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镇远看只是个山镇,走进了发现还有些大,只是有些房屋已经空了,并无人居住。女子跟白药介绍说,本来这是一个很繁荣的汉人镇子,因为是汉人的寨子,因此没有各个寨子的规矩,刚好起了中间调解的作用,再加上西岭下湘江路难走,东岭东去山下路又长,倒是这里,到哪的路都刚刚好,且还有一条相对平缓的雾溪可出入巫山,所以,巫山中各个寨子的人比起出巫山,更爱来这里交易。这一来二去,西陵镇就繁华起来了。只是自从神女寨沦陷,位于中岭的神女峰一带彻底陷入迷雾,西岭和东岭来往变得十分麻烦。而雾溪也突然变了,原本平缓安静的雾溪变得暴戾而阴沉,所有靠近它的人都会被吞噬,从此永远消失。西陵镇渡口因此被废弃了,而依靠着东西岭和渡口贸易的西陵镇自然而然受到了影响。不过,也只是不如原本繁华了,还是有不少商贾、猎户来此,毕竟中西岭的寨子还能在此联络。
镇子中的空房大多集中在镇子的边缘,白药和女子很容易就在边缘的空屋中找到了几件衣服,为了遮掩女子过于美丽的容颜,两人还翻出了两顶带网纱的防虫斗笠。
两人换了衣服,女子将自己的珠钗放在了那空屋中以做“补偿”的钱银。
“嘻,这山人粗布衣服哪用得着这么好看的珠钗换呀,可真是太亏了。”白药半开玩笑地嬉笑道。
女子莞尔摇摇头,说:“我们寨子最善做这种小东西了,我这钗子算做得粗糙的。这山里不比外面,米粮布匹得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若这身衣服能掩人耳目,助我们逃过悬桥,那是大恩,区区一根钗子算得了什么呢。”
白药抿嘴而笑,俏皮地说:“我就知道莺儿姐姐是好人,心善人好。”
两人混在进镇交易的山民、商贾中很容易就进入了镇子。她们并没有在镇中发现有人封锁的迹象,甚至没有发现一名仙门弟子。
白药带着女子隐在集市中仔细查探了一番,最后进了一间靠近垂梯的茶棚。棚子很脏,所谓茶水也不过是山上的柴草用溪里的水煮开了泡的土茶。女子说,卓岩松喜附庸风雅,最是看不上这种地方,他手下的人也多是装腔作势的世家子,这种铺子最是安全了。
垂梯几乎紧挨着悬桥,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据老板说以前是集市摆摊的地方,后来神女峰闹鬼,已经没人敢走那悬桥了,连带着这片地都没人来了,害得他们生意都不好做。
女子和白药一边喝茶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不远处的悬桥。
“不如就这样冲过去吧,只要我们跑得够快,先一步跟武天节他们汇合,就算那人追上来也奈何不了我们。”白药小声说。
女子连忙按住她的手,低声劝:“仙、妹妹不可。那人心思深沉,他深知我割舍不下亲族,不可能不来堵我。更何况……”女子没往下说,只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但白药知道她想说的话。
其实白药也明白,这看似无人把守的悬桥只怕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经钟挽灵三年近乎变态的调教,他们这一脉控灵和感知都算得上同门中的佼佼者,她虽比不上梁从云、宋濂等人,但在同辈之中也是上乘。她从一踏入西陵镇,就察觉到了数个灵修的气息,她甚至能分辨出卓岩松的位置,只是怕惊动了那人不敢细探。她清楚,那些人就散落在这片空地周围,只是他们尚未发现她们,故而灵力松弛。
秋叶打着卷翩然掠过空地,像追逐看似近在眼前云雾的蝴蝶。悬桥静静地横在瀑布蒸腾起的雾气之上,偶有几个人背着柴架或是些工具走过悬桥,但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且他们也只是到对面几间屋子放了东西,很快又折返了回来。看来茶棚老板所言不虚。
白药下定了决心,靠近女子,就像感情很好的两姐妹似的,悄声耳语:“我先过去引他们出来,然后尽可能把他们往镇外引,你趁此机会……”
女子一把按住白药的手,一双美目目光灼灼地瞪着她,好似白药在说什么罪大恶极的话。她抓着白药的手,轻声却坚定地说:“我本一条烂命,本想一死了却,是妹妹让我重燃生的希望,妹妹就是我生的希望,若有什么要妹妹以命去搏,我宁可不要。”
白药望着女子决绝的眼神,默然失语。
正在两人迷茫之际,悬桥那边吵吵嚷嚷地行来了不少人,其中还不乏穿着苗族服饰的妇女。
带头的那中年妇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远远地就朝这边茶棚的老板吆喝道:“胡老板,几年不见这么拉了?”
茶棚老板也不生气,和周围几个铺子的老板一同迎了上去,一边热络地聊着,一边迎着他们走进铺子。白药和女子状似不在意地在一旁听。这些人似乎是北面中岭苗寨的,由于神女峰道路阻塞,已经好些年没来了,今个突然来了,是给西陵镇带消息的,说是唐军已经到中岭了,还找了好些仙人,专门就是来处理神女峰上的妖孽的,所以他们才敢贸然来西陵镇;其次,也是为了劳军,想问西陵镇借些酒食蔬菜什么的。西陵镇的山民们一听也很高兴,这可是巫山各寨的大喜事,一边热情地帮着准备酒食,一边让人去通知附近的各个寨子。
白药灵机一动,想出了主意。她早年随父母、祖父游历行医,会些苗语,便假装是山外苗人的模样,与那领头的大姐套起了近乎。很快两人就聊得热络了,白药这才把大姐请到一边,轻声道:“大姐,那是我姐姐,早些年嫁给了山外的汉子。可她男人不好,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还老打我这姐妹。我们兄弟姐妹合力好不容易才将她救出来,可那男的也追来了。”
那大姐很是仗义,斥道:“还有这种男人,他也算个男的?这还不得喂个虫给他尝尝?妹儿放心,你到了这,姐们怎么着也得帮帮你们,你说那男的在哪?”
白药摇头,环伺四周,小声说:“好姐姐,那男的很厉害,我父兄都拿他没法子,只能叫我带着姐姐先跑。他该在哪家酒楼,还带了不少有能耐的打手,我们不好与他硬碰。”白药用下巴比了不远处盯着悬桥的一个人,轻说,“看,那就有一个,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姐们还有事,不好耽误,我只求姐姐带着我这姐妹混过悬桥去,到了东岭自然有我哥哥姐姐接应了。”
大姐见那人一副修士打扮,心里犯了嘀咕,面上就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