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间里的空地实在不算宽敞，地上铺了被褥以后几乎就没有多余的落脚地了。
孟夏起来把被子拿走，给她让出一点位置，池珍珍就自然地靠坐过去，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略显拥挤地坐在一张凉席上。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爽的香甜气，就像冰镇荔枝汽水的味道，冲淡了杂货间里本来的粮油味。
原本清凉的傍晚，突然就变得有些闷热了。
池珍珍把平板放在两人中间，低头认真地看着，时不时提几个天真的问题，孟夏略显敷衍地应答。
“你到底有没有看？”
池珍珍不满他这心不在焉的态度，抬起头瞪他。
才发现他们居然挨得这么近，甚至看得到他下眼睑的红色小痣。
多情人，生泪痣。
她恍惚了片刻，赶紧低下头，让长发垂下来遮住自己的视线。
“看着呢……”
孟夏兴致索然，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看KL啊？看他还不如看池珍珍呢。
至少萌新局也算妙趣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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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强哦，怪不得他是顶流。”
看完一局，池珍珍发出感慨，以前没打过决斗，只听别人说KL强，没有实感，今天亲自打过了，才多少能明白一点这种操作的难度。
“哦，很强吗？”
孟夏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伸手去翻评论：“观众都说他退步了。”
“那当然了，他以前可是战无不胜！现在虽然状态下滑，但还是很厉害。”
池珍珍跟风吹捧道。
KL以前怎样她其实完全没看过，只看过他输给大拳80的丢脸片段，还是在热搜上看到的。
“嗯嗯嗯，换个人看吧，你不是想练剑吗，给你找个厉害的剑士看看。”
孟夏把平板拿过来，伸手就要退出，池珍珍连忙阻止。
“别呀，你看你看，他这回的对手就是剑士！”
“……行吧。”
孟夏无奈，那就看看。
自从他离开KL以后，据说KL一口气打出了50连败的好成绩，被许多人举报“恶意送分”系统禁赛了24小时。
因为这种滑稽的理由停播一天，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但是这一天后，KL就又正常直播了，把掉的分逐渐打了回去，不过打法跟以前完全不同。
粉丝说这是他的蜕变，是涅槃重生。
“就这？”
孟夏看了只想吐槽。
“什么地位心里没数，还敢在开局发笑脸。”
这句不是说KL，而是说他的新代打。
“笑脸不好吗？”
池珍珍一直都把这个表情当做问好。
“嘻皮笑脸，表示嘲讽。”
“什么！居然是这个意思！”
池珍珍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我今天遇到好几个给我发笑脸的！”
“……”
孟夏后悔多嘴。
怪得不她输了也那么高兴，原来并不知道自己被嘲讽了。
“没事，小问题，你以后也发。”
“哼！原来KL这么没素质！还是顶流主播呢，也不知道带头教点好的！”
女人心海底针，刚刚还吹嘘KL如何帅气牛逼，现在就翻脸了。
“那不看了？”
“看，我想看这个剑士赢。”
池珍珍指着对面的剑士：“他刚刚也发表情了，还发了三个。”
孟夏一瞥，就看到两个人正在互相比中指。
国榜局，这低素质场面也算世界奇观了。
敢跟KL这样正面叫嚣的人，很难让人不在意。
孟夏特别去看了一下对面的ID，小冷雨飞，角色是天族剑士，没什么印象，之前好像没排到过。
国榜排名日新月异，除了一些胜率极高的天才选手，大多数都是职业玩家，普通玩家只能高强度上分保持排名，守榜属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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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群里说，这个小冷雨飞好像是职业选手呢。”
“哦？”
职业选手一般很少会来打1V1排位，现在职业赛主流是2V2和5V5，所以在单人排位能遇到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是没可能。
“大拳80说在国榜群里见过他，他们还私下切磋过。”
“谁赢了？”
“小冷雨飞赢了。”
“那是挺强的。”
“但她说还是没有KL强。”
“那是以前……现在未必了。”
孟夏很关注这场决斗，一边聊天也没有把眼睛挪开。
这个小冷雨飞是先手出击，开局炫了一波华丽大招，引得池珍珍连连称赞。
但是他的大招可不是池珍珍那种“一键释放”大招，而是类似省标剑士那一类的“组合技”大招，由高端操作和多技能组合，同时打出的一套华丽效果，但他是国标剑士，技术肯定比省标更精湛，大招的完成度也更高。
只不过，起手就放出一套，是不是有点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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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因为自由之境没有明确的职业限制，决斗前猜测对方的技能组合也是战术的一环。
在一套12个技能打出来之前，大家都要互相猜测，互相提防，互相试探，甚至互相勾引——这种勾心斗角的过程，就是高端选手展现心理素质的时刻。
谁先把技能放完，谁就先暴露了底牌，谁就失去了优势，所以在决斗前两分钟，多少都会留一两个技能兜底。
这就叫留一手。
“他这是什么技能？我也想学。”
池珍珍的关注点永远在于“酷炫”和“华丽”。
“你学不了。”孟夏十分果断。
“他刚才用的，就是我最开始给你配的那一套。”
“真的假的！那为什么他用出来跟我不一样？”
“这问题值得深思。”
孟夏没回答，继续观看。
小冷雨飞起手这一套，并没空放，KL显然也没有料到有人上来就放大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痛失10%血量。
这就剑士的技能颇令人诟病的一点，雷声大雨点小，操作复杂，技能华丽，但伤害却很低。
但优势也很明显，那就是连招的无上限。
侧踢，挥砍，升龙斩，七段斩，拔刀术——
就光用这几个无CD小技能，结合普通攻击，就足够打出一套无缝衔接的连招，再通过跳跃和走位，使技能效果不断变化，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出战神觉醒。
孟夏把音量调大，听到KL的声音：“呵呵，这小子很狂啊，他跟我让招呢。”
让招，就是指故意空放某个技能，让你一招。
他先手打了一套，但并没有接后续，意思就是直接跟KL打明牌，让KL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技能。
毕竟KL是顶流主播，技能组早就人尽皆知了，所以他也公平公正公开，省略了让KL猜对手技能的这一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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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连很多粉丝也不知道，KL现在的技能组已经有所变化。
他已经放弃了曾经的最为拿手的核心技[隐身]和[背刺]，而是改用了[分身]和[斩首]。
甚至武器也不再是钢爪，而是匕首和唐刀。
“之前的打法大家看了四年，怕你们都看腻了，所以换换，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确实很惊喜。
许多观众在前两天就看到他换了，但是也有人今天才看到。
观众议论纷纷，很多人表示不理解，但也很多人无所谓。
决斗依旧在激烈进行中，刀剑争锋交错，每一次都伴随着血与火。
池珍珍逐渐开始看不懂了，看孟夏表情很严肃地在看，没敢问他。所以又打开了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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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拳80：菜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饼饼无敌：懒得看他了，开局互相秀下限是什么玩意啊，我把粉丝群退群了。
宇宙第一大好人：祈祷我们黑桃今天别排到他，阿门。
大拳80：我不能理解，他现在这套就是普通刺客，虽然打得还是很犀利，但致命一击可是必杀啊，他怎么舍得把背刺都换了！
你强哥：开头抽空去看了一秒钟，这把KL必输。
饼饼无敌：你怎么做到的，看一秒钟就看出来了？
你强哥：KL才发一个表情，小冷雨飞发三个，气势上就输了人两截。
饼饼无敌：你说得对。
大拳80：6
宇宙第一大好人：这就是他嘲讽黑桃的报应。
池珍珍看着群聊，挠挠头。
大拳80和KL直播间里很多观众一样，都表示这一套很没劲。
可是在她看来，这技能，这特效，很酷炫啊？
珍公主：他现在换了这套，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呢？
大拳80：你这么问我就有话讲了，我以前和他打了十次，不嫌丢脸地说，胜率0%
大拳80：但是现在他这套，我有把握打出胜率99%（话不说死，我真谦虚。）
珍公主：技能和武器真有这么大区别吗？
大拳80：不只是技能和武器，是他操作水平下滑了。致命一击太高端，已经天花板了，所以只有他在玩啊，现在这个是不得不换，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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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一击，到底有多厉害？
想起孟夏和省标剑士练习赛的时候，似乎也有人说提过致命一击。
KL现在都已经做不到的致命一击，难道孟夏可以做到吗？
池珍珍光滑的大脑里一夜间装进了太多知识，想着想着就困了。
“输了。”
孟夏看到KL直播间出现的失败二字，不明白为什么心情有些沉重。
毫无疑问，小冷雨飞的实力绝对够强，说他是职业选手，也得是其中佼佼者。
KL的新代打那当然也不差，以KL的咖位，一天就找到了接班人，肯定不会是随便捡来的。
从职业预备队里挖来的少年选手也有可能。
双方都够得上职业水准。
但观感却差得离谱……
可能是因为双方的素质都有待提高。
KL输了以后惯例在找借口，孟夏立刻关闭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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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突然一沉，孟夏低头看到池珍珍靠在他肩上，呼吸平稳。
居然已经睡着了。
“再……再赢一把……”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梦话。
孟夏拍了拍她的胳膊，“醒醒，回去睡。”
“唔……”
“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孟夏使劲戳着她的额头，把她戳起来。
“深更半夜的，在哪都敢睡？”
池珍珍捂着额头，彻底清醒了，十分恼火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气呼呼地推了他一把，扭头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