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噩梦

“是吗?这些东西似乎没有在记忆中出现,不过,你做的很好,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蒙蔽普通人的记忆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张清月面色不变地往右边的道上走去。

她知道美代子的能力,那种可以蒙蔽认知的能力对付一个普通人完全绰绰有余,年纪小的自己无法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建筑……”

仔细看了周围的环境,张清月的眉头一皱。

周围的建筑不大对劲,不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些古建筑。

反倒像是那种劣质网红制造的景点建筑物,很漂亮,很古朴。

但对她来说没有一点亲切感,反而有一种认知上的疏远。

“唉!好久没出来了!现在永夜城干净了很多啊!听说是什么皇帝大寿,这里会有奇珍异宝押送路过,那什么将军凯旋回来也会路过这里。”

美代子舒展了一下腰身。

这个时代守卫队皇帝也好,将军也罢,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更何况,她很确定,这个世界并没有诡异生物存在。

也就是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诡异。

“算了,不管这些了。”

张清月没有过多的纠结。

这个世界到底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建筑物,服装什么的不一样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她认准了心悸最厉害的那个方向直直的往前走。

作为一个小朋友,她的动态很明显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偶尔有拐子出现,张清月也尽可能的走在有士兵巡逻的官道上,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绕过美轮美奂的建筑物,不一会的功夫她就和美代子来到了一处没有怎么开发的破落地区。

这破落地在城内不起眼的小林子里,左右全是潦草的茅草屋,破木头屋子,肉眼可见与繁华地区的屋子有着很大的差别。

张清月走入这地方时立即引起了不少人家的注意。

原因无他,作为一个女娃子,她的穿着明显要有档次许多。

虽然那仅仅是一件湛蓝色的蚕丝布裙。

虽然也仅仅是她肤色白皙,举止文静。

这个地方的孩子并不能得到多好的照顾,衣衫褴褛的男孩子们成群结队的站在不远处围观着这个与这里画风格格不入的女娃子。

此刻的她就是坠入海洋的淡水鱼,不管游到哪里都只会感觉到致命的窒息在缓缓逼近。

危险随时可能发生,一个明显富裕很多的小女孩单独一个人出现在落魄户们居住的地方,大人们不好意思有所行动,可习惯偷鸡摸狗的孩童们早已经对这白白胖胖的肥羊垂涎已久。

然而面对着这种情况,张清月一点着急也没有。

她快步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一开始还只是小跑,逐渐地,跑步的速度加快,那模样就好似前方有着什么她渴求许久的宝物。

“她是不是知道我们想打劫?”

“追上去!”

见张清月跑掉,那些逐渐包围过来的孩子们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曝露了,他们一个劲的追了上去。

没有追多久,孩子们又一个尖叫着跑开,不敢和张清月有一点沾染。

原来,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具灰扑扑的高大男士“尸体”就那样摆在地上。

那人身上的料子一闪一闪好似掐了银丝,他的后背有数十根飞箭扎在血肉之中。

这些飞箭扎根在男人的血肉中,开出了灿烂夺目的血色。

被箭下血花吸引过来的苍蝇在盘旋,它们贪婪地挥舞翅膀,发出低沉刺耳的声音。

看见这一幕,孩童们全都不愿沾惹麻烦一个个飞快的跑了,唯有张清月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一步一步走近那躺在草地上的人。

“我们来晚了吗?”张清月的声音发颤,她想去扶起地上的男人,可又担心自己会看见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

“这个家伙没死呢,额,还有,你哥哥的灵魂碎片投胎成一个人?不可能吧?”

美代子早在第一时间就上去调查情况,她在这人身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摸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见张清月那震惊哀伤的模样,美代子斟酌了一会:

“正常来说,哪怕那灵魂碎片真的投胎了,没有旁人的灵魂补全,出来也只会是痴呆,我的建议是,把他噶了,看能不能从他魂体上找到我们需要的灵魂碎片。”

“把他搬回去!”

张清月显然并没有美代子那种冷硬的心。

相比起在这里毁尸灭迹什么的,她还是选择救人,心脏的悸动在告诉她,灵魂碎片很可能在这个奇怪被害者身上。

这个人很可能与自己死去许久哥哥有关系!既然如此她就没道理因为一个怀疑把人宰了。

“不好吧,随随便便的救人很容易引火烧身的,你看那些话本里都说了,……”

美代子企图让张清月打消救人的想法,她在一秒之内已经编了无数因为救人而家破人亡的离谱故事。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美代子的故事固然很动人,然而,张清月一票否决了美代子的建议,并坚持要把这看上去快要扑街的奇怪被害者带回家。

“行吧!你过来!”

美代子朝着在不远处偷偷围观的一个壮年挥了挥手,邪魅一笑。

顷刻间,看见美代子笑容的那壮年汉子认知被改变了。

“我一直很助人为乐的,这个小事情交给我二牛了!”

壮年汉子乐呵呵的走了过来,相当热情地将躺尸的被害者扛了起来。

在附近居民一片目瞪口呆中,壮年和张清月就那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小树林,独留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给大家。

两人离开之后,附近暗中观察的居民们这才走了出来,一个个七嘴八舌地闲聊了起来。

“刚才那是二牛吧?他认识那个小娃娃?怎么还扛着个尸体和那女娃离开了?”

“我看那女娃邪门得很!刚才二牛还问我发生什么事情呢,结果下一刻他眼睛就发直,直接走了过去,活像是中邪了!”

“唉!幸亏我们家孩子没靠近过去!说不定那女娃子是什么狐妖!”

“也不知道二牛还回不回得来,他中邪了,家里的活计怎么办哦!”

……。

在居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那壮年汉子已经把人给扛到了镖局。

他与镖局里的人乐呵呵的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诡异。

在美代子的影响下,镖局内的大家对这突然间冒出来疑似尸体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过来帮一下手。”

镖局内,五大三粗的大镖头一声吆喝,接过了从城内居民手中带过来的“尸体”。

见此情况,原本茫然惊愕的一些人也没有过多纠结,一下子涌了过来,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脉搏之后就送往了客房。

以这个朝代的严苛律法来说,碰见一个疑似尸体的东西,第一反应要么就是逃离,要么就是报案。

再怎么反应也不是这样关切似的凑过去,然后查看。

毕竟,在律例内,无论是灭迹还是恶意的破坏现场被抓到都是少不了牢狱之灾的。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直接去衙门,要么是假装没看到,凑过去看,只会平白惹得一身麻烦。

这是深深刻入每个人心中的恐惧,是刻入骨骼一般人无法撬动的灵魂印记。

但面对着一个陌生人背着那么一个疑似死人的家伙出现在镖局里。

惶恐的记忆就好似风暴一般快速的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闪过,又快速的消失。

等他们将这半死不活的人安排好之后,反应过来时,记忆里关于那人的一切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

美代子依靠着迷惑周围人的认知,获得了一些疗伤药以及新鲜出锅的热水。

她一边帮忙将那人身上的箭拔掉,一边用起义的手段将血止住。

“咱就说这个家伙我们真的需要救吗?”

随着拔剑的动作,一抹鲜红的血顺着伤口喷溅了出来,落在了美代子脸上,她面无表情的将箭丢地上,对于将自己衣服搞脏的罪魁祸首感到不满。

清月现在的状态一点不像是步入暮年的老大妈啊!

那种冲动而炙热的目光闪耀得美代子都不忍直视。

想想他们要寻找的是那恐怖如斯的哥哥碎片,美代子实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期待的。

“虽然不知道碎片在哪里,但我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是带着哥哥的碎片的。”张清月轻柔的拂过那一张陌生的脸庞,好似在触碰久未见面的朋友。

“行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美代子细细的帮助那可疑人士包扎。

在疗伤的过程中,她趁机将那家伙的衣服什么都扒拉了下来,一通检查也没有检查出有灵魂碎片迹象的物品。

……。

一身衣衫半褪去的俊朗青年就这么躺在床上被绷带一层层包裹,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即使失去意识也在忍耐着身体的疼痛。

拿着绷带的半透明美艳少女在旁边一身和服血迹斑斑。

她纤细修长的手握着绷带,好似厉鬼索命将少年白皙与淤青的皮肤一层一层的包起来。

确定了床上的少年没有缺胳膊少腿,是个完整的人类之后美代子这才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回头朝着身边的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简陋的屋子里,凉风一缕一缕从窗口飘来,伴着午后阳光的独特色彩。

穿着蓝色蚕丝长裙的七岁小女孩,面对着这一地染血的布料和箭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胖乎乎的小脸满是不符合年纪的老成从容。

“走吧,既然暂时死不了的话,那我们就先了解一下这个时代背景。”

张清月整个过程都没有回避半分。

她与美代子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扒拉别人的衣服就害羞的退避三舍。

确定了人暂时死不了,之后她就决定了解一下这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怎么说呢,也没什么好了解的。”

美代子跟着张清月离开了屋子,再聊起这陌生的世界,她的表情明显多了很多的厌恶和恶意。

那种毫不遮掩的恶意在她身边缭绕,将原本诡异的面庞扭曲。

“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世界?”

张清月侧目而视。

自己身边的伙伴这样明显的变化,她自然是很容易就察觉到的。

正因为察觉了,所以才感觉到意外与好奇。

张清月认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一个过客。

既然是个过客,为何会因为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而感到悲愤和排斥?

或许是文化的差异,又或许是周围那和自己日常完全套不上的环境。

张清月自始至终是没办法将现代化的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自己感同身受。

“你在这里久了,你也会知道的。”

美代子纳闷的回答。

刚开始她也与张青月一样,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真实感。

哪怕是镖局里那个因为生娃伤口感染死亡的大妈也不能动摇她多少。

伴随着居住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见识到的风土人情越来越多,那种隔阂感也逐渐的在消失。

最后她居打心底的开始认真的对待这个世界。

这种变化很明显,哪怕是美代子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逐渐的同化她。

张清月困惑地离开镖局,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七岁小孩来说算得上是相当辽阔的,哪怕是狭窄的小巷子,以她目前的身高体重来说都是相当宽敞的。

沿着记忆里模糊的地图漫步着,张清月看见了在吆喝叫卖的小贩子,看见被师傅谩骂殴打的木匠学徒,看见戏园子后门那一排排咿咿呀呀练习着的男女老少。

这贴近日常的气氛居神奇的将张清月对这个世界的隔阂感消磨掉七七八八。

就在她看得出神之际,不远处街道上的喧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快跑!快跑!不跑就会死人的!”

一个穿着轻纱交领衫裙的女子状若疯魔地嚎叫着,手舞足蹈中白皙的手臂就这样曝露在众人视线里,惹得一众读书人纷纷避开视线。

女子的周边十余位家丁手持木棍追赶了过来。

家丁们通过默契的走位不多时就将人困在了街头一处菜贩子边。

下午的太阳依旧火热,阳光下的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手持着木棍的家丁们不敢靠前,只是将人困在木棍搭成的小圈圈里。

在这小圈里女子嚎叫了许久,左冲右撞,就是出不去。

一时间,周遭气氛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这不是丁老爷家的傻闺女吗?”

“作孽哦!又跑出来了!”

“想当年就不应该阻止的,这不是造孽吗?”

人群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交头接耳,她们看见凑过来的张清月也不以为意,继续聊着疯魔女子的过往。

张清月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那家丁僵持了没多久,几个人高马大的粗使丫鬟就赶了过来,一边安抚着女子,一边抓着女子的手往丁府的方向走去。

过程中,那女子也曾挣扎几次,可她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常年做粗活的丫鬟,没多久就被连拖带拉的回了府邸。

一场闹剧在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后草草结束,张清月又闲逛了些时候,待日落西山之际,她这才慢悠悠地回镖局。

刚走到镖局,看着镖局门口十几二十个府衙差人与镖头对话的场景,张清月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