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商业手段

他心说这夷人脾气真是古怪，不让问名字是个什么规矩。

接着又和张三探讨起了他的香皂销售计划。

他让张三成立一个太平洋商行，找个没根底的人做掌柜。

然后…

直到太阳西斜，张三一脸崇敬的看着少爷远去的背影，感慨着既生瑜何生亮，少爷这一身奸商的本领，可比他强出太多了！

丰绅趁着夜色离开营地，正巧碰上那个夷人。

他有些不信邪，便问夷人叫什么名字。

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河南话，告诉他：俺叫伊文斯。

丰绅被雷在当场，他觉得多少有点尬。

合着是这么个一问死，这谐音梗算是让张三玩明白了。

他回到庄子，见香皂已经凝固，用小刀切成均匀的方块。

再用加热的火漆印章在香皂上烫出花瓣图案。

第二天，张三带着那个不会用算盘的账房先生来找丰绅殷德。

丰绅留下账房，问他名字，账房说他叫于望甲。

家境本殷实，幼而敏学，人皆称神童。

奈何科举十年不中，家财散尽，二老气死，孑然潦倒中，本想了断此生。

却被张三的商队救下收留，从此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十几载。

于望甲说他别的本事没有，银钱数字过目而决，他这个账房从没用过算盘。

又说他在这世上的牵挂早已了断，是个没有跟脚的人。

丰绅听着心中不是个滋味，这于望甲悔了半辈子，前半生有多顺遂，后半生就有多悲凉。

在于望甲说自己没有跟脚的时候，丰绅注意到他眼神中的伤怀。

他觉得在这一刻，于望甲一定想起了再也见不到的二老爹娘，想起了回不去的少年得意！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于望甲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什么都是揭伤疤，倒不如不提。

他觉得这种人需要的更多是信任吧，酿了半辈子苦酒，那心思怕是早就通透了。

他收回思绪，拿出香皂交给于望甲。

只见于望甲并未被刚才的叙述影响情绪，早已恢复那一脸淡然。

他细细打量着手中这个奶白色方块，面露惊异，只觉手感温润滑腻，隐隐还有一股香气扑鼻。

丰绅又示意他洗洗手！

于望甲将手在水盆中浸湿，他学着丰绅殷德的动作，握住香皂抓揉几下。

双手搓洗，水中泛起泡沫，香味溢散。

再看自己洗过的手，不但光滑洁净了许多，还指尖留香。

于望甲觉得，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等奇妙之物。

他神情敬佩道：“这香皂端的是巧夺天工！”

丰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接着问道：“比那羊胰子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那羊胰子小人是用过的，虽有洁净之效，但很是油腻，而且夏伏高温时易化，三九寒冬时又过于坚硬。

若没有这香皂还能勉强用之，如今有了香皂，便再不堪用了！”

丰绅沉吟片刻，真诚道：“想必该说的张三已经与你说了，这个差事看似只是生意，实则内里凶险非常，你要想好，若是拒绝我无半点怨言，再另寻他人便是。”

他最不愿做的就是强人所难，所以他认为有必要把这话说在前面。

只见于望甲还是那副淡然神情，语速不快却掷地有声：“少爷，您这话是看轻了我们，我们这些人皆受老爷大恩，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些的！

您又是个仁义的，是个能把别人当人的，说句实在话，我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您这样的少见。

小人不才，好歹也读过几本圣贤书，尤喜读孟夫子！”

这些古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丰绅没想到的，古人对于仁义的理解和坚持，让他有些汗颜。

想着，他郑重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拼死力，护你周全！”

于望甲告诉他，有您这句话就值了。

说着就要出门，丰绅将他拦住。

提醒于望甲无论是谁问起，都咬死这些是从西洋来的紧俏货，只此一船。

说完，看着于望甲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周后。

京城中最繁华的琉璃厂大街，街上最显眼的那栋三层楼挂起了新的招牌，太平洋商行，西洋香皂专卖。

京城最有名的几大戏班子都被请来，在这商行门前连唱了三天大戏。

街口连日被人潮堵的水泄不通。

看着大戏人们就好奇，这是个什么商行这般豪横。

进去就发现，满京城难得一见的玻璃柜台，这里围着圈摆了满屋子。

柜台里是奶白色的方块摞的整齐，看着像是方糕。

这掌柜的却说，这东西不是吃的，叫做香皂。

那掌柜吹的天花乱坠，可听着功效和那羊胰子也差不多。

而这商行的奇特之处还不止于此。

再往里走，就能看见一个个瓷制的水槽，槽中竟是常流水。

每个水槽边还放着一架长几，长几上摆着切成丁的香皂。

掌柜的说这是试用的地方，不花钱。

一听竟有这等不花钱的好事，这些人戏也不看了，排着长队就往里进。

还别说，这个香皂端的是神奇，洗完润滑干净不说，那香味留在手上久久不散。

还真比那羊胰子强出太多了。

试的多了，就有那些家境阔绰的想买，可一问价，十个人里有九个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块八百两！

这掌柜的可真敢开牙，八百两都够买栋二进院的宅子了！

于是，这怪异的商行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就传的满京城沸沸扬扬。

人都道这掌柜的怕是失心疯了，就算这香皂比那羊胰子强，也值不了八百两啊。

按重量算比金子都贵！

那些试了不买的，出了门都说谁买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谁料这些人骂归骂，硬是没耽误人家掌柜的卖货。

那些王府、官邸，还有些巨商都遣人过来买了些回去。

听说连宫里的太监都来了，一下子买了十块。

大家都以为那些达官贵人也就图个新鲜，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败家，八百两买羊胰子能买一大车。

谁料这掌柜的好像是真疯了，第二天竟把价钱涨成一千两一块。

这下买的人可算见少了，大家都觉得这家商行怕是开不了多久就得黄铺。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掌柜的不会做买卖，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