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捡废铁

林场家属队没养大牲口,后大地、西大地等处加在一起,三百多亩,就全指着人工翻地。

得亏家属队人多,老胡领着家属队那群女的,还有盛希平等知青,抡着镐头顶着太阳刨地,一个个累的汗流浃背。

白天在后大地干活,晚上场里俱乐部继续施工,大家还得去参加义务劳动。

这一个个都累得不轻,真赶上那句老话了,拽着猫尾巴上炕。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好歹算是把地都翻完、备垄,接着种上萝卜白菜。

与此同时,俱乐部主体差不多完成,后续的工作,就不需要大家出义务工了。

家属队这边的活暂时算是告一段落,幼林抚育第二遍还没开始。

中间有这么点儿空档可以稍微休息几天。

眼看着天麻即将过季,大家伙儿也都坐不住了。

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都进山去挖天麻、搞山利落儿。

盛希平向来是不落人后的,于是早晨跟陈维国等人坐着通勤车到施业区,下车后进林子找天麻。

下午背着口袋出来,能遇上通勤车就坐,遇不上就沿着铁道线往回走。

如今这时候交通没那么便利,不像后世,一到挖天麻季节,那路两边全都是车。

进山的人少,天麻也厚,只要运气好,收获都不会差。

盛希平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挖几十斤的新鲜天麻。

晚上回去刷洗干净,第二天煮了晾晒,等晒干了差不多有三四斤。

收购站收购天麻,一等品十一块钱一斤,多数就是萌生和大崽子。

天麻皮,也就是出苗后的天麻价钱低,一斤也就两三块钱。

这个价格说起来也不低了,像盛希平这样,一天差不多也能挣二三十块钱呢。

都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山里的人,有机会都往山里钻。

不管多少,好歹能贴补一下家用。

这天傍晚,盛希平和陈维国穿着水靴子、背着沉甸甸的口袋沿着东西那条主路往回走。

还没等走到自家跟前儿呢,就听见一阵吵闹声,好像是从盛家传出来的。

盛希平一听不太对,拔腿就往家里跑。

进了门就发现,家里三个弟弟俩妹妹,都站在炕前,耷拉着脑袋。

母亲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脸红脖子粗的朝着孩子们发火呢。

那头,父亲也阴沉着脸,坐在炕沿上抽烟。

盛连成没多大烟瘾,在家很少抽烟,一般也就是来个客人啥的,或者进山了才抽根烟。

“这是咋地了?爸、妈,他们又惹啥祸了?”

盛希平一看,弟妹五个都挨罚,这事儿好像不小啊。

“你问问他们,一个个要作翻天了,竟然跑小修厂去偷铁。

你爸在那儿上班啊,他们跑去偷铁让厂里人抓着了,你爸这脸往哪儿搁?”

张淑珍气的不行,手里鸡毛掸子,又往老二老三身上抽了好几下。

盛希平一听就愣住了,偷铁?偷那玩意儿有啥用?现在也没人收废铁啊。

哎呀不对,他想起来咋回事儿了。

林场学校这几年各种活动,什么冬天捡大粪,夏天捡废铁等等。

因为林场作业量大,机械设备使用率超限,废旧机械零部件也就产生的多。

泥里水里、路边道旁,遗落的废铁非常多。

这年月没有收购倒卖废铁的,场里的工人平时忙,也没人顾得上。

所以学校就发动学生,利用假期的时间去捡废铁。

把从各处捡起来的废铁交到学校集中堆放,然后同意交给林场处理。

把废铁捡回来交给公家,十分提倡,谁要是捡的多,还能受到表扬,脸上有光。

所以学生们都很积极,一个个眼睛跟灯泡儿似的,发现了废铁赶紧捡起来。

这事儿也就怪了,平常不号召的时候,就感觉废铁随处可见。

不说别处,场区里遗落的废铁就挺多。

可一旦落实了任务,那些俯首可拾的废铁,就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唯独学校操场东边的一隅,废铁堆就像变戏法一样逐渐增多。

“去年夏天就捡了一回废铁,今年学校又布置任务,还规定了数量。

三年级往上,每个人要交不少于四十斤废铁。

咱家除了老六不用交,我们几个都得交,这么多上哪儿找去?

这几天我跟老三都跑去临近的作业伐区里捡了,那也不够啊。

那我们不另外想办法,咋整?”

一直咬着牙,挨了打也不吭声儿的盛希安,在见到大哥后,终于憋不住了,委屈的说道。

“我们去小修厂也不是偷,就是捡那些废旧的零件啥的。

他们不少人,还去烘炉、内燃机库,直接拆零件儿。

有的人还跑去小铁道上,拆路基上的道钉呢。”二哥开口,盛希康也说话了。

张淑珍高高扬起的鸡毛掸子,这回落不下去了。

刚刚盛连成下班回家,就阴沉着脸跟张淑珍说,孩子们跑去小修厂偷铁,被厂里的人抓住又给放了。

盛连成是小修厂的厂长,结果盛家孩子跑去偷铁还让人抓着了,这要是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

张淑珍气的不行,二话不说就把孩子们都叫到跟前儿来,劈头盖脸一顿揍。

偏偏盛家这几个孩子也都是倔巴头,挨了揍一声不吭,就那么站着。

打过孩子的人都有这种体会,这孩子要是一挨打就跑的,多数吃不了大亏。

等他跑了再回来,大人多数也就消了气,顶多就是再训几句。

那种一挨打立刻就求饶的,也少挨揍。

唯独就是这种,怎么打也不吭声儿,还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真是能把人气死,手上也就越发没轻重。

盛家这几个,别管闺女小子,都差不多,死倔死倔的。

老六本来想说的,被老二瞪了一眼,也不敢吭声儿了。

于是,五个孩子全都挨揍,哪个也没跑掉。

当然,老二老三挨的最多,剩下那三个就是象征性的来了几下。

“那你们咋也不跟我说啊?刚才你们要是说一下,我还至于这么揍你们么?”张淑珍这下后悔了。

“妈,你也没让我们说啊,上来就拿鸡毛掸子抽。”

盛云芳摸着自己的胳膊,夏天穿的衣服薄,刚才她挨了一下,都起红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