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二天,邢昭险些睡过头,打着哈欠吃过早饭后刚背上书包出门,自行车刚骑了没几条街便被表情异常激动的夏艾拦了下来。
“邢昭,校服那个设计方案初筛过了!负责人今儿通知我去交样衣!”
不料她满腹兴致并没有得到邢昭一丝一毫的惊讶表情,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一般,夏艾用力晃了晃邢昭的胳膊,“怎么感觉你不关心呢?这样衣一旦交上去,结果可是没几天就出来了。”
她本来以为这事儿悬了,毕竟之前她找校长罗宗和的时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就算设计稿给人家交上去也不一定能过。可她没想到,罗宗和不仅对于她这般行为给予了很大支持,还嘱咐专门负责这事的胡校长给她一个机会。
现在又过了学校的初筛,能交样衣上去,就说明这一方案有最终获胜的机会。
说来这件事还都靠邢昭的点子,他提出的那个设计简直就是绝杀,她敢预言,就算这设计往后放二十年都不过时!
如果邢昭能听到她心中所想,恐怕要笑着解释,这设计本来就是后世风靡全国的校服设计,不少青春校园的影视剧都采用这一带有华夏教学特色的校服来装饰他们的角色。
若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邢昭目前还没想到厂子要怎么扩张,如果日后在招标大会上胜出,那么唯一的掣肘便成为了企业规模,仅仅凭借招聘是无法一下子将厂子扩张四五倍的,场地、人员架构、管理机制这些在短时间内无法快速完善,免不了走向一片混乱的下场。唯一的快速扩张方法便是……直接接手一座规模相当的成熟制衣工厂。
想到这里,邢昭忽然抬头,夏艾看他回过神来似的一颤,便问,“怎、怎么了?”
邢昭直起头说:“厂子规模的事儿,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夏艾一脸疑惑,邢昭神秘一笑,“商业机密。”
目前他只是有个想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不过这事如果刘大进肯出来帮忙的话,邢昭想,大概十拿九稳。
夏艾本来是想打辆车出来的,但因为着急想给邢昭说这件事便早早出了门,此刻路上并没有出租车,邢昭用自行车前面的单杠将一大包校服驮起来,这布袋里面装有夏、秋两季的校服。
一件服装制造出来不仅仅需要设计师绝妙的设计点子,还需要工人的配合,目前Hbai制衣工厂的五十余名工人大部分都是熟练老工出身,年资最浅的也是当过三四年学徒,在做工这一块不必考虑。
再说到面料质量,母亲林燕的老同事兼老闺蜜王姨对于面料这一块简直就是行家,因此在王姨上任车间副主任之后,邢昭和张仕雄商议让她多担任一个‘面料顾问’的临时职位。
由于目前工厂缺少人手,也只能以作坊式的模式来管理,邢昭同时也在琢磨着在报纸和电视台上打个广告,招聘一些专业的老师傅,仅凭借目前的人员是无法撑起一整个自产自销产业链的。
日后公司还要设立销售部门、财务部门、行政部门等等,现下所列举的这些部门都是由张仕雄和谭三清负责的。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仅凭两个人撑起来一家发展迅速的企业并不容易。
如此想着,邢昭便推着自行车与夏艾进了学校。
忘记讲的是,由于何白这学期搬去了学校宿舍,所以邢昭不得不再次在上学路上恢复独身。
*
与邢昭事业的蒸蒸日上不同,此刻,为汉江一中供销校服将近十年的陈延伟自清晨起来便心情不顺。
刚才厂子的经理小王前来汇报了校服招标的进展,他们的校服设计虽然经过‘安排’进入了初筛,但在其余五个竞争者里面并不算很出头,隐隐有失败的迹象。
妻子为他上了一杯热好的牛奶后便开始清理书柜,陈延伟看着她来回走动的背影越来越烦,他漫不经心道,“你先出去一下。”
待门轻轻阖上,陈延伟不禁破口大骂,“这个罗宗和简直就是派来专门和我做对的,他装什么清高!”
校服公开招标这事就是他提起的,初筛由他一向相熟的胡洪川负责,这才让自家厂子的设计进了初筛,得以在最终选拔里进入学校其它领导的眼。
但是最终场的筛选可谓是作不得一点假,罗宗明为了让程序公平,设定最终场都由学校中层以上的领导投票选举。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接汉江一中校服订单这么多年以来,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与校方某些领导有些关系,而罗宗明这么做简直就是扒下他的脸来用鞋底子抽。
刚起床准备上学的陈景东听到来自书房的暴喝,不免揉了揉睡眼问一旁正在准备早餐的母亲,“妈,我爸怎么了?”
“还不是你们一中那些个校服订单给弄的,前几天就发了一场大火,”说到这儿,她摇了摇头,“吃饭吧,你不用担心这些。”
“这大早上我还以为书房炸了呢。”陈景东刚提起筷子,就听到来自书房的一声脆响。
他老爸估计又在摔什么东西了。他一直是这样,心情不好就要摔东西。
刚吃完早饭,在玄关处换鞋时,陈景东就隐隐约约听见父亲的声音平静下来,似乎是在向谁打电话。
“喂,池老哥,吃过早饭了没有啊?诶对对对,我就是老陈呐,你今天有空吗?”
像是听到电话那方否定的声音,陈景东就又听见父亲又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唉,找你还不是校服那个事儿,你也知道汉江一中最近被那个新校长搞得,都乱了嘛!池老哥,这事儿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就是罗校长设立的这个规则嘛,我们不好钻空子……”
“啊?行行行,那就拜托老哥你了啊!”
陈景东没敢在书房门口久留,对着母亲吃早饭的背影道了个别便要开门,这时父亲陈延伟忽然带着王经理从书房里出来,看见他要上课,在玄关处的衣柜上掏出鼓囊囊的皮包来,抽出一沓灰色老人头塞给陈景东,“东东啊,这点钱你拿着,带池兴康的女儿吃点什么……那个什么新开的西餐店,好好招待人家。”
不说西餐店还好,一提起这事来陈景东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自从池砚秋碰上那个邢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还为了那个小白脸把他踢出情景剧的排练,还说什么……怕邢昭误会?
他误会个屁啊他!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父亲的钱,心说女生嘛,就得有人哄着才高兴,这钱拿到他手上就是他的了,到时候不整美食,弄点浪漫的东西还不能把人镇住?
见儿子脸上那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放荡不羁的邪笑,陈延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警告道,“这钱你可不准私吞,必须按我说的做!要是让我发现你又拿来去喝酒泡吧,就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陈景东敛起笑容,面色严肃嘭地一声关上门。
一旁的小王为之开解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陈总,这次多亏了有池总在啊!”
陈景东一言不发背着手回了书房,说起这个儿子他就来气,明明当时跟池家的那个女儿是一起长大,怎么人家闺女现在就这么厉害,大小奖拿到手软,自家这个只能用烂泥扶不上墙来形容,还时不时闹出一堆麻烦来叫他解决。
就这样还想娶池兴康的女儿?人家看得上他么!陈延伟觉得自家儿子这白日梦还是少做,免得被人家看轻了。
他和池兴康当年都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兄弟,这么些年他的生意虽然不差,但比趁着房地产东风迅速崛起的商业新贵池兴康,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早些年俩人喝酒的时候,池兴康还经常开玩笑讲未来把他女儿嫁到他家,但自从他身份、地位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之后,他们之间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少,这话都没怎么说过了。
不过眼下只要能把校服这事给他办顺心了,之后他对上池兴康肯定得感恩戴德,不为其他,如果一开始的招标就让他失去了汉江一中,那未来就会失去一座又一座,自己这靠着校服订单成长至今的厂子恐怕也会步了那些搞外贸工厂的后尘。
*
开学第二天,由于邢昭前一天晚上在家里睡眠充足,早上的自习并没有睡过去,但今早的自习科目并不是英语,而是语文。
那些必背的古诗文来说已然胸有成竹,邢昭暑假早起除了背单词以外,还复习了这些前世背过的的古诗文,并没有花多大力气。
另外值得讲的一件事情便是,这学期刘洪来了之后进行了一次调座位,不像之前的老师指定,刘洪让学生以成绩排名自己来选,由于上个学期的期末考成绩还不错,邢昭选到了靠后门位置的最后一排,也就是角落的位置,他也拥有了自己的同桌,之前与他成绩不相上下的大姐大——黄玉琼。
大姐大此名号并非浪得虚名,在班里不少女生都以黄玉琼为首,即便她成绩并不好,但是其逼近一米八的个头让不少女生有安全感,之前班里女生小团体对立,都是黄玉琼作为中立派出面调解的。
邢昭的个头比她稍微高一些,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倒是没什么违和感,有时候黄玉琼下了课还拉他去打篮球。
刚下课,邢昭就看见那个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小小身影,他笑了一声从后门绕出去,见着何白正踮着脚尖透过窗户往里面张望,像是在看他在不在。
“同学你找谁?”
邢昭凑到她耳边发出的声音吓得她大惊失色,猛地扭过头来险些与他接触到。
邢昭就见着何白身态不自然地往后迅速退了两步,脸上迅速泛起可疑的红云来,“我、我是来找你说英语的事儿。”
因为之前和他说好了给他补英语落下的知识,昨天她来了一趟,但是那时候邢昭不在,她只好今天再来。
她将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我规划了一下,觉得你还是先抄一下笔记比较好讲,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抄一遍也会有些印象的,语法八大块内容,明天我先给你讲四大时态。”
翻开她的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的小楷字体说不出的认真,比起邢昭此前为她讲解一些数学二级结论时随手留下的乱七八糟笔记,何白无比认真的书写倒是叫他有点羞愧。
“还有别的要求吗?”邢昭此刻像个乖乖听话的小学生。
英语这玩意儿他上辈子就没学懂,这辈子……为了以后发展,就算不到达顶尖水平,也得突破一下子,起码不能直接放弃。
高考中有种说法是,得英语者得天下,邢昭认为这一点不无道理,尤其自己前世高考只有三十几分,而成绩好的能与他拉开一百分的差距。
前世若是自己英语多考几十分,也不至于只能上个大专。
“你先抄笔记吧,剩下的我再想想,有些作文句式的积累是得放到日常的,一下子补不起来。”
邢昭此刻突然有种自己报了个校内辅导班的错觉,但不容他多想,上课预备铃响起,何白连忙道了别跑下楼去,邢昭也提着笔记本回到教室。
大姐大前面坐着的是她的前同桌,喜欢看漫画和言情小说,邢昭昨天刚换位置到这里的时候,这姐们还一脸兴奋地问他爱看七龙珠还是机器猫。
得到邢昭否定回答过后,她一脸不乐意地扭过去了。
*
上午夏艾专门来高三七班找了一趟邢昭,言道学校对他们的设计和做工面料等等都很满意,等过段日子邀请他们来参加招标大会。
邢昭计划让谭三清过几天从鹏城回来就出席,自己目前的身份还多有限制,虽然出去没什么问题,但总是怪怪的。
说来谭三清去鹏城推销也有一周多,上一次他给自己汇报情况还是在三四天之前,只说有几家大老板看上了他们的货,但对于品牌颇有要求,言外之意是他们的牌子还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