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上,裘城主见着场下众人的模样,微微露出一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在场的各位,都是我广源的支柱,都是我裘西峰的左膀右臂,所以听闻各家这些时日所受的损失,我也是很心痛。”
声音依旧平淡无澜,好似岳山前世的机器人一般,莫得感情。
所以这原本应该是一番情感洋溢的煽情之话,此时却显得很是怪异。
只是话音一转,忽然笑着说道:“所以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众人皆被裘西峰的这番诡异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却无人敢开口问询,只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主座上那个喜怒只在一线之间的威武身影。
这时,裘西峰猛地站了起来,向前一挥手,大喊一声:
“恭迎府城使者!”
众人听见,都是一愣。
什,什么,府城使者?
这时,只见一道慢吞吞的身影从堂后走出。
其脸色如碳,身着一件青龙青马褂,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体匀称,看其姿态,竟似一分的武道修为也无,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手上拿着一卷金色的卷帛,缓步走到了大堂之上。
黑碳脸使者环视了一圈,又在裘西峰的身上定了定,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然后猛然一展金卷。
裘西峰见状立即抱拳躬身低头,一气呵成,岳山等人亦是如此。
盖因大乾规定:凡成武师者,见官不拜,行抱拳礼即可。
而其余未成武师者,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跪拜之礼。
“府主令:
兹官银被劫一事体大,飞马盗罔顾国法,践踏国威,着令广源城上下即刻发兵剿匪,追回官银,不得有误!”
“下官......遵令!”
见裘西峰右腿上前一步,高声回应,只是声音中竟然透着一丝苦涩和迟疑。
堂前更是一片惊诧。
“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之声不断响起,一时间堂前的众人都抬起头,均是惶恐不定地看着使者。
其中林嵩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直直地看着大堂之上的那个金卷,视线灼灼,仿佛要穿透卷轴。
此时听闻要剿灭飞马盗,岳山的心中却生不起一丝的激动与喜悦。
“这,这天运府府主竟然让我们以广源一城之力,去剿灭飞马盗?”岳山心中念头急转,“扶风和上陵城却不派兵吗”
数十年间,数任广陵城主皆发兵讨伐,却都铩羽而归,死伤惨重,甚至连养神境的城主都有一位长眠在了三元山。
左顾右盼之间,他看见了方三那低垂战栗的头颅,看见了林琉花那不加掩饰的一脸苦涩,看见了一众人哭丧的嘴脸。
这时,忽然一阵浓郁的尿骚味在大堂传开。
众人顺着味道瞧见,原来是商盟的一众人早已瘫坐在地,上下失禁。
......
“府城怎么能这样!”
后院中,秋芙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声音中都微微带着一丝颤音。
“唉,我也不知究竟为何,这官银一事甚大,单凭我们广源城如何能剿灭飞马盗?”岳山也是不住地仰天长叹。
“而且裘城主已经下令,所有势力三天后集合,发兵三元山。”岳山双眼失神地说道。
秋芙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紧咬着下唇。
岳山亦是无力安慰,只得沉声不语。
三元山数十年间,早已被飞马盗打造成了铁桶一块,明里暗里尽是岗哨陷阱。
这趟剿匪说不定非但无法为父亲报仇,甚至连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要折在里面,凶险无比。
“小山”
秋芙忽然扬起小脸,怔怔地看着夕阳下棱角分明的面庞,
“要不...我们逃吧,带着师父和我的父亲,我们一起逃走,去其他的地方隐姓埋名......”
“晚了,逃不了的”只是话还没说完,岳山便摇了摇头,轻声打断,“现在城主府已经下了死命令,再没有出城的可能了。”
“而且违令者,杀无赦!”这最后三个字更是一字一顿,充满了冰寒。
“小山!”秋芙猛地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岳山,低声地抽泣。
岳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着怀中的美人垂泪,张开双臂将其紧紧环抱。
只是眼神瞬间又变的坚定而灼热,定定地看向远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
广源城主府。
大厅早已变的空落落,华灯未上,更显得一片昏寂。
裘西峰依旧是穿金戴甲,静静地坐在主座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
“二叔公,你说府主是不是放弃我们了?”裘西峰开口,声音依旧沉静,只是再不复当初的威武霸气。
一声轻叹忽然在大堂的一角响起,只是堂内昏暗,只能模糊地看出是一个垂垂老者的形象。
“我也不知。”
听声音竟然是今日未曾露面的裘二。
他缓步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只是看他走路的姿态,再无一丝垂老不堪的模样,反而面色红润,仿佛返老还童一般。
裘西峰抬头看着老者的模样,忽然声音微颤地说道:“…二叔公,你还是...哎,何至于此啊!”
“现在就是时候了!”裘二背负双手,望着大堂上那为乾为民的四个大字,冷声笑道。
“痴儿,老夫当年受你祖父大恩,自甘加入裘家,后又蒙得家主恩赐养神秘法,得以增寿四十载,那时老夫便立下誓言,要做裘家这一代麒麟儿的护道人,虽死必保其周全。”裘二缓缓说地说道。
“可是叔公你不必用这秘术啊!”裘西峰略带急切地说道。
“哈哈,放心,这回天秘术可以保我三个月内,身体一直处于巅峰,而之后才会极速衰老死去”裘二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期间咱们爷俩就一起拼一把,看能不能渡过此劫!”
裘西山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眼神一凝,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拿我们裘家人的命去填窟窿,也不看看自己的牙口,有没有那么硬!”
随着府主令和城主府的讨伐令下达,整个广源城都瞬间陷入了一片惊惶之中,这是一种远胜于当初征召的恐慌。
三元山飞马盗的赫赫魔名,甚至在裘西峰接任城主之前便已经深入人心,只是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曾有过如今的活跃与猖獗。
但是作为祖代生活在广源的人们来说,那巨大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心头,一刻不曾退却。
一时间,满城风雨,离别与哭喊充斥着每户每院,哀叹与愁苦在四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