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糜氏佳人

夤夜,月兔高悬。

沉睡中的郚乡城,各处坞堡依旧灯火通明,但坞堡之上,却鲜有庄客、私兵巡逻。

许是此番被黄巾流寇折腾惨了,精疲力竭、不堪重负的庄客、私兵们,沉沉睡去。

许是黄巾流寇已被剿灭,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许是堡外还有陶应这个免费的护卫打手在侧,他们无须担忧坞堡的安危。

所以,当五队人马悄悄靠近各自的目标时,坞堡竟然没有发现一丝的端倪,也没有得到一缕的警示。

待大队人马攀上坞堡,攻入堡内,从里打开堡门时,惊醒过来的坞堡主们,已是大势已去,在明晃晃的刀光人潮中,瑟瑟发抖。

“守好各个出口,莫要放走一人。”

纪灵等六队人马一攻入坞堡,陶应立即指挥其余放下兵器的老弱病残黄巾流寇,将每个坞堡团团围住,防止出现漏网之鱼。

眼下的陶应,既想杀人出气,也不想担可以规避的风险。

同为一郡太守,陶应与张纯、张举有本质的不同。

陶应劫掠豪强,是为了让绝大多数人活下来;二张杀人劫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因而,张纯、张举杀人放火,希望将自己的声势放大,引起更多人的效仿,既壮大自己的力量,又分担来自朝廷的火力。

陶应则要顾惜名声,他只要闷声发大财就可以了,所以必须低调,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曾家主,我们又见面了!”

陶应走进曾氏坞堡,一眼就瞅见跪伏在纪灵脚下,衣衫凌乱、瑟瑟发抖的曾氏家主。

“其实,本守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的,可惜,曾家主非得要玩刺激,本守只能勉为其难了。”

陶应走到曾氏家主跟前,盯着他惊恐失魂的脸,摇了摇头。

“陶郡守,你纵兵私闯民宅,是欲行贼寇之径吗?”

被玄甲军士卒从热腾腾的被窝中拖出来的曾氏家主,瞅着眼前来回晃动的森冷刀光,三魂已丢其二,正不知从哪里找个讲理的,“救命稻草”陶应就出现了。

“你乃一郡太守,应知圣人之教,这般纵兵行凶,若被朝廷察知,乃诛族之罪!”

在曾氏家主心里,陶应是徐州刺史陶谦的儿子,定会顾惜陶谦的名声,也要顾忌陶氏的安危,只要晓以大义,点明利害,定能让自己安全脱身。

“呵呵,本守以为作为曾氏子孙,已不记得有圣人之教了。”

曾氏家主的恐吓,陶应岂能听不出来,一脸嘲讽地回怼了过去。

“本郡守为尔等解围,尔等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诓骗于我,难道,这便是圣人教尔等的为人之道?你还是不是曾子之后?”

曾氏家主闻言,心里瞬间恍然。

“原来,这陶应小儿是嫌本家主拖延了犒劳粮草的时间,早知小儿这般不耐,就叫家仆一早送给他了!”

“唉,白白遭辱不说,还得再搭贴一笔额外的钱粮出去!”

既然能用粮食解决的问题,对曾家主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心中的恐惧立即消散。

“陶郡守,看来是误会了啊!”

曾家主缓缓爬起身,一边扭动酸疼的腰身,一边淡定十足地向陶应解释起来。

“我早已为郡守大军备好了犒劳粮草,许是下人办事不力耽搁了。请郡守放心,我定严惩这般恶仆,给陶郡守一个满意交代!”

心有所持的曾家主,目光朝纪灵等身后的士卒瞅了一圈,又慢悠悠地望向陶应。

“请陶郡守退兵,曾氏愿意再出二千石粮食,十万钱,交由郡守用于流民安置。”

曾氏家主一番解释与利诱,陶应听得冷哼不已。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惜财不惜命!”

若刚才曾氏家主醒目,将坞堡里所以的钱财都献给陶应,陶应或许心一软,能留他一条命。

只是可惜了,曾氏家主企图以小利蒙混过关的企图落空了。

“伏义,传本守命令。”

陶应懒得再与曾氏啰嗦,回头向纪灵等人传下命令。

“以孙康为临时掌刑使,除女人与十岁以下男童别处看管外,甄别所有坞堡之人,罪大恶极者,一律斩杀。”

“以孙观为临时财务总管,统计所有堡内一切粮食、财物、兵甲等。”

“以颜良为临时巡察使,严防有人趁火打劫、私藏财物,一旦发现,就地格杀。”

“以吴敦为临时后勤总管,准备饭食,筹集一切马车、牛车,准备运送钱粮回泰山。”

……

“噗……”

“咚……”

陶应话音刚落,一阵恶臭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传来,陶应回头,就见原本恢复神气的曾氏家主再次栽倒在地,裤脚满是水渍。

“陶郡守,老夫愿意献出所有家财,求郡守放老夫一条命……”

眼下的曾氏家主,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凄惨,一张灰白的肥脸,再次写满绝望。

“早干嘛去了?”

陶应瞟了一眼犹如死狗般横卧在地的曾氏家主,厌恶地朝后退了退,嘴角露出一抹鄙夷。

……

随着陶应的一条条命令传至各队,孙观、孙康、颜良、吴敦皆走马上任,各自组织人力,有条不紊地忙活了起来。

陶应则在纪灵的陪伴下,在坞堡中四处走动,参观堡内一个个圆形的粮仓。

“主公……”

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我们发财了!”

陶应回头,就见满脸涨红的孙观,毫无形象地朝他奔来。

————

徐州。下邳。糜府。

糜竺听完糜芳从南城县派来之人的汇报,又事无巨细地反复询问家仆的所见所闻,心中骇然。

“这陶应,果然是韬光养晦,骗过了所有徐州人的眼睛!”

糜竺摇头苦笑。

“呵呵,我糜竺一向自诩精明,不想也有打眼之时,居然被一个黄齿小儿给蒙蔽了。”

糜竺暗暗自嘲,他不怪陶应太会做戏,障眼法玩得惟妙惟肖,毫无破绽,反而感叹自己的道行还不够深,不如陶应。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陶恭祖生了一个真正的麒麟儿啊!”

不过,想想又开心不已,这次看走眼的不仅仅他糜竺一人,还有徐州各个士族大户,比如陈珪父子,张昭、王朗、曹豹、赵昱等人。

“至少,我糜氏先一步上了陶应的船。”

糜竺暗自庆幸不已,让弟弟糜芳率先投资陶应这一步棋总算是走对了,总算没有被徐州其他大户捷足先登,也再次证明他糜氏目光独到,慧眼如炬。

“还不够稳妥!”

如今,陶应开始崭露才能与雄心,定然会引起徐州大户们的关注,后续将有更多的家族登上陶氏,或者说陶应这艘船。

糜氏虽然已率先一步上了船,但糜竺还想进一步谋个好舱段,这可是决定着糜氏在徐州的未来。

“陶应想让糜氏帮他采购衣甲、兵器、粮食,这些好办,只要有钱,是个商户就能办到,也易被人取代,分量不够,还得寻个筹码。”

糜竺在客厅中来回踱步缓行,细细思索如何为糜氏攫取更大的利益。

“哥哥,你在想什么?”

一声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糜竺的思绪。

糜竺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妹妹糜贞,怪不得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对呀,我糜氏有佳妹糜贞!”

糜竺盯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沉鱼落雁之美的妹子糜贞,忽然福至心灵,眼前一亮。

“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