, 由于马克思的去世, 法国人、俄国人、英国人、德国人“在紧要关头都自然地去请教的中心点没有了”。 “那些土名人和小天才 (如果不说他们是骗子的话), 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5。
事情果然如此! 马克思主义在其两位创始人相继辞世以后不久,就受到来自运动内部不同方面的篡改与歪曲。伯恩斯坦主义者借口时代变化,“修改”和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 特别是磨去它的革命锋芒, 阉割它的革命灵魂, 把资产阶级可以接受的东西放在第一位来加以颂扬。教条主义者无视时代的变化, 丢掉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的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 把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的活的原理变成毫无意义的死的公式。列宁指出, 马克思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都讲“发展”马克思主义, 但“两者是想在不同的方向上改造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一派想始终做彻底的马克思主义者, 根据改变了的条件和各国当地的特点来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 进一步研究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理论; 另一派想抛弃马克思学说中若干相当重要的方面”6。从列宁到中国的毛泽东等几代马克思主义者, 在两条战线的斗争中牢牢抓住革命性与科学性结合这个根本, 反对任何人为的割裂与损害, 始终在坚持中发展, 在发展中坚持。而坚持的马克思主义, 乃是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的科学的普遍真理; 发展的马克思主义, 仍是革命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这样就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和各自的国度里, 把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开创的伟大事业不断推向前进, 为我们做出了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榜样。
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虽使马克思主义“过时”论、“不灵”论嚣张一时, 但西方既当学者又当战士的人, 仍挺身而出并振臂高呼,“敢于做马克思主义者!” “让马克思主义活起来!” 10 余年后的今天, “回归马克思”和“世界性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浪潮”已悄然兴起。它又一次证明“马克思主义作为活生生的行动中的历史力量”7, 是任何反动势力都阻挡不住的。恩格斯致左尔格的信中写道:“最后的胜利依然是确定无疑的, 但是迂回曲折的道路, 暂时的和局部的迷误——虽然这也是难免的——, 现在将会比以前多得多了。不过我们一定要克服这些障碍, 否则, 我们活着干什么呢? 我们决不会因此丧失勇气。”8 今天, 重温120年前的这段话, 我们的斗志更坚, 信心更强了。中华民族一定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础上实现伟大的复兴, 对世界和平、发展与人类进步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原载《北京行政学院学报》 2003年第3期; 高中《语文》第一册第三单元第9课)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第776页。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第547页。
3 〔美〕 R. L. 海尔布隆纳: 《马克思主义: 赞成和反对》, 易克信等译, 中国社会科学院情报研究所1982年版。
4 《列宁选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第82—83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 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 第460页。
6 《列宁全集》第3卷, 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第584页。
7 《列宁选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第716页。
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 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 第4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