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衣终于有了动静，未来又晃了晃手中的石刀：
“吃肉。”
陈衣愣了一下，心境有些复杂。
以前在医院有宁芊芊负责喂饭，一日三餐几乎餐餐不落，现如今，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喂饭的人却还在…
看来不管自己身处何地，都是吃女人软饭的命呐。
暗自嗟叹。
陈衣颔首，无声笑了笑，旋即犹豫片刻，张嘴咬下一小块烤肉：浓郁的肉香，瞬间填满他的味蕾，回味无穷。
咀嚼。
细细品尝着现…地球世界不存在的味道，陈衣鼻尖微酸，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度一痛：宁芊芊最喜欢吃烤肉。
她总是趁关系好的医护人员值班，偷偷将烤肉以及啤酒带进医院，然后像只偷腥小猫一样，钻进陈衣的病房。
锁上门，两人就悄咪咪躲在里面。
一边大快朵颐喝酒吃肉，一边神采飞扬规划着未来。
陈衣热衷于酒过三巡之际，佯装不胜酒力，倒上宁芊芊香肩，每每于此，宁芊芊就会讲灵异故事，哄他入睡。
任他枕着，任他占便宜，任他上下其手，一切随他。
其实宁芊芊一直都知道陈衣销售出身，千杯不倒，陈衣也清楚宁芊芊从未上过当，但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懂你的欲擒故纵，你懂我的故作矜持。
这大概就是最美的人间烟火吧。
曾经类似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直至今朝彻底失去所有，陈衣才真正意识到：
如果可以永远沉沦美梦之中，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
怀揣百味杂陈的心情收好琥珀。
陈衣想了想，呼唤柳树，换了十数件宫裙：“承了赠肉的情，这几件衣裳送给你们，将外泄的春光遮遮吧。”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认为，宁芊芊就是时间的缘故。
陈衣不愿看到她们三人光着身子到处跑：树可是说过的，世界正在重启，未来保不齐会有各类雄性生物诞生。
万一她们不着片褛的模样被其他男人看去…
陈衣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像青女一样，陷入疯狂。
“谢，谢。”
时间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新造型。
呆板木讷的俏脸上，罕见多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人，再吃肉，烤肉，好吃的，多吃肉，饱，不死。”
陈衣心头微暖，点了点头，笑着应下：“你们看上去都挺正常的呀，那本古书上怎么说你们被混乱感染了？
过去归拢衣襟：“过去，混乱。”
现在站在原地转圈圈：“现在，你在。”
未来伸手擦去陈衣嘴角油渍：“未来，清醒。”
陈衣心神一凝，无神的瞳孔，重新焕发出光彩，他依次望向三女，郑重许下承诺：“我会一直在，我保证！”
时间的笑容愈发明显，且大有情窍初开的征兆：七情六欲之窍，她们或将拥有生灵情感，并非单指爱情一项。
“勇气可嘉，不过行为愚蠢。”
偏偏在这花前月下的时刻。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是那棵高高在上的血红柳树，她的语气中掺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耐。
“你吃火药了？”
仍对它逼自己吃极恶心肝的行为，保留几分怨念的陈衣，毫不客气出言怼道：“没招你没惹你，拆我台干嘛？”
“少废话。”
而柳树也没惯着陈衣，直接一柳条抽了下来：“赶紧滚去收拾，待会儿祂会派信徒过来，接你去祂的巢穴。”
“你他妈…接我？”
吃痛的陈衣刚要破口大骂，却被柳树后面的内容，吓了个激灵，连龇牙咧嘴都顾不上了，情绪激动地叫嚷道：
“不是，祂又想干嘛？还嫌折磨我折磨的不够多？”
“我好心奉劝你一句。”
那柳树异常冰冷地警告道：
“千万别质问祂什么，更别在祂的面前大呼小叫…祂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小蚂蚁，不会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对你来说，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是你的全部，可对祂来说，那不过是一场游戏。
想活命，就学乖点！
陈衣眼中逐渐浮现出浓郁戾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实力。
他开始极度渴望实力。
拥有无与伦比的实力，才能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占据话语权，才能守护住身后的温暖，才能活得像一个…人！
见状。
挥舞的柳条缩回树干，柳树恢复高深莫测模样：“祂刚把一尊堕仙给活活玩死了，急需一个新的玩具解闷。”
“我跟祂做了一笔交易。”
“你陪祂玩，祂会赐你一份机缘…对了，此行带上时间，只要能把祂哄开心，祂会顺手帮时间解除诅咒的。”
听着柳树刻意掩饰着关切之意的碎碎念。
陈衣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内心深处最后的芥蒂，亦随之散去：他最近虽然方寸大乱，但绝非变得好赖不分。
柳树所做的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抛开有些自以为是的过程不谈，它的出发点，确确实实是在替他着想。
“知道了，我会活着回来的。”
瓮声瓮气应了一嘴，陈衣默默拾起石刀，放血。
柳树同样闭口无言。
时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古树，继续摆弄衣裙。
四周一下万籁俱寂。
至夜幕降临。
一对豪华阵仗，穿过平原，直奔陈衣方向而来。
是白狐儿脸的仆从。
陈衣放下石刀，忽然问道：“树，你不是说世上的生灵，都被祂屠光了么？那个什么…堕仙，是什么来头？”
“谁跟你说堕仙是生灵了？”
感受到令自己厌恶的气息靠近，柳树没好气道：
“她们将自己的灵魂与信仰卖给了祂，以换取某种另类的永生，这样的存在，早就不能用生灵二字形容了。”
陈衣沿着地平线远远眺去：只见无数头形态各异的扭曲怪物，拉着一具青铜铸造的诡异棺椁，掀动烟尘滚滚。
耳畔。
柳树的低语中，毫不掩饰对那些怪物以及另类永生的嗤之以鼻：“我习惯喊她们神娼，你也可以称她们为…眷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