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黄一为初任专案组长

据赵海户籍所在地民警的调查,赵海的父母根本不了解儿子到底在干什么,赵海只会在每年春节回家大概一个星期左右。赵海从小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到城里去打工了。先前几年,过得不好,春节后返程时还要找父母要钱。最近几年,好像挣了大钱,春节返城时还给父母留钱,但具体在干什么,家里人不清楚。这也印证了阎队的判断,赵海没有正当职业,有过前科,经常到酒吧消费,说明他一定有比较固定的经济来源,很可能是非法收入。

彭鹰破解了赵海的手机密码,微信钱包里的零钱有1.5万以上,说明他收入不低。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相册,里面有一些持身份证的裸照,女性照片有15张,甚至还有3张男性照片。龙龙感叹道:“看来裸贷的不仅是女人,男人过得也不容易。”综合判断,赵海是一名帮人办裸贷的犯罪嫌疑人。手机通话记录里,赵海的经常联系人里就有钢筋和安子,电话本存的就是这两个名字,就是案发当天夜里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微信聊天记录显示,他同时向多人要高利贷。要钱的方式与逼死梁语诗的方式非常接近,但在他的手机里并没有发现梁语诗的照片或聊天记录。

阎队万万没想到,查一起命案居然又查到了裸贷。刑侦已经投入了人力物力查了几天,这一次他万万不可能再把案子给段云贵,同时他也明白段云贵一定会来抢食。他还没有想好办法,怎么能把段云贵拒之门外。

没想到段云贵和姜局一起来到了刑侦支队,阎队一看很不高兴:“我说,小鬼儿,你还真有些死缠烂打的劲儿。我刚查出些眉目,你又来抢食了,还把姜局找来了。我告诉你,这次谁来都不行。我们已经查了几天了,我不可能让给你。”段云贵没说话,看看阎队,笑了笑。

姜局喝斥了阎队:“干什么?我还在这儿呢!没大没小的!人家什么也没说。”

阎队不以为然地说:“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姜局制止了他:“注意形象!你好歹也是领导。两个案子我都了解了,线索出现了重叠,符合并案条件,这两个案子要并案了。”

阎队反驳了姜局:“哪里有重叠了?我们查命案,查到死者是放裸贷的人,这就算线索重叠了?”

姜局说:“这儿不是阎王殿,轮不到你说话。一为,你告诉他。”

黄一为说:“阎队,英特尔刚才恢复了赵海手机里删除的照片和微信通话记录。里面发现了梁语诗的照片和通话记录。”

阎队很诧异,也很不高兴:“一为,你是咱们队的,你不先跟我说,先告诉这个小鬼,你真可以!”

黄一为发现阎队真生气了,刚想解释,被姜局打断了:“阎刚,黄一为本来是向你汇报的,但在楼道里正好碰到了我。先向我汇报,有什么问题吗?”阎队不说话了。

姜局刚想说话,就被阎队打断了:“案子我是不会让的!”

姜局被他气乐了,其实他没有真生气。姜局用手指了一下阎队:“瞧你那小心眼的样子。已经死了两个人,又是社会影响比较恶劣的裸贷案,局党委决定成立专案组。由我任组长,阎刚、段云贵、黄一为你们三个任副组长,组成专案领导小组。具体的侦破工作主要由黄一为负责。”

黄一为很惊讶,急忙说:“姜局,这样安排是不是不太合适?”

姜局好像早有防备:“有什么想法,你提出来?”

黄一为说:“我们技侦组是后台支持系统。再说了,我还没有做过总负责人,阎队是我的直接领导,段支队长是老资历,我觉得——”

姜局故意凑到黄一为跟前,神秘地说:“让那俩小子干活,让他们管事儿。你负责管好他们俩儿就行。”

黄一为这才明白了局长的用意,他们俩谁也不服谁,怕他们影响办案效率,自己就是调和剂。阎队和段云贵其实也听到了姜局说的话,他们俩没意见,只要让他们参与案件就行。

裸贷案专案组成立了,需要开一次会梳理已有的线索以及确定下一步的侦破方向。两起案子的联系被发现是因为手机,所以黄一为让彭鹰先发言。

彭鹰说:“最先发案的是梁语诗案,发送梁语诗裸照的是一个昵称叫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微信号。注册微信号的身份证是一个大妈遗失的,经证实大妈与案件无关。直到赵海死亡后,在他手机里发现他有一个叫做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微信号,也在他手机里发现死者梁语诗的裸照。之前梁语诗的微信号和裸照被删除了,后来恢复了。从而佐证了赵海就是逼死梁语诗的直接凶手。赵海的微信帐号里经常有大额资金往来,但他本人却是一个没有正当职业的小混混,也就是说他本人没有向多人提供贷款的能力,所以我们头儿推断他背后有一个人,为他提供款项及借贷人的资料。以上这些就是两案并一的根据。”

阎队问:“一为,赵海为什么要删掉梁语诗的照片和微信号?”

段云贵说:“阎队,梁语诗已经死了,赵海显然是想和她撇清关系。”

阎队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黄一为不想让他再次争执起来,提醒彭鹰:“你说一下在赵海手机上发现的其它线索。”

彭鹰接着说:“赵海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三个经常联系的号码,其余号码基本是外卖、快递或者各种商家的号码。三个经常联系的号码里,分别是火哥、钢筋和安子。钢筋和安子的身份目前已经确定,钢筋的真名叫荆钢,安子的真名叫安智勇,这两人都有前科,也是赵海死亡当晚与他一起喝酒的人。他们与赵海还是同一起寻衅滋事案件的同案犯,关系肯定不一般,从他们哪儿一定能查到什么。火哥具体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火哥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那个号码我已经查过了,是网上购买的电话卡,无法查询真实身份。”

黄一为说:“一般来说,火哥更像是黑帮片里老大的名字。哥一般是对年长的同辈男性的尊称,说明这个人年龄或者地位比赵海高。火应该是名字里甚至是绰号里其中的一个字。应该是一个火XX或XX火类似的名字或者绰号。”

段云贵说:“我们已经查过了全市所有在工商登记过的小额贷款公司,目前没有发现名字或者绰号里带火字的人。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梁语诗和其它受害者是怎么知道借贷方信息的。他们是怎么认识那些放贷人的?”

阎队说:“都说你脑子好,还不是想不清楚。找那些赵海手机里的受害者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段云贵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查?这不是在开会吗?开完会,我就去。”

黄一为思考了一下:“阎队,段支,我们分一下工。刑侦负责查赵海命案这条线,重点是与赵海一起喝酒的人和毒药的来源。经侦仍以裸贷线索为主,重点是款项来源,要排查赵海手机里的受害人,还有火哥的身份,火哥很可能是赵海的上线。技侦组留守局里,负责汇总各类线索,并及时向各组通报最新信息,提高办案效率。抽调刑侦和经侦里擅长电脑网络技术的同事,由彭鹰统一安排,重点是查找监控、定位嫌疑人位置、负责网络帐号及各种互联网信息的侦查。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筛查酒吧及附近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搞清楚赵海从进入酒吧到被毒死的全过程,查找嫌疑人。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知阎队和段支还有什么补充或建议吗?”

黄一为是真诚地询问他们的意见,毕竟自己是第一次作总指挥。虽然姜局说让他作和事佬,但他了解姜局不会轻易作决定,里面一定包含着对他的考验。

阎队站起来,走到黄一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将来能当局长!”然后带刑侦的人出去了。黄一为知道他在开玩笑,作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意思是他再胡说,自己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段云贵站起来,也走到黄一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阎王说得对!”然后也带人出去了。

黄一为真不好意思了,一来他比阎队和段支队长年轻,第一次发号施令,二来他觉得这两人的玩笑开得太大了,自己承受不起。他急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避免尴尬。

戴家兴说:“这下好了。阎王、小鬼、判官天阳公安局三剑客首次合体,这下犯罪嫌疑人惨了。耶!”他突然来了一个出击的手势,把大家吓一跳。

皮鹏说:“头儿不是黄老邪吗?怎么又成了判官了?”

戴家兴不屑地说:“判官是对犯罪分子而言的,黄老邪是我对黄组长的尊称,你懂什么?”

成丽雅这一次很少有地开了一次玩笑:“不是爱称吧?他有喜欢的人。你没机会了。”

成丽雅一向不开玩笑,这次她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扔下去了一块大石头,引起了大片水花,大家哄堂大笑。戴家兴后来说的话已经完全被笑声淹没了,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黄一为也隐约听见了外面说过的话,他本来想制止,后来觉得还是算了,轻松一下也无妨。如果出去制止,大家尴尬,自己也尴尬。韩文君已经去省厅学习几个月了,只在春节回来见过两次面,黄一为确实有点想她。他看着电脑桌面上案子的各类信息,很快进入了思索状态。

几天后,梁语诗的家人把她的遗体领走。据梁语诗的姐姐梁语涵说,大二暑假的时候,父亲被查出了癌症。梁语诗曾经给她转过两万块钱,说是同学和老师给她捐的款用来帮父亲看病。直到家里人被要债,梁语涵才知道钱是她借的高利贷。成丽雅与梁语涵进行了交接,戴家兴发挥了说话天赋,请梁语涵节哀顺便。

戴家兴看着梁语涵离去的背影,感叹着:“大眼儿、火鸟这些人听起来就不是好人,可惜老天有时不长眼,好人不长命。”

阎队找到了南城分局刑警大队队长向鸣,向队比较熟悉赵海那几个人,当年寻衅滋事的案子就是向队办的。向队在忙自己的案子,他派了两个人,分别跟着阎队和李建强去找安智勇和荆钢。

安智勇和荆钢都是有前科的人,他们会定期在辖区派出所报备,他们的现住址都有登记。按照派出所的记录,阎队找到了安智勇租住的房子。那是南城的一个院子,门口有一个大妈。

阎队拿出了证件,问:“阿姨,我们是警察。安智勇是不是住在这儿?”

大妈抬头看了看阎队他们:“谁是安智勇?我不认识。”

阎队提醒她:“大伙都叫他安子。”

大妈这才明白:“早说安子,我不就知道了。原来他叫安智勇,姓安,我还以为他叫个什么安的。他是住这儿,租的是从左边数第1间南房,紧挨着院门。”大妈边说边把阎队他们领到了门前。

阎队要求大妈把门打开,大妈不太愿意。她说,安子是个小混混,自己不想惹麻烦。在阎队的再三要求和保证下,大妈才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内的摆设比较简单,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汉住所。桌上有几个没有扔掉的一次性餐盒,还有几个啤酒瓶子。萧静提取了餐盒和酒瓶上的DNA和指纹,其它的没有什么价值。

阎队问:“阿姨,你知不知道安子去了哪里?”

大妈说:“现在还没到晚上,他一般不会出去。他不在家,一般会在前面的麻将馆打牌。”

阎队说:“您能不能带我们去一下那个麻将馆?”

大妈答应了,把阎队他们带到了300米外的一个麻将馆。刚到麻将馆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好像打起来了。阎队带人冲进了里面,看到安智勇正在打人,地上躺着两个,他正在打另外一个。阎队抓住了安智勇的右手腕,安智勇向左转身顺势就是一拳,但他哪里是阎队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阎队摁在了桌子上。

阎队拿出了证件,在他脸上拍了拍:“你疯了,连警察都敢打。”

安智勇气焰马上降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是警察,你从后边过来,我还以为你是他们一伙的。”

阎队呵斥他:“不是警察,你就能随便打了?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也好,这下省事了。”阎队给他戴上了铐子。

“打架不是归派出所管吗?你们也管这个?”安智勇说。

阎队说:“你懂得还挺多的。你打人,我就得管。说!为什么打人?”

安智勇说:“这三个王八蛋,居然敢打通牌,坑我一个人。今天你要不拦我,我非把他们蛋蛋捏碎了。”

阎队说:“手铐都戴上了,还敢狂。有事,回去说。”

阎队把他们四个带到了辖区派出所,一边让派出所处理打架,一边询问安智勇案发当天在维恩酒吧喝酒的详情。

阎队拿出了赵海的照片,问:“认识这个人吗?”

安智勇歪着头说:“认识。大眼儿!”

阎队说:“说真名。”

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们都叫他大眼儿,他好像姓赵,叫赵什么,好像跟水有关系。想不起来了。”

萧静说:“是不是赵海?”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他看了萧静一眼说,“这位妹妹真棒。年龄这么小,就当警察了,真厉害!”

阎队敲了敲桌子:“好好回答问题,起什么腻子!说说喝酒当天的情况。”

他把身体向后靠了一下:“喝酒,那就喝呗。酒局是钢筋攒的,他说让我去,我就去呗,又不让我掏钱。”

阎队问:“为什么不让你掏钱?”

他赖赖地说:“为什么?我没钱,他们俩有钱。”

阎队说:“他们俩的钱是哪来的?”

他看了阎队一眼:“有钱又不给我,我管他是哪儿来的。我不知道。”

阎队被他这副赖皮样激怒了,大声喝道:“你老实点!认真回答问题,你说的每句话都人命关天。”

安智勇笑了:“什么人命,吓唬谁呢?”

阎队说:“就在你们喝酒的那天晚上,赵海,也就是大眼儿,死在了酒吧后巷。喝的就是你们桌上的酒,如果那杯酒是你喝的,你还能在这儿胡说八道吗?”

他害怕了:“大眼儿不是提前走了吗?怎么会死在后巷?”

阎队说:“瞧你那怂包样,这回能不能说实话?”

他点头像小鸡吃米一样:“一定实话实说!”

阎队问:“他为什么中途离开?”

安智勇想了想说:“我们正喝着,大眼儿说要去一下厕所。钢筋还嘲笑他酒量不行,后来我们又继续喝。没想到大眼儿后来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他怕结账,提前跑了。我们俩还骂了他几句,因为那小子家庭条件不好,比较抠门,经常逃单。对钢筋还算是最大方的。”

“他对你不大方吗?”阎队问。

“大方个屁!”说完了,觉得不太合适,他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习惯了。我和大眼儿都跟钢筋关系不错,但我俩儿之间关系一般。他只会请钢筋喝酒,一般不会请我。”

阎队问:“听你的意思,他们俩比你有钱,你知不知道他们俩的钱是怎么挣来的?”

他说:“好像是替人要帐,我在钢筋手机上见过裸体的照片,也听过他给那些欠债的人发语音信息。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阎队心想,终于有所收获了。他接着问:“你没有参与吗?”

“坑害小姑娘的事情,我不想干。”他说。

阎队说:“这么说,你还挺仗义的。”

他说:“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们这样的。可你们也得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也不一样。我有可能去偷去抢,但我不会拿裸照威胁小姑娘。大眼儿最不是东西,什么钱都赚。钢筋干那个,也是他介绍的。钢筋好赌,欠了很多赌债,他就是想还债。”

阎队问:“你知道他们替谁要钱吗?”

他说:“我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得多了太危险。我不想多问。”

阎队说:“跟你们一起喝酒的陪酒女有几个?”

他说:“五六个吧。我记得不太清了。”

“那几个女的,你认识吗?”阎队问。

“不认识。那几个女的是钢筋叫的,酒吧老板应该认识。”他说。

阎队又问:“那天喝酒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想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事情。”

阎队站起来要离开,安智勇问:“警察叔叔,我什么时候能走?”

阎队鼻子差点气歪了:“你刚打了人,还想走。派出所让你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走,那不归我管。”

安智勇说:“说这么半天,白费劲了。我还以为说完就能走。”阎队没理他,走出了审讯室。

当天能够接触到赵海的人都有嫌疑,包括荆钢、安智勇、调酒师、服务员、陪酒女等人。阎队明白,酒吧的监控录像现在成了搞清下毒过程的关键了。想到这儿,阎队立即把调查到的情况通报给了黄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