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赵忠谋陶应

洛阳北宫。

灵帝将手中的帛书扔到一旁,瞅着雾气蒸腾的裸游池,一阵唉声叹气。

“狗贼公孙瓒反叛,孟益身死,这剿灭乌桓叛军的计划就又落空了!”

这已是一下午,灵帝收到的第二份急报了。

一份是泰山郡守陶应加急送来的,一份是平原相陈纪快马呈送的。

虽然尚未接到青州刺史赵琰的文书,但灵帝敢肯定,赵琰的急报,估计也差不多了。

“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处理公孙瓒反叛之事?”

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等宦官侍立一侧,大眼瞪小眼,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他们之所以没有趁机发难,是因为中郎将孟益、骑都尉公孙瓒,都是大将军何进举荐的,宦官集团本来就与何进关系有点紧张,他们不想进一步刺激何进。

若是袁逢等大姓士族一方的人,张让、赵忠早就落井下石了。

“陛下,公孙瓒杀了孟益,盘踞冀州的五万乌桓叛军,恐一时难以驱除,朝中大臣近一半与冀州世家有关联,明日朝堂之上,怕又要为难陛下了!”

见无人说话,张让立即站出来搭话。

虽然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且毫无营养可言,可胜在让灵帝不至于感到冷场。

“朕不担心朝臣闹,若谁有意见,就让谁统兵前去剿灭叛军。”

“朕担心,若乌桓叛军与黑山黄巾贼寇勾连,危及司隶,朕就寝食难安了,这大汉的天下,恐就彻底乱了呀!”

冀州不仅有难以剿灭的黑山贼,还有嗷嗷待哺的数十万流民,再加一个乌桓叛军,已糜烂如斯,灵帝打内心深处已放弃了冀州,但拱卫京师洛阳的司隶地区,绝对不能乱。

只是灵帝心中的这个想法,再昏聩也不敢公开说出来。

毕竟,冀州的河间国,可是灵帝爷爷“孝穆皇”刘开的封国。

“陛下,要不,让刚刚拜为卫将军的济南侯陶应出兵,剿灭冀州的乌桓叛贼?”

赵忠眼珠转了几转,一脸媚笑地向灵帝提议。

“陶氏,似乎与赵氏没有嫌隙吧?”

一脸诧异的张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忠,默默望着灵帝不做声。

“陶应?”

赵忠的话,让灵帝眼前顿时一亮,这个提议,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陶应对付贼寇似乎很有一套,关键是不向朕要一兵一卒,一粮一钱,简直太省心了!”

有了赵忠的建议,灵帝心中瞬间有了主意,心中的烦恼一朝尽去。

“大长秋之言甚善,正合朕心!”

见灵帝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赵忠立即出声恭维了一句。

“陛下圣明!”

在低头的一瞬,赵忠阴恻恻的眸子里一抹阴狠一闪而逝。

“你不是很能打吗?从徐州跑到兖州,又从兖州跑到青州,那就再去趟冀州好了!”

赵忠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何对素未谋面的陶应,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刺耳。

在陶应身上,赵忠总感觉有傅燮的影子,有点恨屋及乌的味道。

哪怕陶氏与傅燮没有丝毫的瓜葛,但只要赵忠感觉不舒服,他就不会让陶应好过。

说白了,赵忠就不太喜欢能打的武人,尤其是不知道孝敬他的武人。

“陶谦、陶应,总有一日,让你们父子知道我赵忠的存在!”

心情大好的灵帝抖掉身上的浴袍,赤条条跳进了热腾腾的水中,惬意地畅游起来。

“让父、大长秋,这寒冷的冬日,在温水池中游戏,更有一番滋味,快都下来,陪朕一起乐和!”

————

冀州。乐成城。

昔日的河间王府,在陶应一行到来之前,被乌桓人苏仆延侵占做了临时的乌桓大营,如今,陶应及田丰、华歆、陈登暂居歇脚。

起初,田丰得知是灵帝的故宅,说什么也不敢在这里居住。

陶应一句话,就打消了田丰另择它处的想法。

“这里,过去是河间王府,后来是乌桓人的大营,如今,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可随意支配。”

虽然觉得陶应说法太牵强,可田丰发现陈登与华歆无所畏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随大流,欣然住了下来。

其实,田丰也不想再换个地方住,毕竟,这昔日的河间王府,设施齐备,建筑华丽,他也想体验一宿王侯的待遇。

昏暗的烛灯下,陶应与陈登围着一个火盘,席地坐在一块毛毯上,这正是早前苏仆延与一对鲜卑母女嬉戏玩乐的地方。

“元龙,冀州的事情已基本结束,我们要尽快从冀州撤兵回青州;你说说看,这善后之事,如何给洛阳一个说法?”

陶应有种预感,待剿灭五万乌桓叛军的消息传到洛阳,传遍天下,他陶应虽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也会名动天下,再想韬光养晦,恐怕不可能了,他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而这,恰恰就是陶应所担心的,尤其在明年董卓进入洛阳之前。

“主公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陈登直接问陶应的想法,只要知道了陶应的底线,他就好筹谋了。

“在冀州,渤海郡要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中,这将是我们未来从陆路进入幽州的一个通道。”

其实,当陶应意外缴获了四万多匹乌桓马后,占据渤海郡并没有先前那么迫切了。

“此番剿灭乌桓叛军,所得马匹、钱粮,必须留在青州。”

钱粮关系着青州、泰山郡流民的安置,战马则关系到未来应对天下的变局,陶应自然不会放弃,也绝不会让人染指。

“最关键的,我暂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陈登盯着陶应严肃而冷峻的目光,心中很是振奋。

“陈氏没有选错人!”

“我陈登也没有跟错人!”

不怕陶应野心勃勃,陈登最担心陶应取得了一点成就,便得意忘形,失去斗志,安图享乐。

“主公,保住钱粮容易。”

一路跟随陶应从青州出来,陈登自然对陶应的想法和面临的困境很清楚。

“如今无论是青州,还是冀州渤海、河间、甘陵一带的流民,不下百万众,只要主公将缴获与流民赈济缺口一并上报天子,请求朝廷弥补缺口,这番缴获,自然无人敢从主公手中讨要、分食!”

陈登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告诉朝廷,这点缴获连赈济流民都不够,就不要眼红,再想着分瓜了。

“元龙之策甚善,就照此办!”

虽然不可能从灵帝手中拿到钱粮,但陶应也可借此恶心一下朝廷诸大臣,让他们知道,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般使唤的。

“至于战马,已被贼酋苏仆延趁乱赶过了滹沱河,所得不过数千匹,而且大多是伤残马匹,已经分给此番有战功的士卒,做了抚恤与奖赏!”

望着成竹在胸、一脸轻松自如的陈登,陶应满意地点点头。

“在这汉末三国时代,论玩心眼,还得是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