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泰山郡。牟县。
挖了一天煤,已是腰酸背疼的袁术,躺在温暖、舒适且臭烘烘的大通铺炕头上,心情既愤怒,又无奈。
“改造、赎罪?”
自从被孙观俘获,袁术的诉求丝毫没得到陶应的回应,便与长史杨弘、大将俞涉,以及在岱山村被甄别出曾杀人、打人、放火的汉军,一起带到煤矿挖煤。
“陶应小儿!”
咬牙切齿的袁术,仰望着新修葺的屋顶,森冷的眸子里全是璀璨夺魂的杀意,一只满是水泡和伤痕的拳头,一下一下轻轻砸着身下的大炕,发泄内心的愤懑。
“主公,且忍忍!”
担心袁术将炕砸塌,招来监管军侯的惩罚,长史杨弘忙小声劝了一句。
“嘿!”
袁术不甘地松开紧攥的拳头,放入被窝,感受热炕的温度。
“唉!”
十分憋屈的袁术,长这么大哪里遭过这般罪,受过这般羞辱,作为“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天生就应该有“豁免权”的,可陶应不讲规则,生生给剥夺了。
当然,一开始袁术自然是抗议的,嚷嚷着要见陶应,要见陶谦,要向天子告状,负隅怠工。
可负责看守他们这帮“犯人”的玄甲军军侯,自然不会惯着袁术。
不干活?
可以,不打你,也不骂你,就不给你饭吃。
只一天功夫,逃不掉、躲不过、又不想死的袁术就认命了,反过来劝两个“难兄难弟”看长远些。
“干吧,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让陶应小儿付出代价!”
“带头大哥”都服软了,做小弟的杨弘、俞涉也老实了。
第二天,担心饿死的三人,乖乖拿起泰山郡特有的工具,上煤窑挖煤赚口粮去了,做了陶应矿场里的“黑窑工”。
好在袁术虽然出身高贵,但毕竟行伍出身,挖煤的力气还是有的,比起“玩嘴皮子”的长史杨弘,那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天下来,袁术收获颇丰,不仅额外得到了一碗带有马肉的饭菜,还得到了矿长王老汉的一顿猛夸。
“大家要向袁公路学习挖煤技巧,争取吃到带肉菜!”
王老汉不仅号召矿工们向袁术学习,还要求袁术向矿工们传授挖煤经验。
“哼,本将军干哪一行都是出类拔萃的好手!”
有那么一小会,袁术很是自得,面露骄傲,恍惚间,感觉他天生就该来挖煤。
“陶应小儿,陶谦老儿,你们给本将军等着,待本将军回到洛阳,就让尔等父子知道得罪四世三公袁氏的后果!”
躺在袁术旁边的长史杨弘,尽量将酸疼的腰肢紧贴在火炕上,借此来减轻身体的不适与疲乏。
“还真别说,这泰山郡发明的火炕,冬天睡觉真舒服,一点都不冷,屋子也不用火盘就可越冬,简直温暖如春!”
袁术也暗暗称奇,他已决定,待回到洛阳,也叫人在府里盘上炕,下雪天,坐在炕头,就无须裹着被子、抱着火盘取暖了。
“主公,这陶应躲着不见主公,他是何意?”
俞涉有点倒霉,在岱山村反抗拒捕,被孙观狠狠收拾了一顿,本来浑身是伤,现在又不得不挖煤,身体有些吃不消,比起文弱的杨弘还不堪。
“陶应不是躲着不见主公,应该真不在泰山郡。”
袁术尚未开口,杨弘慢悠悠先回了一句俞涉。
“以陶应对主公的不敬,若在泰山郡,他早就露面了!”
杨弘忽然觉得,陶应与袁术很像一类人,皆自大、傲慢,做事不计后果。
“袁公路能干出羞辱陶重光之事,陶重光也同样会痛打落水狗,借机羞辱袁公路!”
杨弘暗暗后悔跟了袁术,让他身陷囹圄,险些丢命。
“呃……”
杨弘稍一侧身,一阵酸疼袭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才来矿场两天,身板单薄的杨弘就待不下去了,他期望陶应快点回来,这样就可以早点离开矿场。
“陶应小儿恐怕真的去青州清剿黄巾流寇去了!”
袁术赞同杨弘的分析,他已确信孙观没有骗他。
“唉,失策啊!”
袁术开始后悔了,早知是眼下的结局,即便是给他青州刺史的位子,他也不会离开洛阳半步。
如今身陷囹圄,说什么都晚了。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穷鬼待的地方,回到繁华、瑰丽的洛阳去。”
“洛阳漱芳园里新来的几个歌姬,尤其是那个叫来莺儿的,多半又便宜本初与曹阿瞒了!”
一想到温柔乡的美妙,袁术就更加恨陶应。
“济南相?谁喜欢谁就去做,本将军不屑屈就!”
“青州黄巾,不是陶应小儿喜欢多事吗,就让他去拼死拼活,最好死在黄巾手中,省得本将军再动手了!”
袁术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暗中资助一下青州黄巾,让陶应折戟沉沙。
“主公,您说陶应小儿主动前往青州清剿黄巾流寇,这般出力不讨好之事,他如此积极,不会有所图谋吧?”
确认陶应不在泰山郡,想到还得挖一段时日煤的俞涉很是失望。
“难道,陶应小儿也想做青州刺史?”
俞涉的疑问,袁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袁术绝不相信,陶应是为了泰山郡不被青州黄巾流寇抄掠才主动出兵的。
但除了这个原因,袁术也想不明白,陶应贴钱、贴粮、贴人图什么?
“主公,这陶应恐谋的不是青州刺史之位。”
杨弘也想过这个问题,以陶谦的老谋深算,自然知道陶氏已占据一个徐州刺史之位,朝廷诸公就不会再允许他家多一个青州刺史。
“难不成还想做徐州牧或青州牧?”
袁术猛然转过身,惊讶地望向杨弘。
“你不会想说,陶应小儿在谋一个中郎将职位吧?”
杨弘瞅着袁术脸上露出的不可置信神色,苦笑摇摇头。
“泰山郡守已是品秩二千石,一个中郎将,不值得陶氏这般卖力气。”
袁术缓缓躺了回去,涣散无神的眸子仰望着屋顶,虽沉默不语,但内心已翻滚沸腾。
“大将军之位不可能,中郎将又太低,那就只能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中的一个,这都与皇甫嵩、卢植、何苗一般,位比三公了!”
一番脑补的袁术,无神的眸子又慢慢紧缩,变得森冷夺目。
“陶应小儿,胃口倒不小,是本将军小觑了你!”
“不过,若真被陶应小儿得逞,以后收拾起来就有点棘手了,得想办法,尽快回到洛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