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一名弟子大着胆子主动请缨：“师父，我上去劈它一剑便知真假。”
郭源低声喝止：“不可胡来！”
“还是我来吧。”宋濂轻声说，从背上拿下长弓，取了一支羽箭。
郭源头皮一炸，连忙劝：“师侄且慢，现在情况未明……”可宋濂压根不搭理他，已然张弓搭弦。郭源只得去看钟挽灵，让她管管自己的门生。恕料钟挽灵非但不阻止，还轻声指示：“右边第二个左眼。”
话音刚落，羽箭离弦，“簌”的一声插进了蹲着第二个妖人的左眼里。
可，那妖人非但没躲，也没挡，甚至不挡不避地挨了一箭，居然半点反应没有，就像是个杂草扎的假人似的。
宋濂抬起拉弓的那只手，一脸迷茫，轻声嗫嚅：“不是吧，我没怎么用力……怎么感觉像射了块豆腐。”
“你是说？”
宋濂肯定了钟挽灵半猜测的询问：“那些妖孽不会这么脆，不，即便那些东西还是人也不该这么脆呀！这、这简直就像……”
“真啰嗦，砍下头颅就知是真是假。”那名最先冲出去的弟子忍不住了，甩开抓着他的姚小方，拔出佩剑箭步上前。“南师弟！”姚小方赶忙去拽他。那弟子却狠狠瞪了一眼宋濂，说：“又不会动，怕个甚！”说着，手起剑落。
一剑砍下，那弟子也觉不对。剑刃所触仿佛裁纸，甚至还有类似灯笼被戳破时的脆响。那弟子和姚小方都僵住了。可那裂口却越裂越大，断口处有股浓密的白雾滚滚而出。而姚小方和那弟子却一脸惊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好！快退！小姚小南！”郭源大吼一声，一跃上前去拉两名弟子。可已然晚了，浓雾已然将两人吞没。
“师父！”其余弟子见师兄和师父都被浓雾吞没，顿时方寸大乱。
白雾扩散得很快，似乎还带了术法效果，所及之处人就像被定身了一般难动分毫，须臾间又吞没了数名弟子。
钟挽灵转身奋力挥出一掌将身边的宋濂、韩诚推出数丈，喊道：“带他们上山！”
郭青峰和将士们接住宋濂、韩诚两人，但都被眼前的情状吓傻了。宋濂刚站稳就想冲回去。“师父！”
钟挽灵背对着白雾，郑重地注视着他，说：“日出之前，我若没有回来，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说完，钟挽灵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白雾中。
宋濂一瞬愣神，白雾袅袅的林间已无那倩丽仙逸的身影。
“师父！”
宋濂大吼一声，掐了一个清风诀唤出一阵强风吹散那片盘踞的白雾。可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那一排情状诡异的妖人。宋濂颓然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林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那个断首妖人的头颅像个草团似的伴随着余风在被烧秃的地上滚了两圈龟裂开来碎成了粉末，紧接着那具无首的尸体也土崩瓦解化作了尘土。已如惊弓之鸟的兵士们哪受得了这般刺激，终于无法克制地向山崖上溃逃。
“师兄！”
“少将军，军不可无帅！少将军！我们先上去稳定军心！少将军！”郭青峰疾唤了数声，宋濂毫无反应，只能与韩诚一同架起宋濂追着兵士先回崖上营地。
浓雾尽散，郭源只觉精神一瞬恍惚，眼前漆黑一片不见五指。郭源捏了捏鼻梁，强作精神，提了周身灵力，这才看得清楚了些。可眼前景象竟然全都变了，别说自己的两名徒弟不见人影，周围也从草木繁盛的林地变成了空寂阴冷的洞窟。
郭源疑惑，他分明只有一瞬失神，也没有被术法或是其他人物移动的感觉，怎会无端出现在这截然不同的地方。可情况确实发生了。本来身处异象异境，不该轻易贸然行动。可一想到事发前所见爱徒境遇，又担忧其他弟子安危，郭源实在顾不了许多，连忙扩展灵力探索四周。可郭源越是探索，越是觉得诡异。郭源已是金丹初期的仙修了，论灵力气海在上清宗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他若极尽全力铺开灵力，查五六里地的情况不难。可刚刚他奋力一探，这周围别说是他那些弟子，竟连一个活物他都感知不到。郭源只觉毛骨悚然，担忧和焦急令他心如刀绞。可周围就像是迷宫一般，他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正在郭源焦急万分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有人争吵叫嚷的回声。声音在洞窟中不断回荡，时远时近，但郭源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是自己爱徒姚小方的声音。听声音，姚小方和其他弟子在一起，似乎遭遇了什么东西的袭击。郭源又喜又忧，连忙调动灵力，一边查探一边追着回声赶去。
可，郭源还没跑两步，突然左肩一重，一股力道按住了他肩膀，阻了他的脚步。郭源余光一扫，只见左肩上利爪如刃，爪上覆盖了细密的鳞片，正是那些妖人的手爪。
郭源救徒心切，手下不再容情，铁尺如剑反手横扫而出，直劈身后妖人脑门。哪知身后妖人异常灵巧身法柔软，一扭腰身向后微仰躲过了飞旋劈去的铁尺。郭源起掌再攻，强劲灵力合着掌风直攻妖人中路。那妖人似有功夫，竟又一个旋身躲了过去，掌风擦着那人身侧砸在洞壁上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紧接着，郭源只觉得手腕一紧，就见不知哪里来的一束白色蛛丝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腕。郭源召回铁尺就要斩断蛛丝，却听对面一声疾呼：“师兄冷静！”
郭源一愣，只觉耳边有清灵的吟唱之声略过，是《清心经》，紧接着一股清流淌过全身，洗去了他心中的焦躁和不安。再睁眼，就发现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妖人，分明是他的师妹钟挽灵，而缠着他手腕的也不是什么蛛丝，而是钟挽灵的拂尘。
“……钟师妹？”
钟挽灵见郭源终于回神，松了一口气，道：“郭师兄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