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马明远的时候，心里一阵唏嘘。
一米八的一个大小伙子，爱说爱笑，只不过脑袋凹陷了一块，脸色苍白，一生就因为一场车祸给毁了。
不过我心里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听姜兰说过，那辆小四轮拖拉机开得飞快，这小四轮怎么会开那么快呢？
马明远爱说爱笑的，他的家庭也很不错，他还有一个妹妹。他的父母和妹妹都参与了接待我们。
当我说是省里来的调查组的时候，马明远的父母都愣住了。
马明远问我：“调查组？调查谁？”
我说：“你别多问，你只管说你的事情就好。”
马明远现在很瘦，弱不禁风，但他始终保持着笑脸。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他点头，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出事那个十字路口，是你每天的必经之路，对吗？”
马明远点头说：“是，这条路我太熟悉了，每天都要走一遍。”
我说：“时间也总是那个时间，对吗？”
“是的，上学和放学的时间是一定的，每天的时间都差不多。”
“那开小四轮的人是哪里的？”
“是小山子镇的，他是往工地送砂石的农民。他有驾照，我没驾照嘛！还有，交警说我应该让他先走，所以我全责。”
“你速度快吗？”
“挺快的。”
“他呢？”
“他也很快，我俩互相看到的时候，就躲不开了。”
“隔壁镇的，来你们镇做什么？”
“是来走亲戚的，他姐姐家在我们村。就是马明德家，他姐叫郑秀芬。”
“撞你这个人叫啥？”
“不太清楚，不过外号我知道，叫狗子。”
“你见过这个狗子吗？”
“没有，我住院的时候，郑秀芬代表她弟弟狗子看望了我两次。人家也没必要看望我，毕竟我全责，给人家带去了不少麻烦。我要是学了驾照，我就能知道让右原则了，到了路口需要减速，看看左右看看，然后慢慢通过就好了嘛！出事后，我学了不少交通规则，我也反思了一下，按照交通规则，确实是我的全责。”
马明远的妹妹说：“但是村里马三宝看到了，说是那小四轮子开飞快。”
马明远说：“空车嘛，挂的高速档，最多也就是五六十迈，再快也没我快，我基本都是八十迈。都怪我过路口没减速，出事都是迟早的事情。对了，狗子现在混得不错，买了三辆班车，从王庄子往县城跑。”
我点头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就不打扰了。对了，我得去马明德家一趟，他家在什么方向？”
马明远起来说：“我带你们去吧，他家挺不好找的。”
他妹妹说：“我去吧，到门口我就回来。”
马明远说：“行，你带这三位同志过去吧，我这腿脚不太方便，走路慢。”
马明远的妹妹带着我们到了马明德家里，他家门口右边有一棵粗壮的老树，我们北方人也不懂这是什么树，右边有一个老碾盘。看样子还经常有人来这里碾东西，碾盘有使用的痕迹。
此时已经到了吃完饭的时间，我们进了马明德家里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呢。
我们先打了招呼，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菜园子，他们吃完饭我们才进去的。
到了屋子里坐好，说明来意，我说：“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去年马明远和你弟弟的车祸情况。”
郑秀芬说：“我都知道噻！我弟弟狗子要来我家，说是我妈给我家娃儿做了两双孩子，让他送来。结果到了村头的十字路口，和马明远撞在一起了噻。”
我说：“狗子来之前给你打招呼了吗？”
“没有，自己弟弟随便什么时候来就是了。”
“他为啥要开拖拉机来，他家里没有摩托吗？”
“应该是去工地送沙子，回来的时候直接一拐，就过来了噻！”
“哪个工地你知道吗？”
“我不晓得！狗子挺能干的，一天送好几车沙子，都是自己装车。”
我嗯了一声说：“现在狗子干嘛呢？”
“出事后，他就把车卖了，不敢再开拖拉机了噻，差点出人命，有心理阴影了噻！你晓得不嘛？”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追问：“现在他做什么呢？”
“包了专线在跑班车。从王庄子出发，经过黄庙村，到我们马家庄，然后过小山子，然后一直到县城，一共三辆车，来回跑，干得挺好的。现在他自己不开车了，雇了三个司机，三个卖票的小妹儿。他当老板了噻！”
我这才意识到，从小山子去县城送沙子，根本就不路过马家庄。他送沙子回来，完全可以把拖拉机放家里，然后骑摩托来姐姐家里。他为啥非要开个破拖拉机来马家庄呢？
“这得不少钱吧！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晓得，应该是银行贷款或者是和朋友手里挪来的吧！”
阴春丽说了句：“现在借钱可不好借，贷款就更难了，得有抵押！你弟弟在城里有房吗？”
“有，不过是今年新买的，挣钱了噻！”
我嗯了一声说：“对了，你说是你妈妈给你孩子送的两双鞋，送来了吗？”
“出事了还送啥子孩子嘛，狗子直接去了交通局，后来就回家了。这两双孩子到现在也没找到。当时很多人和我弟一起抬着马明远上车送医院，保不齐被谁给拿走了。说起来就老火！两双孩子，至于偷嘛！”
我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们要去一趟你娘家，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给我们带下路。我们谈完事情，再回来。”
“要得，你们等我一哈，我打扮打扮，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说：“那我们在外面等你。”
郑秀芬打扮了足足半小时，天都快黑透了，她才算是出来了。我们到了狗子家的时候，有一群人在他家喝酒呢。
今天狗子家里修房子，这些全是来帮工的。房子修完了，晚上都在这里喝酒呢。
郑秀芬的母亲早就躺下睡了，我们也不方便打扰。
见到我们来了，这群人非要拉着我们坐下一起喝酒，我是不喝酒的，医生告诉过我，不要吸烟，不要喝酒，影响睡眠。
壮壮也不喜欢喝酒，阴春丽更不会喝酒，结果这群人就劝我们喝，说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我坚决是不喝的，壮壮跟着喝了两瓶啤酒，阴春丽坚决不喝。
也多亏了有壮壮，不然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过去。
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才算是散场了。
狗子喝得有点多，大舌头朗叽的，说啥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懂。
干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醒酒。结果这货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郑秀芬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三位同志，要不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我点头说：“我们明天早上过来，你告诉狗子，明天不要出去，等我们来，我有些事要问他。”
“要的嘛！”
我们三个也只能开车往回走，当我们把车开到村委会门前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我们往姜兰家走，打算过去和姚雪汇报一下工作，当我们走到村里正街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有一群人，排成一排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啥，但是越看这些人越觉得奇怪。
他们都踩着小碎步，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身体就像是踩着轮子滑动一样。
阴春丽小声说：“不太对。”
我看这些人，身体周围都围绕着黑色的妖气，这种妖气不是第一次见，在老家的时候，那些被黄皮子迷了的妇女，身体周围就有这种妖气。
我们三个立即躲在了一个柴火垛后面，伸着脖子看着这群人，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往前走，都穿着一样的寿衣，他们大多数都没有眼睛，有的只有一只眼，而且还没有黑眼珠，全是白眼。
我小声说：“它妈 的，这是中写了呀！”
阴春丽小声说：“阴兵过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