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丧家兄弟

冀州。绎幕县。

押运辎重粮草的公孙越,自孟益与公孙瓒、公孙范带了一日口粮统领大军进入青州平原郡后,便督促剩余的一千汉军,尽起军帐、辎重,离开甘陵,一路北上,直奔绎幕。

从用过早饭启程,等一路行进至绎幕时,已是日头偏西,几近黄昏。

在离绎幕县城尚有五六里地之遥,公孙越遥遥望见驰道旁立着三人。

从三人高大的身材,以及隐约可辨的形貌,还有其中两人的独特兵刃,公孙越已清楚了他们的身份。

“刘备三兄弟!”

……

这一方,路上的三人也看到了公孙越,起步迎了上来。

“大哥,不是说公孙将军有五千人马吗,看这,也不过千把人呀?”

“三弟,这只是公孙将军的辎重兵,大军尚在后头。”

“嗯,二弟说得对。走,我们且迎上去,前行骑马之人,像是公孙兄长的从弟公孙越!”

说话间,双方很快迎头相接。

“公孙贤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尚有数步之距,三人中一衣着华丽之人疾步上前几步,率先朝骑在马上的公孙越拱手问候。

“呃……”

公孙越一怔,翻身下马,朝来人回礼。

“这不算什么,倒是玄德兄有心了,这般天寒地冻,大老远出城相迎,实在辛苦!”

刘备的问候,让公孙越感到甚是怪异。

“我远道而来,难道你一个被流寇打得逃出高唐县,丢城失地,犹如丧家之犬的织席贩履之辈,就不是远道而来?难不成还是绎幕的主人?”

刘备见公孙越对自己还算客气,心中很是舒畅。

“不辛苦,不辛苦,迎接我的兄长,这是应该的!”

手抚胡须,面如春风的刘备,笑意盈盈

“怎不辛苦?”

刘备话音刚落,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张飞立即出声反驳,如铜铃般的漆黑眸子瞪着公孙越,一脸的怨气。

“从日悬中天的正午,一直等至日薄西山,俺张飞的腿都站麻了!”

对大哥刘备的虚伪一套,张飞自是看不上的,他有话就说,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弯弯绕。

“对了,我都听见二哥肚子叫了好久了,是不是二哥?”

宣泄心中怨气的张飞,还不忘拉上关羽作证。

“嗯!”

关羽闻言,虽没多说一句,但头颅频点,凤目斜视,显然是赞同张飞的说辞。

“为了等公孙瓒,关某的肚子早就饿了!”

关羽脾气没有张飞火爆,但也是有性格之人,绝不似大哥刘备喜怒不形于色,关羽可以不说话,但绝不掩饰心中的情绪。

“呃,这……”

两个兄弟表达各自的不满情绪,这让刘备尴尬不已。

刘备既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斥责两个“显然没错”的兄弟,也不会向公孙越这个“行军缓慢”之人解释打圆场,一时面红耳赤,搓手跺脚,进退失据。

“有意思!”

公孙越瞅瞅明显向他发泄不满的张飞、关羽,望望尴尬难言、又对自己兄弟有所回护之意的刘备,暗暗冷笑摇头。

“这与我有何关系呢?即便是大哥,也没叫尔等三兄弟跑出来迎接啊!”

也有点暗怪公孙瓒行军太缓慢的刘备,发现公孙越脸上不复起初的热情与客气,心中一凛,忙转移话题。

“对了,公孙贤弟,我那兄长与孟益将军的大军,也应快到了吧?”

不打算再搭理刘备三兄弟的公孙越,一边指挥辎重继续前行,一边瞅了一眼踌躇不前的刘备,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

想了想,公孙越又解释了一句。

“我大哥带着大军,一早就先一步出发了,至于几时到绎幕,就要看他们的脚程了。”

公孙越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让刘备三人迷糊了。

“这后行的公孙越都到了绎幕,为何先行一步的公孙瓒反而落了后?”

立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听了公孙越的话,心头尚未平复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这不对吧,你这行军缓慢的粮草辎重都到了,为何他们轻装简行的反而至今不见身影?”

这回关羽也没忍住,凤眼微眯,语气生冷,瞅着公孙越越发不满。

“这般磨磨蹭蹭,如何带兵打仗!”

刚才刘备就没有呵责两个兄弟的失礼,这会儿尚未回过神的他,就更不可能出声了。

“这是在苛责我大哥?”

张飞、关羽的质问、不满,刘备的听之任之,弄得公孙越一阵恍惚,他有种错觉,好像大哥公孙瓒是刘备三兄弟的属下。

“哼!”

公孙越也是有脾气的,冷哼一声,干脆甩镫上马,对刘备三兄弟也不再有好声气。

“我大哥此番出来是剿匪的,不是来赴宴、游乐的,自然要顺路清剿青州一带的黄巾流寇,若不然,你们三兄弟连个家都回不去了!”

冷冷讥讽了刘备三人一句,公孙越没再停留,押运辎重粮草继续朝绎幕县城行进。

“你个匹……”

“三弟,住口!”

————

冀州。鄃县。

公孙瓒在公孙范及一千骑兵的护卫下渡过黄河,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吓得公孙范魂飞魄散。

好在过了高唐,进入冀州就是鄃县城,公孙范安排军中司马田豫将军队驻扎在城外,他则背起公孙瓒,带着几人匆匆进了鄃县城寻医,替公孙瓒治伤。

一间医馆内,袒露上身的公孙瓒,直挺挺躺在一张床榻上,口中被塞了一块皮革,双臂被两名士兵牢牢固定住,一名县医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的淤血和嵌入的脏污。

“紧紧按住,莫让将军动!”

县医要切除最后一块烂肉,提醒公孙范等人一声。

“呃啊……”

一阵剧痛,将昏迷中的公孙瓒疼醒。

“大哥,且忍忍,郎中正在给你疗伤!”

骤然疼醒的公孙瓒牙关紧咬,条件反射下挣扎起身,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

公孙范急忙出声安抚苏醒过来的公孙瓒,公孙瓒刚刚这一挣扎,伤口又渗出不少血。

“呃……”

疼得满头大汗的公孙瓒定定神,待看清眼前站着一脸焦虑的公孙范,惶恐的心方放下。

“继续吧……”

知道是在替他疗伤,公孙瓒看了一眼县医,强忍着剧痛又闭上了眼睛。

“好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县医长长松了口气,麻利地将自制的创伤药敷在公孙瓒的伤口上,替他包扎好。

“所幸伤口不深,也未伤及筋骨,治疗也算及时,只要休息一两个月便可痊愈。”

公孙范替公孙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长长吁了一口气。

“呼!”

若公孙瓒不醒来,身后的一千汉军骑兵,公孙范自认没能力统御。

“走,去绎幕!”

缓过劲的公孙瓒担心鄃县不安全,催促公孙范立即北上。

公孙瓒已治过伤,公孙范也没劝说,寻来一辆马车,载着公孙瓒继续领兵北进。

“士气堪忧啊!”

战马上,公孙范打量了一圈徐徐行进的骑兵,其低糜的士气,让他心焦不已。

济水一战,原本一边倒的屠杀,最后变成了汉军自身损失惨重,不仅孟益“战死”,公孙瓒受伤,数百骑兵损失,三千步卒“无一生还”,使士气遭到重挫。

“如此损兵折将,还如何与张纯、张举、丘力居等叛军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