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杨怀年就冲着后院的库房去了,
“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张“尊皇帝令督造使”的大字下边,
“师父呀,祖师们,我杨怀年娶媳妇儿了,
你们放心,我一定努力,争取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绝不给咱师门丢脸。”
说着便噗通噗通磕起响头来,
整整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爬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唉我怎么这么晕呢?”
“不晕才怪,在磕俩兴许能睡过去。”
十五接着话吧说道。
杨怀年不搭理他,慢慢在初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们俩明天去城里,多买点韭菜,
还有别管什么猪的牛的羊的腰子,
也多买点,咱们顿顿包韭菜腰子馅的饺子,
咱爷仨好好补补。”
杨怀年言语中带着激动,
在初一的搀扶下回房睡觉去了。
初八一大早,
小院里就热闹了起来,
看在那两匹绸缎的面子,
王妈带着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妈子自动登门,
几人清扫的清扫,
收拾的收拾,不一会,整个院子就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两个大红的喜字张贴到了大门上,
正厅高堂明镜两旁挂上了大红的绸子,
又从城里的大馆子里青来了厨师和四个杂役,
正在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垒着炉灶,
此刻一头二三百斤的大肥猪被按在了案板上,
住在纸扎铺子西头的王屠夫正磨着手里的刀,
十五叉着腰在院子正当中指挥着:
“按好了,可不能跑了,
抓的时候费老劲了,
那什么,血放干净了,不放干净不好吃,
吹打班子到了没,
赶紧的......”
临近中午,吹鼓手手里的家伙什卖力的响了起来,
周遭的居民都出来瞧热闹来了,
杨怀年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身穿巧云做的那件米白色绸子长衫走在最前面,
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杨怀年胸前的大红绣花,
显得格外的喜庆,
郑捕头请来的八抬大轿在后边跟着,
着规格,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普通人家能有个滑杆坐着就不错了,
由此可见,郑捕头对这个救命恩人还是格外的上心的,
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巧云的住处,
初一十五拿着篮子,里边装满了花生瓜子,
正一把一把的撒向围观的人群,惹得几个孩子争抢了起来。
在一阵鞭炮声中,杨怀年抱着身穿霞帔的巧云走了出来,
在十五的指挥下,围观的人群跟着起哄:
“抱回去,抱回去。”
这时候王妈过来打圆场,冲着众人说道:
“谁家新娘子不坐轿子,都别跟着起哄了,
好了好了,干净让新娘子上轿,别耽误了吉时。”
众人迎着新娘又回到了小院,
把新娘子请下轿来,
热热闹闹的拜了堂,
一张张大桌子在院子里铺开了,
一碟碟珍馐佳肴,一坛坛琼浆玉液摆上桌,
忙活了半天的众人围坐了起来,
杨怀年欠着巧云的手,
端着一大碗酒站了起来,
冲着众人一鞠躬说道:
“感谢各位前来捧场,我和巧云谢谢大家伙了。各位吃好喝好,
别的没有,酒肉管够。”
说着将碗里的酒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了下去,
见主人发话,王妈的那几个孩子把筷子挥舞的密不透风,
十五在中间夹着大喊:
“别抢,别抢,给特么我留点。”
着热闹祥和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傍晚,
众宾客才慢慢散去,只留下郑捕头和王妈几个相熟的人喝茶。
十五看着满地的狼藉,正不知的怎么办,
就看到初一在使眼色,
跟着初一来到后院厨房门口,
掀开盖着的毡布,
露出里边缺一个胳膊的“沈道人”来,
初一一巴掌扇了上去,
“今儿个拜堂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趴在墙头偷看来着,
真当我不知道,别在这装死,干活去。”
“沈道人”挨了一巴掌,这才慢悠悠的活动了一下,
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两位小爷都看到了,我这不是想看个热闹么?
又没人发现,别急,剩下的就交给我了,您二位歇着,嘿嘿嘿。”
这下正合“沈道人”的意,都在这站个把月了,每天风吹日晒的,
在不活动活动,这一身的纸扎架子都快散了。
“我可告诉你,躲开点院里的人,要是吓到别人,
可别怪我......”
初一玩弄着手里的火折子,慢悠悠的说道。
“哪敢呢我的小爷,您就放心吧。”
直到“沈道人”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兄弟二人四目一对,
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容。
“走,趁着师父没回来,赶紧占个好位置。”
说着两兄弟就像着师父的房间看去,
蹑手蹑脚的来到师父房间的隔壁,闪身多了进去。
杨怀年在客厅和郑捕头王妈说着话,巧云累了一天,已经上楼上歇着去了。
“我和巧云能在一起,多亏了两位的帮衬,
这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来,
王妈一看那份量就不轻,
笑嘻嘻的接了过去说道:
“巧云这姑娘,身世凄惨,如今嫁给里你,
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你看这,以后都是自家人了,这多不好意思。”
郑捕头则摆摆手,不肯拿杨怀年给的钱,
“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不要在想让了。
王妈,咱们也走吧,不要耽误了杨大哥的好时候,
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对对对,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
把这正事给忘了,您忙着,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话,两人向着门外走去,
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正在收拾残羹剩发的“沈道人”。
郑捕头还好,知道杨怀年的本事,
王妈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缺一条胳膊的纸人,
正一点一点的动着,
当下吓得“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连躲在隔壁的初一十五都跟着钻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初一大喊着,和十五一起跑到了院子里,
杨怀年也从身后跟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纸人,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双目一瞪,吓得“沈道人”丢掉手里的东西,
一动不动的站着。
好久,王妈才缓过气来,
颤抖着手指着院里的纸人说道:
“动了,动了。”
郑捕头正扶着她,替杨怀年解释道:
“嗨,什么动了,你忘了杨兄弟家事干嘛的?
这是镇上庙里要的纸扎,刚才被风一吹,看把你吓得。”
“是马?还真是纸扎,臭篓子,把我吓得不轻。”
郑捕头这才扶着王妈离去。
“你们两个,刚才去哪了?”
杨怀年板着脸问道。
初一拉着十五的手往门外边退着,
“没,没去哪,师父,我们俩看日出去,对看日出去。”
说着也跑了出去。
“哼,跑的倒挺快。”
杨怀年背着手向着楼上走去,
内心热切的敲了敲门,故意拉着长调说道:
“娘子~在家吗,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