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今日我市出现多个你这种情况的例子。那么具体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接下来，就让我来为大家揭晓——”女声逐渐嘹亮起来，黑色的屏幕翻转，赫然呈现妆容精致，身着华服的一男一女。女子是秦予歌，她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纯棉连衣裙，盘起的头发以木簪收束着。男子是一个coser，穿着黑色夜行衣，手持匕首，匕首刃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束光，他注意到了这一点，配合着摆了几个pose。“欢迎大家观看我们的直播，我们现在在第二届跨次元互动嘉年华，地点是帝都彼得兔艺术中心。”两人异口同声。
“那么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悲伤刺客一角，出自胡泰格老师的作品《厌人症》。方便告诉大家你有什么毛病吗？”秦予歌做出介绍的动作。
“厌人症。”悲伤刺客冷脸。
“这种症状什么时候会发作呢？”
“置身于拥挤的人群，还有……没人点赞。”悲伤刺客上前一步，脸怼镜头，确定好位置后，他眯了眯眼，又退回原位。
“啊哈，我们活动现场人不是很多呢，那么请大家多多点赞，支持一下悲伤刺客吧。”秦予歌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悲伤刺客的匕首。“发作了可是就难办咯。”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蔡女士的注意，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为了做出符合年龄的反应，蔡女士极力压制了情绪，平淡地说道：“这是你爸的大作。”
这个很久以来盘踞在景禾大脑中变得模糊而遥远的问题一下子清晰起来，突然被解释，有一种解开疑团，豁然开朗的感觉。自从她幼时与父下围棋十番棋取得胜利，老胡就假以聊天和楼下大爷苦练象棋，整整十年，却不想归来仍屡屡败给读高中的景禾。所以景禾一直以为近六年老胡离谱到借口写书其实在练别的棋类项目比如五子棋，没想到真是在写书啊。“我还没看过，亦不曾耳闻。他在那儿闷声干大事。”
“也是去年改编成动漫了我看新闻才知道，你爸真低调。”蔡女士语气间满是为老胡的自豪，说着，从茶几上的餐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景禾点了点头，手指一直不停地给秦予歌直播间点赞。
“家人们，接下来请跟随悲伤刺客的诡异行踪来体验漫展的每一场活动吧！在场的亲友跟随悲伤刺客的脚步，寻找遗落的宝石，可以参与抽奖哦，中奖率百分之百！奖品分别是……”秦予歌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自拍杆，说完，将自拍杆和直播任务交给悲伤刺客。自己则是找到摊位，从地上的一堆杂物中翻出了手机。
景禾看悲伤刺客藏宝石正起劲，甚至希望自己也在现场。没多会儿，秦予歌打来了视频电话。
这时候，景禾走到了阳台，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蔡女士，接起电话，关闭摄像头，坐在藤编摇椅上，时不时翻一翻蜀葵花种子。
秦予歌深吸一口气，语速很快地说：“禾子！我看你给我点赞了，呜呜呜，爱你！跟你说现场人超多，网也好卡。要不是刺客大哥带了个移动WiFi，可能都直不了播。我们在这里摆摊，我社恐，但是大家都好好啊，自觉排队，自主付款。”说完，她猛的吸了一口气。“摆摊还没几分钟呢，今天星期五也没有很多人出来玩，就有十一单啦，我们这个IP可太棒了，设计的小老虎玩偶也好可爱呀。”
景禾看着满屏幕的商品和被“挤”在角落的秦予歌一时不知如何形容，略微思索，“你们工作要准备的东西好多哦。”
“嗯嗯是的！我们一共就五个人，悲伤哥妆造就用了大半天，销售姐姐只负责统计出售的商品。我今天提了两个行李箱，来回装货八次才把周边和单行本全搬过来，这样下去我会有麒麟臂的。”秦予歌表情精彩，边说着边比出数字手势。
“省的去健身房了。”景禾原是想安慰一下她的，又觉得贸然安慰不妥当，也没有一个好的立场去安慰，作为资深好朋友索性调侃一下。
“真是这样的，肌肉都出来了，而且感觉我腰都细了，嘎嘎减肥啊，不过还好，到时候走了拉上帷幕东西不用动。”秦予歌扭着腰晃了晃头，又摆出一个展示展示手臂肌肉的动作。
“那最后你们是不是还要搬一些东西回去呀。”景禾把拨下来的蜀葵种子装进空瓶子里，抬头望了望弯月。
“对，除了摊位和罩子，都是我们的。”
窗外微弱的月光投射进来，正好照在一朵粉红渐变的蜀葵上，很是好看。景禾看着那朵花，微笑着说：“我去帮你搬，这几天我都很闲。”
“你真的好好啊，怎么这么好，感动了。小时候也这样，经常帮我做值日。”秦予歌拍案起身，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叽叽喳喳笑了起来。
“我想减肥。”
“你不说我以为你暗恋我呢。”秦予歌特意强调“暗恋”二字。
“你先忙吧，我也去忙点儿事情。”景禾看着装满蜀葵种子的塑料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着也聊的差不多了，于是结束了通话。原本她想看一会儿直播就洗漱睡觉的，这太寻常了。
忽又收到了奶奶的来电，这正合她意。一番畅聊过后，景禾笑得如鲜花般明媚。
她拿着瓶子“噔噔噔”跑到客厅，在蔡女士面前晃了晃，兴致勃勃地说道：“奶奶刚才给我打电话啦，说明天我们和舅舅家一起去吃饭，哦对，还说家门口的地空呢，自从种了一波西瓜之后种啥都不易养活，花就更别提了，商量了一番，我们种一些蜀葵吧，您看如何嘛？”
向来喜爱植物的蔡女士来了兴致，表示赞同：“蜀葵是真的太容易发芽了，种子落到地缝里，泥巴里都能发芽呢。”她看着景禾手里的瓶子，微笑道“你挑的还都是饱满的种子呢。”
听着母女俩温馨的对话，老胡背靠着门，低头痛苦沉思。月影疏斜，凄寒。弯月诡异，狡黠。幸好她们还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