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气头跳舞

和珅感受到乾隆的目光，当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琢磨着，这次回去，必定给这小子腿打断！

这小子坑爹啊，本来自己好好的站在岸边，看着那些清流在浑水里作死。

这小子可好，一脚给他踹下去不说，还非得踹到那尹壮图身边，沾这一身晦气！

想着，和珅抽出下一个折子，一看竟又是尹壮图，脸色更加难看，还是继续读了起来。

“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驰！”

“商民半皆蹙额兴叹，而各省风气大抵皆然！”

“中有奸相招权纳贿，教子无方，丰绅殷德欺君罔上！”

和珅越读声音越小。

皇帝的手剧烈抖动起来，脸涨的通红，强压片刻，将手中的折扇掼到地上！

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

和珅不敢再读下去，侧立垂手。

太猖狂了，这是向朕五十八年功业猖狂进攻，将我大清说的一团漆黑！

随即，老皇帝绷紧了身子，一如这些年每一次政治斗争前一样。

为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名声，为了打击朋党，他要发起最后一次冲锋了！

他在折子上快速写下“竟似居今之世，民不堪命矣！”

又吩咐将折子明发全国，得让天下臣工评评理，这尹壮图说我大清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说我大清的官没有好人了！

随即，他又安排户部侍郎庆成带着尹壮图一个省一个省查，查不出来就是“自蹈欺罔之咎！”

他安排完这些事，才略微平复心情，坐在龙榻上一言不发。

此时，太监李玉缓步进来，禀报丰绅殷德求见，复奏督造水暖事。

皇帝还在气头上，听闻十分惊讶，这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想到丰绅殷德还真敢来！

于是他看向和珅，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和珅的授意，那这和珅是要干什么呢？

不想被人抓着把柄？这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是了，想着让这丰绅殷德来将朕一军！朕若是顾忌皇家体面，必不会任由这丰绅殷德拿着养心殿胡闹！

这也就成了朕不允其建水暖，也就没了欺君的事！

哼，这些奴才，处处透着狡猾！朕，偏不如你们的意！

想着，乾隆看向和珅的眼神愈发冰冷。

和珅见皇帝的目光不善，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下道：“秉圣上，奴才这儿子有癔症，时而做出狂悖无状之事，奴才这就带他回去，把腿打断！”

他心中哆嗦着，心道这丰绅殷德早不来晚不来，非赶在皇帝气头上过来，这不是坑爹嘛！

这小子惹的祸是一个比一个大，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活不过五十了。

这次，说啥也得把他腿打断！而且是两条！和珅暗暗发誓。

“宣！”乾隆苍老的声音无悲无喜。

和珅听闻，双腿有些瘫软，险些跌倒，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丰绅恭顺步入养心殿，拜道：“奴才丰绅殷德参见圣上，愧领圣上督造水暖差事，日夜不敢耽搁，现已将全部物件备齐，随时可以开工！”

乾隆玩味看着他，却见丰绅殷德神色坚毅，全然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心中恍惚，难道是朕判断错了？莫非这小子真能做出来？

随即他就暗自摒弃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所以乾隆略微点头，沉声道：“朕可准你开工，但若是这水暖与你那日所说不同，便是欺君之罪！尔父子可听仔细了，慎重办差！”

“圣上三思啊，奴才的儿子他有癔症，说话当不得真！”和珅着急之下顾不上礼仪，脱口而出。

乾隆却只当他演戏，心道朕倒要看看你们这戏怎么演下去！

又忽觉今日竟没一件顺心的事，烦躁的挥挥手，命李玉伺候他移宫上书房。

皇帝走远了，和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听一声暴喝：“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只见和珅喘着粗气，挥手就要打上丰绅殷德。

丰绅灵巧躲开，脸上竟有些得意：“阿玛自重，小心殿前失仪！”

和珅恨恨的放下手，心道这小子这一笑还真像老子年轻的时候。

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宠溺他！回去就给他腿打断！让他再坑老子！

丰绅又真诚说道：“孩儿既然敢来，阿玛怎知没有把握，何不拭目以待？”

只见和珅闻言一愣，直直盯着他看了半晌，便不再言语了。

丰绅未再多言，只是唤来侍卫，吩咐引那些工匠前来开工。

只见有人在宫墙上仔细凿着孔洞，有人在外面树立锅炉，焊接铁管，还有利用原来的地龙坑道改建冷热蓄水池的。

丰绅殷德现场指挥着工匠们安装，此时的和府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和珅回府之后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嘉乐堂里，谁也不见。

公主见状担心，忙托人打探情况。

就听闻丰绅殷德在养心殿的墙上凿眼，又往地龙的坑道里灌水。

公主急火攻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在和府中晕倒，请来太医诊断，是为劳累忧思过度所致。

第二天，皇帝发旨申饬和珅三大过：

其一，银钱不清。

其二，断事不明。

其三，殿前失仪。

夺了和珅文渊阁大学士的虚衔。

旨到，很多折子飞上乾隆案头。

第二天入夜，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闯入和家庄子，进了作坊便开始打砸起来，还打伤了几名工匠。

庄户们听见动静都举着锄头叉子出来，黑衣人急忙逃窜。

深夜，又有黑衣人闯进孩子们的住处，掳走了几个孩子。

第三天，随着最后一根水管焊接完成，养心殿的水暖工程完工。

丰绅看着自己的第一个成果，心中甚是自豪，一声令下，工匠们开始添煤加水进行试运行。

只见封闭式锅炉下的火焰愈发旺盛，工匠打开闸门，热水经由水管流入地龙坑道中的蓄水池。

蓄水池中立有与现代样式接近的酒精温度计，工匠测试水温。

见水过热，打开冷水池闸门。

直到水温适中，再开另一道闸门，热水潺潺流入养心殿的水管中。

外面已是初冬，寒风颇为凛冽，而养心殿中仅一柱香工夫，便温润了许多。

运行成功，丰绅殷德当即赶往上书房，求见皇帝。

这次再见到李玉，只见那李玉鼻孔朝天，冷淡告诉他圣上事务繁忙，让他门口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