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牵手

回家的那一段路，行人稀少。如墨的夜色，只有路灯忽闪忽闪的。风吹着树叶发出哗哗的轻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稀疏的蝉鸣发出最后的绝唱。

楚星然贴着季时序走，轻轻打了一个酒嗝。

季时序拍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语气却生硬，带着不可名状的怒火：“难受吗。”

楚星然撇撇嘴，委屈地点头：“嗯···难受···”

季时序轻嗤一声：“下次还敢喝吗？”

楚星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错了。下次··下次···还敢。”

“你···”季时序被气笑了。

“嘿嘿嘿。”楚星然凑过去，望着他傻笑，眼睛上蒙着一层薄雾。

季时序看着她殷红的脸，偏过头揉了揉眉心，自己多半也是喝多了，竟然试图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楚星然走的东倒西歪，左晃一下，右扭一下。一不小心踩上一块石头，整个人踉跄着就要坐到地上去。季时序搀了她一把，将人扶正：“别晃，好好走路。”

楚星然不干了，一把甩开他的手，质问道：“我怎么没有好好走路。”

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你看，走得多直啊。”

季时序看着那条越走越偏的线，明智地闭上嘴，没有反驳。

楚星然展示完，又荡回来，挑衅地看着季时序。季时序没有说话，一把揪住楚星然的帽子，引着她走路。

楚星然皱着眉甩甩头，感觉不是很舒服：“难受···”

季时序一脸无情：“憋着。”

楚星然转了转眼珠，小手一放，在下面勾住了季时序的小拇指：“这样不就行了，你牵着我走。”

季时序被温热勾了一下，有些错愕地放开揪着楚星然帽子的手。楚星然见脖子没有了束缚，满意地耸耸肩，手指上移又得寸进尺地握住季时序的手腕，少年的腕骨纤细光滑，泛着凉意，楚星然上下摩挲着，像在玩一块宝玉。

季时序喉结微动，手半蜷着，试着抽了抽，竟然没能挣脱开。

晃动间，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少女的手背，季时序将细腻攥进手心里，边走边仰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

走到门口，季时序发现家里的灯亮着，是季璟回来了。季时序捏了捏书包的带子，看着楚星然好好地被郑琳迎进去，才开锁进门。

季璟站在二楼的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子。

季时序其实长得和季璟很想，尤其是鼻子。不同的就是季璟的气质更为成熟，他嘴里咬着烟，上浮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没有盖住他凌冽的眼神。听见身后的响动，季璟转过身来，一只手撑着栏杆，一只手取下烟随手按灭。

“爸。”季时序喊了一句。

“嗯，”季璟应了一声，“最近怎么样，没有谁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

季璟挑了挑眉，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段时间不见，他感觉季时序变了很多，变高了，变瘦了，还有···气质竟然变温柔了。

虽然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但明显比上次见有人气多了。

嘶···是因为···楚家的姑娘吗。

季璟一直站在阳台上，看见两个小孩牵着手回来。季时序不喜欢与人接触他是知道的，刚刚那模样，自己儿子分明也是愿意的，不然楚星然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

季璟转开视线，看向黑沉的夜幕，院子高大的桃树像一只鬼手，伸向星空。

“最近和楚家那丫头走的很近？”

季时序身形一顿，良久才应了一声。

季璟轻笑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怎么记得那丫头好像一直不怎么待见你啊，怎么？转性了。”

季时序沉默着没有说话，视线转向楚星然还亮着灯光的房间，为什么，他也想知道···

季璟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味：“可别是被人戏弄了。”

季时序眼神瞬间看向他，带着警告的意味：“她不会。”

季璟歪着头看着他恼怒的表情，有一点新奇，季时序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不会！”

季璟啧了一声，说了声知道了，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倔脾气究竟像谁。他敲了敲阳台的栏杆，安静地和季时序站着，良久才沉下声音，说：“时序，你未来是要接替我的，没有的选，我当初也挣扎过，但这东西就像一根刺，扎在季家，拔不出来。我们这种人不能有感情，会被拖累，也会伤害到对方。听我的，别去祸害楚家那姑娘了。”

季时序的手慢慢攥紧，刚才细腻的触碰又开始在指尖流动。他的嗓子有一些干，沙哑地说：“或许，我能保护好她···”

季璟脸上没有出现嘲弄的表情，只是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摩挲了一下，喃喃道：“是吗，我从前也这么以为。”

季时序看着季璟的背影，知道他在说自己的母亲。他一直不知道季璟究竟在做什么，小时候他只是朦胧地知道，母亲是因为季璟的背景才去世的。一开始，他还有怨怼，直到一天凌晨他起床喝水，看见季璟被满地的酒瓶包围，烟灰缸里的烟都漫出来了，他才意识到，其实季璟比他更心痛，也更绝望。

那是唯一爱季璟的人。

季璟眨了眨眼，眼角的绯红瞬间就隐去了，他很早就被季老爷子拖进季家的泥潭里，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这样，他还年轻，还能顶住一片天，就让季时序的十几岁过的无忧一点吧。

“随你，我给你安排两个保镖，他们平时不会露面，你们只管干自己的事，不用顾忌他们。”

季时序明白了季璟的意思，这是不打算插手了：“谢谢爸。”

季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准早恋，至少要等楚家丫头成年。季时序看着他爸没有应声，但全身上下都在说，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