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各怀鬼胎

几近黄昏,公孙瓒一行到了绎幕郊外,前行探马驰来回报。

“将军,前方已至绎幕近郊,远远可见公孙越将军押运的辎重粮草。”

闻报,刚刚醒转不久的公孙瓒心神又安稳几分。

“只要从弟安全,辎重粮草在,即便损失几千步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遍地流民,重新再征召就是!”

公孙瓒刚刚思索下一步对付张纯、张举叛军的策略,车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而急切的问讯声。

“公孙兄长,你受伤了?伤可严重否?备这就去为兄长遍寻良医!”

即便来人不通名,公孙瓒已从发颤的嗓音中听出来人的身份。

“玄德,不必担忧,瓒未伤及筋骨,伤势不重。”

不管刘备的这一番表态是否真情实意,还是让公孙瓒心中舒坦不已,也感动不已。

“知冷知热,还得刘玄德!”

眼下,公孙瓒正是心怀忐忑、孤立无援的时候,能够遇到刘备这个昔日同窗,也算是他乡遇故知,雪中见炭了。

当然,公孙瓒更在意的是刘备身边两个武力值超高的打手兄弟。

“对付叛贼张纯、张举,多一份助力矣!”

刘备掀起车帘,见里面还算宽敞,便径直登上了马车。

一进入车厢,刘备盯着公孙瓒已渗出血迹的伤口,一时显得手足无措,泪眼再次婆娑,哽咽难言。

“兄长,你为国负伤,小弟甚是感佩;备却丢城失地,愧对天子啊!”

端详了一会儿,刘备方对公孙瓒发表一番没有营养的国赞,还有一番轻描淡写的自惭。

“咳……”

刘备之言,听得做贼心虚的公孙瓒很是不自在,好在身上有伤,忙轻咳一声,将尴尬的神色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嗯?”

见公孙瓒对自己的一番表态没有回应,刘备不动神色地将目光又移到公孙瓒脸上,发现公孙瓒面部表情复杂,眉头轻抖,刘备顿时释然。

“想必是伤口疼痛,让其一时难言!”

刘备忙又换上一副忧伤的神情,一脸关切地询问公孙瓒。

“兄长,你不会是在宽慰小弟吧,你的伤,真的无碍吗?”

公孙瓒嘴角强露出一丝微笑,手臂轻晃,示意刘备莫要紧张,忙转移话头。

“玄德,此地离绎幕城尚远,你怎会在此?莫不是在等瓒?”

刘备点头,没有否认。

原本刘备三兄弟见公孙越走了,他们也打算回城的,刚跨上战马,没行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望,正是公孙瓒的骑兵大队,刘备便又带着两个兄弟迎了上来。

“还是自家师兄弟贴心!”

公孙瓒心中更加熨帖了,他就喜欢刘备的知节懂礼,尊长爱幼。

“兄长,孟益将军没有同行?”

刘备早就发现同来的骑兵队伍里没有中郎将孟益的身影,也不见大队步卒同行,以为孟益带着步卒为后队缓行。

“呃!”

此时,公孙瓒最不愿提及的名字就是孟益。

偏偏刘备问起,公孙瓒目光偏离刘备,眼神有些躲闪,飘忽不定。

“兄长,你这伤,又是何人所为?”

刘备关心完孟益的下落,又关心起公孙瓒的伤情来。

公孙瓒的武力刘备还是清楚的,虽然不及自己的两个兄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若非对方实力强悍,很难伤公孙瓒如此重。

“瓒与孟益将军率军进入青州平原郡,刚渡过河水,便遭遇数万黄巾流寇的突袭,孟益将军不幸战死,三千步卒亦全军覆没。”

公孙瓒想起济水边于兹的那一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就是为兄,也差点死在黄巾流寇的围攻之手!”

虽然公孙瓒掩饰地很好,但他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被刘备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刘备心中暗暗起了疑。

“刚才所见骑兵,披甲未损,征战的痕迹并不重,公孙伯圭之言恐不真不实!”

刘备又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公孙瓒身上的伤,若非公孙瓒此刻的脸色苍白,冷汗森森,一副失血过多的症状,刘备都怀疑公孙瓒装得太像了。

“孟益死了也好,没人统管公孙伯圭,我在他身旁也更自在些,机会更多些!”

一想到便利处,刘备很快就释然了,甚至庆幸孟益的死。

“兄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既然公孙瓒不愿多提孟益之事,刘备也很识趣地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来。

“现在我们只剩下两千兵马,想剿灭张纯、张举叛贼,显然力所不逮,只有向朝廷讨要援军了!”

刘备主动将自己纳入公孙瓒的阵营,公孙瓒很是满意,他沉吟了一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备。

“兄长五千大军一路行来,尚未取得寸功,反损兵折将,若此时向朝廷讨要援军,朝廷会怎样想?”

刘备沉默了半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朝廷会不会临时换将?”

公孙瓒半天踌躇不决,正是出于这种担忧。

他好不容易杀了孟益,为此还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就是想自主统兵吗?若再派一个人来,公孙瓒前番就白做了,伤就白受了。

“唉,失策啊!”

“都怪孟益,若非他讨好袁氏,一心坚持进入青州,帮新任的济南相袁术剿灭黄巾流寇,大军也不会遭受这般大损失!”

公孙瓒一边甩锅,一个暗自懊悔。

“若早知陶应的泰山军如此悍不畏死,作战意志如此顽强,瓒绝不会在青州对孟益动手!”

公孙瓒感觉此番对孟益下手,简直是鬼使神差,操之过急地有些不可思议。

“在冀州、幽州杀掉孟益的机会也很多啊,为何偏偏选择在青州动手?”

公孙瓒摇摇头,感觉自己一步走错,使未来的路变得更艰辛莫测。

“若不对张纯、张举叛军取得一场胜利,恐很难向洛阳交代啊!”

一时间,公孙瓒的神思变得异常恍惚。

“什么?”

“袁公路也率兵进入青州围剿黄巾流寇了?”

刘备心头狂震,语气急促地有些失态。

“这是几时之事?”

尚在自怨自艾的公孙瓒,没有留意刘备的情绪变化,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

“瓒带大军出发后,袁公路第二日便被天子表为济南相,率五千兵马朝青州而来。”

闻言,刘备瞅了一眼公孙瓒,低头颓然不语。

“与公孙伯圭相比,跟着袁公路,应该更有机会吧?!”

若早知道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要进入青州清剿黄巾,刘备肯定不会就此离开平原郡,哪怕躲在山沟里,也要等袁术的到来。

“失策了啊!”

心有所感的刘备,一句心声脱口而出。

待醒悟时,话已出口,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思急转,忙想补救的说辞。

“是啊,瓒失策了,贤弟有何良策?”

好在二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刘备的补救之言尚未出声,公孙瓒已出声了。

“呼!”

公孙瓒并未觉察到刘备的走神,这让刘备暗擦一把冷汗,直呼侥幸。

“为今之计,兄长只有一边养伤,一边驱敌北上幽州,等新任州牧刘伯安到了幽州,届时兄长在幽州招兵,再一鼓作气,剿灭张纯、张举叛军。”

此时再回青州显然已不可能,刘备的想法也就变简单了。

“公孙伯圭受了伤,必然带不了兵,备理所应当为其统领兵马!”

刘备的算盘打得很精细,只要兵权落在他的手里,随便一番作为,等到了幽州,见到刘虞时,积攒的功劳也就差不多了。

“在青州做不了县令,在幽州老家做也是一样!”

想至此,刘备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神色,正好被公孙瓒看到。

“我这大耳师弟,似乎比本将军还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