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见了，安叔

在路上偶遇到安于麟他们，是一场意外，听着他明显是留遗言一般的话，谁都没有出声，气氛很是凝重。

万辞垂下了眸子，耳畔还充斥着少年压抑的哭声，心头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闷闷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吼——”

“有丧尸往这里靠近，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该走了。”

远处低低地随着风飘来几声低吼，万辞没有听得很真切，林笙原本倚靠在车窗边，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那几声低吼传来后，立刻站直了身子，冷声开口，话语里多了几分严肃。

万辞神情一凛，林笙难得表现出认真的样子，也就是说，往这里靠拢的丧尸，数量比起绿化公园有多无少，林笙应付不过来。

“小尘，安叔最后求你一件事，阿泽年纪还小，安叔实在不忍心，让他跟我们夫妻俩一起陪葬，你替安叔带阿泽走！”

林笙并没有可以压低音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安于麟心口猛地被攥紧，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在少年的哭声中强撑着清醒，死死地握着白焰尘的双手，眼含泪光地恳求一个晚辈。

“快点，已经很近了。”

林笙眉头拧了起来，本来就冷漠的声音因为严肃更显得凝重了些，空气中传来的病毒的味道越来越浓，跟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我不走！爸，我要跟你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走！”

少年听到安于麟的话，哭喊着拉扯着他早已被鲜血浸染的衣袖。

安于麟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夫妻俩老来得子，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国家，对于安长泽是百般宠爱。

眼下这个被娇宠着培养，还没到八岁的小男孩儿，声泪俱下想要跟自己的爸妈在一起，安于麟心阵阵的揪痛，他知道没时间了。

“滚！”

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安于麟一巴掌扇在了安长泽脸上，怒斥着让他滚。

万辞看着安于麟的眼中饱含热泪，满是不甘和不舍，但为了儿子能有一条活路，他知道他不能心软。

深吸一口气，没时间耽搁下去了，透过远光灯，隐隐能看到前面的街道已经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万辞拽着地上还在挣扎哭泣的安长泽，这个还不到八岁的小孩儿，个子倒是不小。

来不及多解释，一把将他塞进了副驾里，关上了车门，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这个奉献了半生，兢兢业业的市长夫妇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白焰尘，该走了！”

瞥了一眼越见围拢的丧尸群，万辞出声提醒了一句后便没再多说，随后便先一步踩在了车窗上，爬到了车顶。

后排坐不下，副驾的位置让给了安长泽，她只能自己爬上车顶，好在越野车顶上有行李架，有扶靠的东西她也不至于掉下去。

回过头的时候，白焰尘就那样半跪在安于麟面前，整个人都在颤抖，显得无助极了。

万辞抿唇，白家作为深市首府，跟政局往来不少，白焰尘又是白家唯一的少爷，自然接触的更多，听他对安于麟的称呼就知道，他们关系很不错。

对白焰尘来说，安于麟还是他的安叔。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劝他放弃这样几条鲜活的生命。

“小尘，快走！别耽搁，你们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安于麟催促着白焰尘，一个劲儿地推他，却因为伤口痛，使出来的力气也软绵绵的。

他哪里会不明白白焰尘的痛苦和难受，他跟白父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白焰尘跟他半个儿子似的从小看着长大，知他重情重义，否则安于麟也不会放心把安长泽托付给他。

实在是走投无路，带上安长泽已经增添了很大的风险，安于麟绝对不会再拖累白焰尘。

“来了！”

林笙眉头紧锁，上前两步，展开了自己的异能，精神锁定了前仆后继的丧尸群，硬生生拖慢了他们的脚步。

“小尘，听安叔的，快走，你不能再折在这儿，深市的情报需要送出去，京都不能被打的措手不及，那是整个X国的命脉！千千万万的普通群众又该怎么办？安叔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快走吧！安叔求你了！”

安于麟的声音沾染上了几分急迫，他也看见了半条街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身影，已经围拢了过来。

最后一句话落下，白焰尘匆匆起身，头都没回地上了车，竟是没敢再回头看一眼安于麟。

“嗡——”

随着越野车发动的声音，白焰尘关上车门，憋了好久的眼泪到底还是决堤了。

丧尸的数量太过庞大，林笙撑不住了。

眼看着密密麻麻的丧尸冲了过来，唯一没有受伤的妇人，还有最开始那个不顾性命冲上来拦车，安静了半天的中年男人，竟是突然像疯了一样主动朝着丧尸扑了上去。

血腥味，伴随着人体被撕裂，新鲜的生肉顷刻间吸引了丧尸的所有注意力，原本蜂拥朝着越野车方向过来的丧尸，都冲着那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本就受伤严重的安于麟，和一旁已经咽气了的他的夫人，也没能免于被丧尸扑食的结局。

白焰尘不敢停留，死死咬着嘴唇，脚下用力，踩着油门往安于麟等人用性命给他们开辟出来的通道驶去。

有几个丧尸在他们路过的时候还想要扑上来，万辞手持手枪，在林笙的控制帮助下，一个一个地打了下去，弹无虚发！

最后一刻，在安于麟被丧尸撕咬前的最后画面，他静静地看着越野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缓缓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平静笑容，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丧尸们吃到了新鲜的生肉发出了兴奋的吼叫，身后的声音和难闻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爸！妈！啊啊——”

安长泽撕心裂肺的呼唤在这个凄惨的夜里回荡，始终不肯散去。

万辞和林笙在车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震撼于几位长辈的大义，久久不能回神。

白焰尘一路向前，连后视镜都没看一眼，无暇安慰身边的安长泽，眼泪同样浸湿了他的眼眶。

安叔，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