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染猛的扭过头,冷冰冰的眼底倒映着黄毛的面容。
她原本是不想搭理黄毛的。
但从原主破碎的记忆里,她轻易地得知了这是原主死亡的凶手之一。
既然来都来了,那么有些因果也是时候了结一下了。
奇异的念头浮现,柒染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冷笑,眼里是不见一丝波澜的黑。
秋日的月高高悬挂,浓稠的墨色被皎洁的白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孤冷的寒风好似一柄尖刀切开静悄悄的街道上,抚平纯白裙角的褶皱。
身影失帧般的闪烁,昏暗之中,风的哀鸣仿佛响起古老恐怖片的伴奏,将一切魑魅魍魉从巷子里释放。
柒染步伐稳健地走向了灯光下的黄毛,脚下的黑雾飘荡,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一盏盏的路灯随着柒染的步伐熄灭,化作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夜色中摇曳。
“啪嗒”
黄毛少年手中的手机滑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情况?闹鬼了吗?可是我的能力也不是见鬼啊!”
黄毛颤颤巍巍,他认知里,眼前的女人早应该死了。
可是现在,对方不但活着,还朝着自己走过来!
这破败的城镇里灯光昏暗得可怕,原本就没有什么人的街道在这些光芒的照耀下反倒是透着丝丝的诡异和寒气。
柒染面沉似水,脸上张扬的笑容毫无温度。
随着她的走动,灯光不停的闪烁,熄灭,将她来时的路一点点的吞没。
黄毛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头皮发麻。
刚才离得远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柒染走近了,他也瞧见了那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娇弱女人是如何的可怖。
黑暗之中,娇小的少女惨白的皮肤上大片大片的淤青,挫伤。
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裙点缀着厚重的污渍,扭曲错位,没有穿鞋的脚上似乎有什么漆黑的东西在盘旋。
少女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中时隐时现,青灰色的皮肤不带一丝血气。
厉鬼从地狱爬上来的既视感令黄毛整个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她来了!
黄毛触目欲裂。
柒染给他的压迫感太强,强到他的灵魂在颤抖,整个躯壳和灵魂似乎都在这极致的惊愕里失去了配合。
跑啊!死腿,快跑啊!
黄毛努力的驱使自己双腿。
然而,没有什么用,他的双腿依然死死地钉在原地。
除了颤抖,什么都干不了。
哦不,他还能被吓得两股战战,屁股尿流。
“你不要靠近我,不是我要你死的。”
黄毛颤抖着求饶,眼泪鼻涕横流
“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被迫的!我需要钱,我家里还有需要治病,想杀你的真不是我,是神婆想杀你啊……。”
随着柒染的靠近,黄毛心跳如雷,口不择言。
柒染没有走的太近,她随意的抬起手,黑色的雾气化作一条条细不可见的丝线缠绕过去。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死死的勒住了黄毛的脖颈。
黄毛少年如同提线木偶,双手不受控制的握住自己的脖子,逐渐地用力。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死!
悔恨的眼泪在逐渐窒息中流淌了下来,黄毛浑身害怕得颤抖不已。
他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麻子,你在干什么?”
一双大手搭在了黄毛的肩头,与此同时,那悄然控制着黄毛的力量也瞬间消散。
劫后余生的黄毛喘着粗气,回头看去。
在他背后,五个大花臂的彪形大汉正疑惑的看过来。
这五人就是杀死原主的那五个人,他们在接到了黄毛的通风报信后就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尿裤子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在哪?”
赶过来的五人奇怪的盯着黄毛,表情各异。
“有鬼!那个女人变成鬼回来复仇了!”
顾不得身上的狼狈,黄毛惊恐的大喊一声,随后指向前方。
“哪有?”
五人齐刷刷的往前看。
前面空荡荡的,一片幽深的黑,那是一种月光也无法渗透其中的黑暗。
但可以肯定的是,前方那透不见一丝光亮的过道里什么也没有。
“你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做噩梦了?良心不安呐?”
“哈哈,这种事情干着干着也就习惯了,那女人该死,你也不用替她可惜,就算我们不杀他,也有别人会杀他。”
“没必要吓尿裤子,太搞笑了。”
五人一边安慰黄毛,一边笑出了声。
“放屁!我是真的见鬼了!”
黄毛指着前方坏掉的路灯,信誓旦旦:
“一个小时前,我们路过的时候,这灯还是好的,那个女人路过了,它们就坏了,你们信我!。”
“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就把你绑了去神婆家给你喂屎。”
五人完全不相信黄毛的话,他们嬉笑着拍了拍黄毛的肩膀,转身就往一处小巷子走进去。
黄毛他正要反驳,却见五人齐刷刷的往黑暗巷子里走去,他们的嬉笑怒骂声逐渐的被黑暗吞噬。
“这街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巷子?”
黄毛困惑的皱眉。
风大力的拍打着地上的垃圾,扬起一阵阵刺骨的冷。
见五人已经越走越远,黄毛看了看周围阴森森的环境,最终压下心里的异样,快步的追了进去。
……。
“咔嚓咔嚓”
奇异的咀嚼声在不存在的小巷子深处响起,一段又一段丑恶的记忆如同绘本在柒染的记忆中呈现。
这是一个a级世界,众所周知,这样的世界哪怕是普通人都会隐藏着相当强大的力量。
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有异能的,每个人到达十五岁都会觉醒自己的异能,这也算是常识了。
十五岁之前柔弱不能自理,十五岁之后徒手劈石,倒拔杨柳全都不是事。
这个世界的人类异能种类也是多种多样,五花八门。
原主霍绵绵她就比较特殊了。
她觉醒的能力是每天随机看见一个路人吃了什么,并获得那路人吃饭的片段画面。
一个相当鸡肋的技能,既不能让他过目不忘也不能让她思维清晰,更没办法让她变成超人。
这样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也只能成为芸芸众生当中的普罗大众。
每天拼了命的读书,拼了命的内卷,最后过上996的生活,为了还房贷努力的跑外卖。
这基本上是没有觉醒特殊异能的普通人最常走的一条路了。
霍绵绵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鸡肋的技能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就在一周前,她偶然的看见了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吃饭的场景。
诡异的是,她还看见了那刀疤脸饭桌前有个被一枪崩掉的倒霉蛋。
那倒霉蛋一身名牌,面容俊朗,死不瞑目,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冲破画面要直击霍绵绵内心。
“啊!”
这画面来的实在突然,直接把霍绵绵给吓了一跳。
她路边无缘无故的尖叫同时也引起了刀疤脸的注意。
或许是太过于慌张,霍绵绵对上刀疤脸的瞬间就低头快步跑掉了。
她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霍绵绵就从电视新闻上得知了当地首富的儿子被神秘人绑架撕票的消息。
看着新闻上的照片,霍绵绵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不小心收到的场景。
她并不蠢,很轻易地就明白,刀疤脸就是杀害首富儿子的凶手。
几乎第一时间,霍绵绵就准备去报警。
然而在路上她就被人撞了。
戴着鸭舌帽开着车的人原本还想反复碾压,幸亏路人一巴掌把车给拍碎了,这才躲过一劫。
住院的第二天,霍绵绵就收到了死亡威胁短信。
原来刀疤脸当时就察觉了霍绵绵的不对劲。
后来他买通异能管理网站的工作人员,知道了或绵绵的能力,于是起了杀心。
刀疤脸威胁霍绵绵,要是把事情说出去,就将她撞死。
根据刀疤脸的说辞,整个都市里有不少他的好友和保护伞,她一个女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霍绵绵自然是不信邪的。
然后第三天,她出院后又又又差点被车撞飞。
多亏了有路人及时的把车掀翻,她才逃过一劫。
经过这么两次意外,她信了刀疤脸的威胁,于是果断的逃离都市想去乡下避难。
谁料,她刚来到了这片偏远的地方就被人袭击杀害。
很明显刀疤脸就是在忽悠她,给她压力而已。
在城里无法直接了当的下死手,在这乡下地方那可就是无所顾忌了。
黄毛一伙人将霍绵绵杀害后把她的一缕头发割走交给了刀疤脸。
之后便是柒染降临,将它们一网打尽。
……。
柒染简单的琢磨了一下情况,果断的就根据几人的记忆找到了刀疤脸。
刀疤脸窝在乡野的黑酒吧里,正与人喝得烂醉,见有黑雾出现也不闪躲,不挣扎。
黑雾轻易就吞噬了刀疤脸。
柒染也由此得知了原主死亡的更具体事宜。
刀疤脸就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在收到赎金,撕票之后他能够安然无恙躲过追查的主要原因一个来自于他的超能力,一个则是来自于他的同伴。
刀疤脸的异能能够隐匿自己身影。
而他的同伴名为“神婆”异能是能够借用他人的头发,指甲等物品创造一个镜像人影。
借着这两个能力,他们到处胡作非为栽赃嫁祸,惹出了不少乱子。
柒染寻思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
于是按照刀疤脸的记忆找到了神婆。
黑雾麻利的将神婆给吞了,新的记忆再次生成。
这一次,柒染看着记忆,陷入了沉默。
“这个老巫婆!居然残害那么多生命。”
“这都是用残忍手段硬生生炮制出来的啊!”
零七义愤填膺地瞧着神婆阴暗的房子里的各种各样的人骨工艺品。
他扫描过,这些骸骨工艺品骨架相当纤细,大多数可都不足满月。
得知这个情报后,零七的骂声就没断过。
……。
跨过白骨累累的大厅,柒染来到走廊边,打开水龙头,把原主脑袋摘下来清洗干净后又装回脖子上。
消化完神婆的记忆,她总有一种无限套娃的荒唐之感。
“这神婆和刀疤脸合作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和金钱获得祭品,他要祭品是为了祭拜荒山上的邪神。”
柒染细细地用诡异力量修复躯壳,眼神里是一片冰冷与烦躁。
原主死亡的幕后因果实在没完没了。
这设计杀害原主的神婆之所以和刀疤脸合作是为了得到高品质的祭品。
所谓高品质的祭品便是一些在特定年月日出生的生灵。
而这些祭品,全都会在午夜时分送往一处荒山。
神婆的记忆里,关于荒山的片段不多,大多数都是空白的。
有趣的是,在神婆的记忆深处,柒染居然找到了神婆本人仓皇逃跑,最终被四分五裂的场面。
很明显这个到处为非作歹的神婆,是邪神的伥鬼。
……。
“原来是伥鬼!真是人族的叛徒,可耻的存在”
零七骂骂咧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东西。
“行了,现在我们要去解决掉邪神。”
柒染驾轻就熟地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泛黄的老旧地图。
将地图摊开在破旧的桌子上,她手指点了点荒山的位置:
“现在我们要去那个地方。”
“去这里!?没搞错吧?这么巧!”
零七瞧着地址,惊叫了一声。
“怎么?”柒染抬眸看向蝙蝠。
“这个地方就是封印着异族的地方。
火车会从附近驶过,这个区域世界意识特别画出来,在特定时间停留在里面会引起异族的注意,很容易被拉入封印空间。”
零七悉数地将世界意识给自己的资料说出来。
先前,他瞧着柒染一脸不爽的解决原主的仇人,面对低气压的柒染,零七也没敢催促解开封印之类的话。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他们居然绕回了最开始的目的上。
这很难不让他怀疑是不是世界意识故意为之的,不过考虑到自家宿主的性格,他又觉得这大概只是一种巧合。
想到这里,零七莫名地感到窒息,从毕业开始,似乎有一双大手就开始在左右他的进度。
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系统,何德何能被卷入这奇奇怪怪的设计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