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啊,你负责把悬赏通知打出来,既然上面有明确指示,咱们必须要尽快实行,今天我就要看到通告出来。”
“英子,目前手头的案子尽量加急办,如果接到新的案子直接送到二队,都别给我闲着!”
“文禄,跟所有同事说,这个月双倍加班费,结一个案子一份奖金,哪组破的哪组领。大家还有什么要报告,没有的话该干嘛干嘛。”
张景瑞扫了一眼在座的同僚,“那就这样,散会...”
“老张!”刚做完笔记的文禄伏案而起,“那个什么,上个月省里派的那个文职,开会前就到了,现在正审讯室坐着呢”
“怎么回事?咋跟审讯室呢?”
“嗨,他非说要熟悉熟悉工作环境,我这不忙着来开会,就让俩辅警带他熟悉一下。”
张局长吸了口气,“你,唉,我去找他,你赶紧干活”
话音未落,张景瑞拉开会议室的门,正要往出迈步,刚好一个高个大汉正怼在门口。局长急忙扶住门框,努力不让自己扑倒在他的怀里。
“局长好!”瓮声如雷,又吓得张景瑞一哆嗦。
“哎哟我,这什么...你谁啊?”局长先生站稳身形,带着三分生气七分慌,皱着眉喊道。
大汉笑着弯下腰,“我是新调来的记录员,岑雄,您叫我小岑就行。久闻张局长大名那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风采亦如传闻,幸会幸会”
借着他自我介绍的功夫,张景瑞用眼睛量了量面前这个年轻人,身高得有一米九出头,皮肤白净的很,俩眼睛却一大一小还一上一下,一张大嘴咧着笑着,看着假的不行。
张景瑞虽然上来就被他吓了一跳,但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因为他自己眼睛也是一大一小,见着领导时的假笑跟他如出一辙。正所谓王八看绿豆,什么人找什么人。
“行,我叫张景瑞,咱这的局长,大老远的来这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待会我给你安排工作内容。”
“哎对你是哪的人,今年多大了....”张景瑞领着岑雄边走边问,顺便跟他说了说最近的情况。
原来,省里最近下达了指令,说是中央严查各地区公安的工作,扫黄扫黑,要求各地区加强工作效率。
上面要开大会了,赶紧凑出点业绩好汇报,并给每个局都拨发了一笔补助款,还都派了一名文职人员协助工作一段时间,回去的时候上报一下各局情况。
岑雄就是被派到红房子区的文职,现在,他已经了解了当地的一些情况和工作内容。此时他正与张景瑞讨论一些积压案件的始末原委。
“局长!”砰的一声屋门被推开,一名警务人员踉跄而入,“局长,平溪村有人报案,当地人在河沟里发现一个学生尸体,死的可惨,刚捞上来,您看...”
“你去着车,小岑,跟我一起来。英子!英子!”张景瑞一边穿外套往外走一边喊着人。
“英子,叫上一队,平溪村,有命案。”
平溪村,因为地形的缘故,在战争时期是个经常打游击战的地带,如今已是个有些规模的村子,还有学校和医院坐落在此,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老乡邻了,少有外人出入。
局长和岑雄一行人已经到了河边的案发地,此时村民们全都围聚在此,先到的警员赶忙适当性的围一下现场,阻止无关人员靠近。
死者是村里学校的一名学生,名叫刘亭含,14岁,男,尸体被发现于村南边河沟的浅洼处,尸体多处骨折,并附有擦痕和淤青。
其父母是村里人,此时都在现场,母亲失声痛哭,多次冲向尸体被警务人员拦下。
父亲也到了现场,像傻了一样正愣愣的跌坐在地上,嘴里轻唤着儿子的小名。
岑雄绕着尸体周围转了数圈,尸体周边并没有什么值得引起关注的事物。
现场的村民众多,几乎全村的住户全都来看热闹了,所以很难根据脚印做什么文章,哪怕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排查。
草地上只有尸体被发现后从河沟里拖出来时的些许痕迹,初步可以判断,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有可能是犯人通过什么方式把尸体转移过来,或是从河沟上游漂下来的。
此时张局长正极力稳住受害人家属的情绪,并指导警员疏散无关群众,只留下了与被害人或多或少有关系的还有对案情有帮助的村民。
蹲下身,岑雄检查着尸体的情况,良久,他蓦然站起,看向死者的父亲,只见他还呆坐在原地,恍恍惚惚。
突然,岑雄感受到另一个目光也盯着刘亭含的父亲,那个人正蹲在地上抽烟,双眼平静,却又蕴含着什么,像是玩味,又像是审视。
岑雄闪身几步,从侧方走到了那人身边,也蹲了下来,拿出香烟抽了起来。
“可怜人呐”岑雄呷了一口烟,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人,叹声说道。
那人头都没回,从嗓子眼挤了一声嗯。
“阿伯,您觉得这事像是什么人干的?”岑雄接着问道。
“没准是自杀呢。”
“您别开玩笑,他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怎么可能是自杀。”
“他爹老打他,伤是老早前留的了。”
“死者身上确实有旧伤,但是重要的几处要命伤全是新的,双腿腿骨骨折,胸腔大出血,内脏破裂,身体各处都有硬物大力殴打的痕迹,他爹这么恨他?”
那人转过头认真的看了岑雄一眼,“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说完后,那人弹掉烟头,又撇了岑雄一眼,转身向村里走去。
“小岑!干他妈什么呢,快过来做记录。”张景瑞往这边骂道。
“得嘞,来喽”掐灭烟,岑雄一路小跑回到现场,开始了他的工作。
包括岑雄在内的一队警员忙里忙外,直到日头渐落,才将将完成现场的勘察任务,尸体也被送去做尸检。
除了一些基本的人物关系外,村民们几乎没能提供什么有帮助的线索,只知道了刘亭含平日里独来独往,父母多年前离异,父亲曾打骂过孩子。警员在其家中找到了一根带有血迹的木棍,目前正在送去鉴定。
回到警局的张景瑞揉了揉太阳穴,翻开白天的笔录,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刘征是刘亭含的父亲,无业,离异,经常饮酒。承认曾实施过家暴,但否认杀害儿子,称昨天放学后儿子就没回家,自己喝酒过量未出门找寻,第二天尸体被人发现后才得知儿子死讯。
其母王芬经营一家小卖部,因为与刘征和刘亭含不住在一起,是听到村民们的叫喊后才得知儿子已死。
发现尸体的是一帮去上学的孩子,他们被吓的不轻,模模糊糊的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张局长合上笔录,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辛苦了,我一会再仔细看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活儿更重。对了,悬赏通知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明天我就发出去。”
“好,明天再去趟平溪村,告诉他们悬赏的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争取这两天就把这案子结了。”
“是!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休息”说完,小王披好衣服,跟夜班的同事们道了别。
“小岑啊,你也先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那局长您辛苦,我也走了,明天见。”说罢,岑雄转身就要离去。
“哎小岑啊,你来的时候开车了吗?”张景瑞回过身问道。
“没有,我走回去就行,离着不远,就东边那个福喜宾馆。”
“东边那福喜宾馆...那不离这十多公里呢吗!这么晚你走回去?不行不行,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小李啊,来....”
“别,别,没事的局长。”岑雄赶紧拉住张景瑞,“大家都这么辛苦,再麻烦人家多不合适,而且我还不太困,溜达一会回去正好睡觉。”
“那哪行,你开我车走”说着,张局长掏出自己的车钥匙。“就外面那灰色的车,哪怕你今天走回去那明天怎么办,还走这么远过来?我这可不许迟到。”
岑雄把车钥匙往回一推,“局长您放心,我身体好,没...”
“你行了,别废话啊!赶紧去”,说着,张景瑞一把把车钥匙往岑雄怀里一塞。
岑雄看着手中的车钥匙楞了一下,一些未曾出现过的感觉,或者说是忘却已久的感情仿佛又悄然苏醒,在胸中若隐若现的荡漾。
“多谢您了。”岑雄向张景瑞深鞠一躬,张景瑞皱着眉摆摆手,转身进了办公室。
坐进车里,岑雄调试了一下座位和反光镜,“真是好久没开车了,就十几公里,应该...没事吧。”
正在翻阅笔录的张景瑞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应该...会开车吧...”
到了宾馆,泊好车,岑雄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不辱使命。”
回想起上次开车,还是十几年前在爸爸怀里的时候,停车场里,两只小手指挥着方向盘,爸爸控制着油门和刹车,穿行在车与车之间。
过路的行人透过车窗看见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在驾驶,纷纷慌忙避让,那样子真是可笑极了。回忆至此,他不禁入了迷,往事种种,皆是浮上心间。
良久,岑雄才熄了火,稳了稳心神后走出车外。
此时,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岑雄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眸虽平静如水,但两对眼角似是慢慢变得狭长。
蓦然间,身形连闪,岑雄已然坐在了宾馆的房顶,三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蹬踏之间便攀墙而上。
哪怕是周围有人清楚地目睹了一切,也需要稍加思考,才能回忆起他是如何在刹那间斗转星移的。
他眼望着西方,那是平溪村的方向。
岑雄辨清了方位,双脚一点房梁,窜到了旁边的一颗阔叶树上。
随着自由落体的同时,他单脚斜蹬树干,在两步之间已经跃出了数十米,而后重新落到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在树林之中,顺着大道的方向冲向平溪村。
须臾几刻,岑雄站在村口,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虽然村民们都已睡着,整个村落没有一点光亮,他还是绕过民房,小心的向案发地走去。
夜很静,除了虫鸣和风吹过草地的声音之外,小河水流冲过低洼苔石的潺潺声充斥了整片区域。
看了看四下无人,他又绕着原先发现尸体的位置转了几圈。
“这里离住房区太近,而且没有血迹和争斗的痕迹,不应该是案发现场。”观察了半天后岑雄想着。
“这村子半夜也没个光亮,既然视野不佳,不如我先熟悉一下地形”想到这儿,他便沿着河边,向东边的上游走去。
“如果是犯人把尸体运到这里的,那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是这四周空旷如野,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话又说回来了,犯人为什么选择把尸体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刚过一晚就被发现了。”
行走一路,岑雄发现这条河一点都不浅,而且因地势原因,水顺流直下,且浅洼处只有案发现场那一块,“这么看的话,尸体是有可能从上游飘下来的。”
走着走着,忽的发现远处有一个高高的地方,岑雄紧走两步,发现是一个塔楼,主体是石头砌成的,盘旋的楼梯是由粗大的木桩嵌在石墙内构成。
岑雄站在塔楼近前,仔细观看,这塔楼得有十五六米高,看上去已然是经年累月,残破的痕迹随处可见,有些地方的结构甚是不稳,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这怕不是村子里最高的地方了,连学校都没有这么高。正好我上去看看,从高处再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想到这,岑雄提起一口气,蹬墙踩梯,犹如被人用绳子拉上去一般攀到了塔顶。
塔顶的边缘被石墩围住,防止有人跌落,在最中央的地方还有一个石柱直直的立在那里,粗约两人合抱,高约四五米,这也是整个塔楼的支撑柱。
岑雄走到边沿,向远处瞭望,整个村落几乎尽收眼底,只是因为天黑的缘故,稍远一点就看得不是很清晰。
正当岑雄思考时,石柱之上突然掉下来个黑影,奇怪的是,落地之时没有丝毫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一样。
可哪怕就是这么微小的动静,岑雄也是尽收耳底,同时也是心中一惊,本能地向侧方跃出一步,半蹲身体,死死地盯住那团黑影。
“什么人!”岑雄低声试探道。
“你反应真快,好多人都听不到的。”说话的是个小孩,大约十岁出头的年纪,咧嘴笑着大摇大摆的向岑雄走来。
“你这孩子”见是一个孩子,岑雄的警惕放松了一半,但也深深震惊于这个孩子的身手,落地竟然如此的轻巧。
“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这是目前岑雄心中唯一的疑问,四五米没有梯子也没有任何借力点,他竟能上下自如。
按下心中的疑虑,他问出了一个更大的疑惑:“孩子,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这个村里的孩子吗?”
“我不住这个村里,但是我常来这里玩,我家住在那边。”说着,小孩用手指向了村子的反方向,那是一片山林。
“你逗我啊小娃娃,那边全是树林,你怎么会住在那里呢?这么晚还在外面玩你父母得多着急。”
“你们都不信我!”小孩突然生起气来,“我真的就住那边,师父磊了个石屋,我们就在那边住,不信我带你去。”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岑雄不禁大生好感。
“我信,我信”,摸着他的头,又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岑雄已经放下了戒备,毕竟,以他接触过的人来看,这种情况合情合理。
“好了,终归是太晚了,你早些回家吧,如果害怕的话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呢,我还在等我的朋友,今天他应该会来的。”小男孩双手环抱,鼓着嘴说道。刚才岑雄捏他脸时有些捏疼了他。
岑雄听后好奇的问道:“你还有朋友要来?也是跟你一样大吗?”
“嗯...他应该比我大几岁,因为他比我高。唔...他经常来这里的,但也不是天天来。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和他在这里玩,捉迷藏啊,比赛跳远啊,还在草地里抓虫子...”
小男孩挠头想了想,“呜...就这些了,然后,他还老是输给我呢。嗯,前两天他都没来,所以我想他应该今天会来,所以我在这等他。”
听到这,岑雄不禁大感兴趣,深更半夜竟然还有孩子在这玩游戏,家人都不管吗?时代真好啊...
想到此处,他心中突然浮上一层阴霾,他试探着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青青,你叫什么?”
“我叫岑雄,那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刘...亭含,好绕口的名字,每次说出来都很别扭...”
果然,那一丝猜想竟然真的应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刘亭含经常来这里,说不定这里有什么线索。
想到此处,他开始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找寻着蛛丝马迹一边对小男孩说道:“刘亭含也是我的朋友,他跟我说,今天他不会来了。”
“啊,那他什么时候再来啊,他已经好多天都没来找我玩了。”
“嗯...他最近可能都不会来了...”一边说着,岑雄摸到了石墩上一些异样的凹凸纹路,但是天太黑了,实在看不清楚。于是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那里。
“你干什么!太晃眼了快关上,关上。”
“好好,不好意思”他只看清了个大概,就立马关上手电筒。那是一些被刻在石墙上的图案,还有一些像是血迹的黑色斑块。
“终于被我找到了”岑雄心想,“只要有一点线索就能追着查下去,看来这个案子可能没那么简单。”
“月亮这么亮你都看不见,你真是个大瞎子!”小男孩揉着被晃到的眼睛,抱怨着说道。
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分明是云遮月,光线差的要命。岑雄问道:“青青啊,你能帮我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吗?”
青青骄傲的走上前,“你眼睛不好,还是我来吧。”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起了墙边,“这有棍子,绳子。这应该是,这刻的是什么啊,看着像是个瓶子。”
岑雄思索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天亮后再来仔细搜寻吧,这里应该会有更多的线索”
想到这,他站起身,又摸了摸青青的小脑袋。
“好了,你的小伙伴今天也不会来,时间太晚了,早点回家吧,你带路,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回家,既然他不来,那我明天再来,我就不信他天天都不来。”青青气鼓鼓的跺跺脚,说完就往塔下走。
岑雄苦笑了一下,“还是我送....”话未说完,只见青青一个纵身跳下塔去,几个箭步就窜了出去,慢慢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动作虽没有自己迅速敏捷,但也不是普通人,更不是小孩子应有的身手。
“好俊的身法,看来这孩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定是大有来头。有机会我一定得问他一问。”想到这,他也翻身跃下塔楼,身形连闪,消失不见。
云雾深深的把月光拢在了天上,可能是视线太差,也可能是疏忽防备。岑雄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自手电筒闪烁的那一刻就死死地盯住了他。
他更没有注意到,在他刚一来到案发地的时候,另一双眼睛,也发现了他。
一大早,岑雄就来到了局里报道,随后,张景瑞带领大家再探平溪村。
“大家静一静!”张景瑞已经把村里的人全部聚集到了村口,除去一些在村外工作的人,其余所有在村中居住的都来到了村口,甚至为了配合工作,学校都放了假,让孩子们也帮忙提供线索。
“多谢大家的配合,我们尽量节省时间。昨天刘亭含遇害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为了能及早破案,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也为了能够让真相大白,我们发出悬赏,提供对案情有关的信息的人,奖励500。提供重要信息者,奖励1500。有能指认凶手并且信息属实的,奖励10000!这都是政府给拨发的奖金,为了共建一个和谐社会,也为了...”
张局长正说一半,旁边的文禄在背后轻推了他一下,并在他耳边说:“说前边那些就行了,后边那些他们听不懂,咱们快点开始。”
“咳,希望大家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张景瑞说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嘈杂声不绝于耳,可就是没有一人上前提供信息。
岑雄扫视着众人,见事情仍没有进展,便跟张景瑞说:“局长,这一时半会也没个结果,我想先去找找线索,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张景瑞撇了他一眼,“你个文职,你去找什么线索,留在这等着做笔记,如果调查科发现什么还需要你做记录。”
“局长,我把昨天的发现和具体地点绘了张图,我去跟着调查科一起,如果有什么细节,我也能及时记下来,您看如何。”岑雄继续请示道。
“那也好,你先去,如果有什么事我叫人过去找你。”
岑雄如获大赦一般点头应是,急匆匆的就奔向了塔楼。
与此同时,村民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人已经三两成群的对着某些人指指点点。
这时,刘亭含的母亲被搀扶着来到了警务人员身边,“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找出真凶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这么大,怎么就....”
话道一半,刘母泣不成声,她佝偻的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儿子老实,一直都是被人欺负,从来没有招惹过谁!我开了一辈子小卖部,你们有些人欠过的钱,赊过的账,我从来没跟你们要过,大恩大惠我不敢说,最起码跟你们无冤无仇,什么人这么狠心非要我儿的命,要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刘母歇斯底里的怒号压灭了所有的议论声,许多村民都低下了头,感叹着造化弄人,可怜着命运无情。
突然,刘亭含的父亲拨开人群,伸手抓住了一名学生的衣领,嚷骂道:“就是你!就是你们几个老欺负我儿子,就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不是!”
被抓住的学生一缩脖,望着死者父亲那暴怒的双眼,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警务人员见状连忙上前分开二人,村民也帮着保护孩子。被拉开的父亲急的满脸通红,指着那群学生继续喊道:“绝对就是你们,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我见过好多次了,那帮学生老打我儿子,下手都可狠了,有几次回家都鼻青脸肿的,一定是他们!警察同志,你得把他们抓走。”
被松开后的学生还没缓过劲来,面色难看的整理着衣服,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边上其他的学生赶忙围上来,有的满色慌张,低下头来一言不发,看来欺负刘亭含是确有其事。
还有性子较强的,冲上前来喊道:“我们确实欺负过他,但都是开玩笑,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你这个当爹的打他比我们狠多了!刘亭含每次请假都是因为你打的!”
“对!你虐待他!”
“你个酒鬼!是你杀的他!”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学生站出来指责父亲,话也越说越难听。
“小兔崽子,我非得弄死你们!”
刘亭含父亲恼羞成怒,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就向那群学生扔去,警察慌忙阻拦,所幸没人受伤。
张景瑞也一直在劝阻着,看到刘亭含父亲拿石头砸学生,他不由得沉下脸来,一指刘亭含的父亲,“把他给我带走!”
转过头,又看向学生们,“你们也好不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现在人死了,你们其中伤害过死者的人都是犯罪嫌疑人,小王,查查都谁曾经欺负过死者,也全带走问话!”
另一头,岑雄一路沿着河边直上,快步走到塔楼近前,见四下无人,便两三步跳上了楼台。
亦如昨晚场景,岑雄找到了那些记号,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楼台上的血迹并不止一处,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同样黑色如墨的痕迹竟有八处之多。
蹲下身,岑雄仔细的观察起了那些记号,看得更加清晰后,岑雄发现图案也有许多,能依稀辨别出来有棍,铁锹,长条弯曲的绳状物。
“这是,耙子?”岑雄看着倒数第二个图案思索道。最后一个图案正是昨晚看到的瓶子,它被刻的尤为深陷。
搞不懂其中缘由,岑雄拿出手机给这些图案拍了个照,随即站起身,环顾着四周。
日光之下,村镇的全景无一余漏的映入了眼光,沿着发现尸体处的河沟更下游是村子里的学校,旁边稍矮一些的是医院。
视线向右移动之下,是民房和刘亭含母亲经营的唯一的小卖部,接着是大门,随后又是民房丛立,刘亭含父亲的屋子也在这一区域。
再向右看,村子里最后的地界是一片墓地。
墓地周围被篱笆墙围着,小山包似的坟头每一个都相距的很远,有些却很近。
看得出来,这些村民较为看重死者的安身之所,所以才安置了这么大一块区域作为墓地,而此地也与塔楼正位相对。
正当岑雄琢磨之际,塔楼下面有人喊道:“小岑!小岑!”
岑雄向下一看,文禄正在向自己招手,“小岑,快下来,局长让咱们去做笔录,我找半天没找着,你咋跟这呢?”
岑雄连忙答应一声,纵身一跃便落到地面。“我看前面没什么事,就过来观察一下,咱们已经收队...”
“小岑!你没事吧?你,你就这么跳下来了?这得小二十米吧!你!”
看着文禄那惊讶的表情,岑雄这才想起刚才的举动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慌忙解释道:“我以前练过那个叫...跑酷,底子还在,没大问题哈哈哈。”
文禄用力拍了一下岑雄的肩膀,“你小子,人才啊!你怎么干了文职了?你这两下子可以啊!”
文禄眼中的崇拜和欣赏搞得岑雄不知如何解释,便顺水推舟道:“嗨,也就那样,不过比很多新手可强多了,当时练的时候不少受伤呢”
“那可得小心,这年头,身体最重要。”
“可不是,我现在注意多了,以前那阵....”
两人聊着,开车回到了局里。
来在局里,两人快步走到审讯室,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张景瑞正在里面,二人推门而入。
“张局!”二人异口同声的报道。
张景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文禄,你跟小刘去孩子们那屋,小岑你留下来跟我审刘征。”
文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岑雄拿起纸笔开始准备做笔录。
“接着说,你跟你媳妇离婚之后呢?”张景瑞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询问到。
面前正坐立不安的正是死者刘亭含的父亲刘征,今年42岁。
据他刚才的交代,他年轻时帮着村里的老陈种地,老陈去世后,他家里就搬到城里住了,自那之后,刘征一直便是无业状态,十二年前妻子王芬与其离婚。
“离婚之后还咋的,还能咋的。”刘征低着头嘟囔着,他显然很厌烦这种调查问话。
“我问你离婚之后孩子的事怎么解决的?是跟你还是跟你前妻,怎么处理抚养问题的,能听懂吗?”
一连串磕磕绊绊的回答让张景瑞也是头大。只有不停的问,换着法儿的问,才能略微弥补一点刘征在语言表述上的匮乏。
刘征搓了搓手,耸耸肩膀,“孩子指定是跟我,每周末上他妈那一趟,小的时候我带着去,后来孩子上小学了就自己去。”
“周几去?”
“说了周末去,周末去,听不明白还是咋。”刘征烦躁的抱怨着。
张景瑞又喝了口茶,随后抡起茶杯,向刘征脚边使劲扔去。“啪”的一声,玻璃茶杯被摔的粉粉碎。不止刘征,连坐在一旁的岑雄也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在记录册的尾页写上,“脾气大,能升职”
茶杯里的热水溅到了刘征穿着拖鞋的脚上,烫的他激灵灵一缩,“周六去周六去。”他小心的抬头撇了一眼张局长。“脾气恁大”这话他现在只敢在心里嘀咕了。
张景瑞也没拾茬,仿佛刚刚茶杯不是他摔的一样,接着问道:“每次待多久?”
“每周都是周六早上去,周日晚上回来。”没有拖泥带水,就因那点小小的刺激,让刘征的脑袋瓜子都聪明了不少,终于开始有问有答了。
张景瑞盯着刘征想了几秒,随后笑着问道:“王芬现在嫁人没?或者说有相好的?”
刘征抬起头,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回答道:“没。”
“那她现在住哪?”
“她拿着早年间攒的钱在村里开了家小卖部,她也住那里。”
张景瑞回忆了一下,“就是村西边那个...顺顺发?”
刘征点了点头,“对,就是那小卖部。”
“行,小岑,都记全了吗?”张景瑞拿过岑雄面前的本子,一一查对,“挺好,下面聊点关于你自己的事。”
另一边,文禄和小刘正在跟学校里的孩子们了解情况。
这些孩子都是刘亭含的同学,之前还很紧张,不过随着熟络了,便慢慢开始畅所欲言。
正当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补充着生活上的细节的时候,一个叫赵磊的孩子突然说道:“刘亭含是被鬼索了命了。”
虽然声音微弱并颤抖着,但是孩子们闻言全看向了他,脸上多多少少挂着一些恍然和害怕。
这一现象让文禄颇感好奇,便询问事情缘由,赵磊看着围在身边的小伙伴们,壮着胆子开始讲了起来。
“村东头有一片老坟地,我爷爷跟我说,以前村里有人死了就埋在那,后来大约十年前的时候...”
说到这,赵磊开始害怕的支支吾吾起来,文禄见状便安慰道:“别害怕,这是警察局,是最有正气的地方,没有妖魔鬼怪敢来这的,你接着说,咱们人多,不怕。”
看着文禄温和的眼神,赵磊平静了许多,继续说到,“我爷爷说,十多年前那片坟地有不干净的东西来了,而且很多人之前都听到大半夜的时候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坟地那边传来。从那之后,村里有死人也不埋那了,也没人再敢去那附近。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一个看坟人在那还有刘亭含也经常往那边走。”
“看坟人?你们村里还有看坟的?”
“他是个疯子,好早以前就住在那了,也不跟人说话,就在坟地里坐着,大人们都说他是落魄的仙儿。”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介绍着。
摇了摇头,文禄对这些东西从不感兴趣。
“那刘亭含经常去那边干嘛?”文禄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很多孩子开始低下了头。
“因为他爸爸老打他,他有时候就从家跑去了那。”
赵磊看着那些低下头的孩子们,“他爸爸就没有朋友,还是个酒鬼,脾气也不好,所以同学们也没人愿意跟他玩,有时候还欺负他,后来有人看到他常常在塔楼上自己玩。”
“塔楼是哪?”小刘停下记录的笔,抬头问道。
“就在坟地边上。”这次是文禄回答了,白天的时候他在那见识过岑雄的‘跑酷’。
“好了孩子们,挺晚了,我送你们回家,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
文禄看了看小刘记录下来的信息,并把自己写下的一些内容合在一起,“不用等我,一会等老张那边问完了,把这些材料都给他,我估计明天就能完活了。”
留下文禄送孩子们回家不提。
张景瑞在开始审问刘征前就拿到了医检报告,先前流程式的问话结束后,他重新找了个杯子沏好茶,平静的双眼盯着刘征半晌没有说话。
岑雄在一旁转着笔,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留下刘征一人在这寂静中惴惴惶然,不知所措的低着头,不时的抬眼瞟一下,焦躁的抖着双腿。
突然,张景瑞大笑两声,开口道:“没别的,我就是挺好奇,你也没工作,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怎么解决的?”
刘征听完后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赶紧回答道:“平常王芬帮助我点,反正凑合能活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哈哈,哈哈。”
他陪着笑说到,尽量表现的像普通聊天,即使他明知道还远远没有结束,但这种远离案件的话题依旧使得它紧绷的神经像是被轻柔的爱抚了一般,他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继续下去了。
“哈哈哈,那看来你们两个感情不一般啊,她走了之后你就开始喝大酒了吧。”张景瑞流露出非常理解的表情。
“啊对,是,剩我一人了平常也没啥事,就开始学着喝酒,哈哈。”
“这酒以后得少喝,听说你喝多了还打孩子,多不好。”
孩子这两个字在刘征的神经上狠狠的震颤了一下,随后他赶紧又接着陪笑道:“是是是,您说的对,我以后不酗酒了,不喝了,哈哈哈。”
“你父母还都健在吗?”
“嗨,我妈走得早,那时候我还小呢,我爸走了得有...”刘征稍微回忆了一下,“有十五年了,那年冬天走的。”
“唉,你也是个苦命人,爸妈走的都早,不容易啊。”张景瑞叹了叹。
“嗨,早都习惯了。”抿了抿嘴唇,刘征低下头说。
“对了,你俩是为什么离婚的?”
刘征楞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搓搓手随口道:“也都怪我,成天喝酒发脾气,最后她受不了了...”
“你他妈不是离婚后才开始喝酒的吗?”张景瑞斜着眼道。
“她,她...”刘征突然又开始烦躁了起来,“你去问她,你问我算什么事!你问她去!”他的声音到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他妈个畜生!”张景瑞脑门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抄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夹,抽出里面的资料,向刘征的方向扔了过去,“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他*强*你亲儿子!”
“他下体和肛门的伤口连他*做尸检的都没见过,你个*养的王八蛋!”张景瑞拍案而起,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要不是有法律管着,他能现在就活剥了眼前这个从地狱里偷渡到人间的邪魔。
听完他的咆哮,刘征傻傻的盯着散落一地的纸。
足足半晌后,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人是我杀的,你又能怎么样?”
怒吼一声,张景瑞一脚踢开桌子就要奔着刘征去,岑雄见状连忙拉住他。
挣脱两下挣不开,张局长大喊一声:“让所有人休息三个小时,三小时后,全体进村找证据,把这畜生就锁这。”指着刘征的鼻子,他恶狠狠的说,“等你再见着我,你就是个死人了!”
三小时后,张景瑞带着文禄,岑雄等人来到刘征的家,几天没人居住,屋里散发着腐烂食物的味道。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搜寻后,以刘征家为中心的村里村外全被翻了个遍,但愣是没找到任何关于凶器的线索。
他们又去坟地找了孩子们口中的看坟人,可满嘴胡话的他什么也没说清楚,只有岑雄看着蓬头垢面的他觉得略有些眼熟。
折腾半天,张局长最终站定在刘征的房门口,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也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文禄在与其余搜寻人员最后核对了信息后,走向了张景瑞,说到:“这么找不是个事,如果进林子搜索的话,不知还要多久,再有两个小时,就必须放刘征回去了。”
张景瑞瞪着眼睛,“就不放!要放这混蛋回去,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来,不行!接着找!”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在平常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可不平常...”,文禄凑近张景瑞的身边,斜眼瞟向了正蹲着想事儿的岑雄,“上面派来的人,不只是帮助,也是监督。”
看着岑雄,张景瑞疑虑片刻,“你说他会...”
“你非要赌吗?”
看着文禄隐隐闪烁的眼神,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我敢笃定,刘征绝对是犯人,死刑都不冤枉,这种败类如果不能明正典刑的话,是我们的失职和罪过。”
“你还记得之前送检的那根带血的木棍吗?”文禄突然出言道。
“DNA是对的,但是鉴定结果不是凶器,跟致命伤创口对不上。”
“他刚才已经认罪了。”
“你是说,直接把木棍定性为凶器,走侦察羁押?”
文禄看着仍有些疑虑的张景瑞,接着说道,“我去联系鉴定科,小岑不知道木棍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把他排除在外还来得及。”
他拿出一支烟,缓缓点燃,“这样的话,咱们只需要刘征的完整口供及行凶细节就能结案了,哪怕最差的情况下,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去找真正的凶器。”
张景瑞沉吟了片刻,默默说道,“这叫徇私舞弊。”吸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案子没那么复杂,我们按常规手续应该也...”
“这个案子性质不同,如果能及早结案而且办的干净利落,你这个岁数,还能往上走一步。”文禄吐了口烟,若有若无的平视着前方岑雄的位置。
殊不知,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的悄声对话也事无巨细的一一落入岑雄的耳中。
张景瑞哈哈一笑,“我这个岁数,还求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平平稳稳退休就挺...”
“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文禄认真的说到。
收队后,正如他们二人所说的那样,刘征被正式逮捕羁押,虽然他还没完整的说出整个事情的经过,但在张景瑞看来,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岑雄也毫无意外的被排除在了事件之外,此时正与其他几位警员和村民们说明情况,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看着痛不欲生的母亲被人们搀扶着,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一遭的经历也让他学到了些什么。
他不是真正的警员,更不懂得查案与办案的技巧,但有些东西,正在他心里萌发着,至于何时结果,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无聊的在小卖部里逛游着。
他认真的看着一排又一排的货架。
那些陈列在货架上的小零食,许多在他小时候都吃过。
越过一面展柜,绕向门口,他就要走了。
突然,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感由心中灌入头顶,汗毛都根根竖起的他扭身回到了展柜前,在最上层的角落处,摆放着一个酒瓶,那形状与塔楼上刘亭含当初刻下的图案如出一辙。
岑雄仔细的观察着那个酒瓶,正确来说,那是一个瓶子样式的威士忌醒酒器,通身由厚厚的透明玻璃制成,上面盖着一个同样玻璃制作的塞子,把手是一整块钻石造型。
那是不同于刘征家中任何酒瓶的造型,他曾以为酒瓶代表着曾有人用酒瓶实施过殴打。
想起至今还没找到的真正凶器,回忆着刘征从始至终的态度,他知道他的工作仍未结束。
当晚,岑雄回到了村里,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叫青青的小孩正坐在村口,“你怎么在这?”岑雄问道。
“我在等你。”青青的语气截然不同,与上次相比,好像成长了许多一样,不再带有跳脱的情绪。“刘亭含死了,对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岑雄有些失神,看着青青的眼神,他很快调整好了思绪,回答道:“是的。”
“他自杀了。”
“什么?”岑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青青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这是他的遗书。”
“你在哪找到的?上面写了什么?”
青青又把那张纸揣了回去,“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至于内容,我无可奉告。”
岑雄看着青青执着的面庞,有些焦急道:“可能里面会有重要的信息,我这几天一直在查这件事,也许我能从信中找到一些线索。”
摇了摇头,青青平静的说到:“里面只写了关于我的事,看完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而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今天来这里,就想知道是谁,把他逼成这样的。而你,能不能帮我。”青青冷漠的注视着岑雄。后者也明白,像青青这样的孩子,情绪,思维方式都有很大的问题。
不愿去刺激他,岑雄回答道:“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也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现在发现了一些线索,就在刘亭含母亲的小卖部里,我想咱们应该先去那看看。”
青青低低的应了一声作为回复,两人催起身形穿房过屋,眨眼间来到了小卖部的门口。青青伸手就要推门而入,岑雄见状赶忙拦住他,并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屋里没有人。”青青扭头皱眉道。
“你已经进去过了?”岑雄问道。
“屋里没有心跳的声音,所以肯定没人在里面,或者说没有活人在。”平淡的语气令岑雄讶异不止。
看着他的表情,青青解释道:“我的五感天生就比别人强,经过训练后,就比平常人强出很多了。”
岑雄闻言不禁内心赞叹:“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而且一定有人教导,这等人才,绝不能交臂而失之。”
二人进了屋,开始四处观察,一番寻找下来,果然没有找到刘亭含的母亲。
岑雄从展柜中拿出那个玻璃醒酒器,与青青重新核对,两人都认定这就是塔楼上刘亭含所刻之物,于是他们继续不停的翻找,在卧室内,一个上锁的柜子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还没来得及寻找钥匙,青青两指钩住一扯,小铁锁便应声而断,岑雄不禁一阵无语,这小子是连做贼都不会。
来不及埋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摆放杂乱的书本和用纸包起来的现金,翻找之间,岑雄拿起了一打方形小纸袋,直到看清是何物后,又一脸黑线的放了回去。
刚放回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把它拿了起来,思索着什么。青青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这是安全*。”岑雄尴尬的解释着。
“什么是安全*?”
“嗯...就是杀死小孩的工具。”话一出口,岑雄就后了悔,这个比喻实在是不恰当。
青青若有所思,随即一把抢过来,喃喃道“所以她就是用这个逼死了刘亭含?”
“倒也不是,不过,一个离婚的单身母亲为什么用得上这个?”说到这,那个恶心的构想在岑雄脑海中不断地清晰起来。
“不过最起码说明了,这个刘芬一定有问题,不管是醒酒器还是这个,她应该脱不了干系。”岑雄一边尽量用理性梳理着,一边讲给青青听。
突然,青青抬起了头,看向窗外,“有声音!”
“有人来了?”
“不是,应该是塔楼那,不对,是坟地!有声音从那传过来。”
“走,去看看!”说罢,岑雄和青青二人夺门而出,在不惊扰其他村民的情况下尽可能快的往坟地的方向赶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岑雄也开始听到了从坟地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回荡着,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发出的嘶吼,阵阵而绵延的钻入耳道。
想起村里孩子们的口供,说起坟地闹鬼的事情,岑雄的脑袋嗡嗡的震颤,“难道这村子真的闹鬼不成?!!”
还没等他继续猜想,青青便否定了他的疑虑,“有两个人在那,一男一女,是他们在叫唤。”
随着心中的疑团一个接一个的涌出,两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不过多时,二人便来到近前,隐在黑暗之中。
等岑雄的眼睛适应了环境,他看清了就在那坟地中,一对亡命的鸳鸯正翻云覆雨,月光透过云层映照在两团交*的躯体上,随着移形换位间不停闪烁着,呻吟声与低吼声在森林间往返。
动态的冲击与此刻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的融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伫立在命运两端,被理性所否定的现实,死与生的印象流。
其中的女人正是刘亭含的母亲王芬,另一个则是疯子看坟人。岑雄突然想起,这个看坟人就是那个在发现尸体时蹲着抽烟并盯着刘征那个人。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疯子一直在坟地呆着也没被饿死。
青青此时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静静的审视着眼前的一切,默默的等待着。
随着喘息声的落幕,低低的男声响起:“都结束了吗?”
“嗯。”王芬回应着,“那个老怂货,他什么都不敢说的。”抚上了男人的面庞,她哧笑着说,“他呀,他都快把我当他的亲娘了,咯咯哈哈哈...”
岑雄沉默的听着这一切,他已经不需要知道更多了,他也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此时,青青猛然跃起,飞速向那二人的方向冲去,岑雄两眼忽然变得狭长,金鳞蜕蓄势待发,正当他想要起身拦住青青时,他的内心霎时间茫然了。
数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再一眨眼间,两颗人头像被发射出去一样飞向天空,只见青青蹬地而起,双脚飞踢间,只剩下两团血雾,如花洒般落下。
岑雄站在原地,浑身是血的青青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可他仍看着那两团尸体出神,他也明白,青青绝不愿再听到他们再提起他的朋友。
“多谢。”头也没回的青青向属于他的那片森林走去,留下了最后的道别。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岑雄低低的说。
片刻后,从森林里传来了青青的声音:“再会了,朋友。”
清晨,张景瑞坐在办公室,沏上了今天的第一壶茶,正头疼于刘征的口供时,门外一名警员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局长!平溪村接到报案,在坟地发现两具无头尸!”
“什么!!”张局长拍案而起,“走,去看看!”
众人起身,刚走到门口,一名身着不同制式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您好,我是市里调来的文职记录员,我叫赵刚。”
“什么?怎么又调来一个?”包括张景瑞在内的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只调来一名协助调查的人员吗?”
赵刚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客气的回答道:“对对对,我就是被派来这片儿协助各位的,还请大家多关照。”
张景瑞转头问到,“英子,把小岑叫来。”
“岑雄今天没来。”英子回答道。
正当张景瑞怀疑人生之际,赵刚拿出一份文件,“您看,这是上面的调遣通知书。”
众人连忙围过来观看,张景瑞端起通知书仔细的确认了一遍真伪,结果格式,内容,印章全部都是真的。“如果这个赵刚才是正牌的,那岑雄到底是谁?”
青青穿越山林,来到山顶之上的一座山门口前,只见两扇石门紧闭,青青双手攀上石门,一开一合间,打开了一道缝隙,随后他钻身而入,又把石门关闭。
“孩子,回来了。”悠扬的声音回荡在石洞内。
“师父,弟子回来了。”说话间,青青走上台阶,一老者面向石壁打坐,他冲老者的方向鞠了一躬。
“你怀里揣的什么东西。”言语间,老者稍一侧身,双指探出,夹出两张东西。
“师父,这是...”青青刚要解释刘亭含遗书的由来,便看到与遗书一起的,还有一张金色的书信。
青青大为震撼,他不知道这个金色的书信是从哪而来,什么时候在他怀里的。
老者转过身来,二人看向那封金色书信,烫金花纹包裹着整个信件,老者缓缓打开,只见其上写着:拜帖。
“即问近祺。信远临,还同面叙。近年奇物兹起,奇人频出;天有异象,鸟兽不安。古云有志者事竟成,然天道云涌,时不待我。君实非庸碌之辈,必展翼于九天。今掌礼司求贤若渴,盼君垂青。诸不具伸,应俟面会。”
落款‘玄安掌礼司岑飞’
青青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岑雄给他的,可是岑飞又是谁?他不是叫岑雄吗?
老者看后站起身形,“徒儿,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