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知道真相不是吗？”
她笑笑，眉眼苍凉：
“不然怎么知道，没有人冤枉您，这一切都是您做的，是您咎由自取。”
凌旭云面色阴沉，他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咬着牙关朝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拳砸在墙上，恨恨道：
“不过就是一场失败的投资罢了，没什么可说的，警察来了我也不怕，他们能找到什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所以您承认了吗？”
“没什么——...你是来故意套话的？”凌旭云倏地扭头看向她，怀疑的目光在身上打量。
“我没带录音笔，我只是觉得无法相信，想要听您亲口告诉我罢了。”
凌清华抬起双手，双手空空，衣服也是简约无口袋的针织裙和披肩，没有能藏下东西的地方。
见状，凌旭云就放心了，他负手而立，幽幽吐出一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是找了个赚钱最快的路子，有什么错？”
“那清漪有错吗？”她很想问他，却又怕答案令她心凉。而今，终于还是问出口了：“您就把她送给、送给......您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这件事啊......
凌旭云眯着眼睛想了想，凌清漪那个孽障居然还学会了告状！
“她有什么不好吗？”
他忽而反问，令凌清华皱起了眉头：“不好？她有什么好吗？都还没发育好就被人强迫被人糟蹋！别人家还在上学的年纪她就已经染上了毒瘾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戒掉，如今她才22岁身子就已经亏损的厉害，您有看到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吗！”
“但是她不是很得意吗？”
“什么？”
“那个孽障心眼多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蛰伏，你心疼她，她心疼你吗？她把你推下山崖的时候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吗？你身死入棺的时候她为你掉过一滴眼泪吗？你现在为那个白眼狼跟你父亲吵架那个孽障说不定还是哪里偷笑，她甚至还纵容那个男人殴打你父亲你看见了吗？！”
越说越气，凌旭云恼羞成怒的样子都印在了凌清华眼里，她没有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丝毫对清漪的血脉之情，他对她似乎只有不甘和愤恨。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俩，怎么就变成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凌清华不理解，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有什么比亲人更珍贵？
“一口一个孽障，一口一个白眼狼，爸爸您还记得她是您的女儿吗？之前还说我跟她是亲姐妹，现在您这样说她，意思是我也是个孽障吗？”
“你凑什么热闹！”凌旭云直觉头疼，看着那张与花芜相似的脸，他想发脾气又下不去手，只得咬牙愤愤道：“你跟她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身上都留着您一半的血，都是从小在您身边长大，名字里都随着您的姓名，都叫您一声爸爸！”
“放屁！你们哪个跟我的姓？都TMD随那老不死姓凌，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声怒吼，叫凌清华愣了愣。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许叔之前说过，爸爸是入赘的凌家，之前不姓凌，他是在妈妈怀孕之后，为了安抚妈妈才改的姓，随了外公姓凌。
妈妈跟着外婆姓花，所以外公对这个随着他姓氏的女婿也渐渐满意了起来，逐渐开始让他学着管理公司......
所以，其实爸爸一直都介意这个？
但是既然介意，当初又为什么擅自改姓？为什么愿意入赘凌家？
妈妈身体不适合孕育，外公关爱女儿更甚，根本不可能会搓撺着女婿改姓安抚女儿继续生育。
所以这一切都是爸爸他自愿的。
可自愿之后，为什么还对外公这么怨恨？
老不死......
这居然是从爸爸嘴里说出来的话？！
凌清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心中泛起一片凉意，陌生...好陌生......
“你......爸爸您知道您刚刚说的是什么吗？”她艰难的平复下心情，“外公对您不薄，我幼时就知道他就将公司交给你管辖，虽不是董事，却有实权，虽是女婿，却胜似亲子，您就这么非议外公？！”
“你懂什么！”一提到这个他就来气，“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花芜甘愿入赘，为了凌氏打拼几十年，却连个子儿都没得到！你知道凌氏那群人是怎么笑我的吗？！”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无论是公司人的明嘲暗讽，还是家里人的轻蔑嘴碎，他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白眼？
难以置信，不可理喻......
凌清华道：“笑？凌氏哪个人敢明目张胆的笑爸爸？至于私底下，空降下去的人，谁又没被笑过没被说坏话过？至于为什么被嘲笑非议，才能是一方面，运气更是一方面。他们恨他们不是您！爸爸您现在一身怨气，毫无容人之能。既然不想被编排，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甚至昨天还让我把股份转让给您，您——......
“等等，不对，既然爸爸您对凌氏有怨，又怎么会好好经营凌氏？所以说那六年来所有亏损的交易，转移的资产都是、都是......”
珠连成串，这一瞬间，好似一切都明了了。
凌清华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中年儒雅，平添羞恼，他阴沉沉的瞪着她，双手攥拳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那意味不言而喻。
他在怪她，怪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深藏的心思，怪她败了他的脸面，轻贱了他的尊严。
她哑声笑笑，两眼泛起泪花：“清漪告诉过我，你跟毒贩是一伙的，为了加入他们取得信任，你狠心把女儿送给他们以表忠心，在凌氏以假乱真供给毒贩上亿资金，甚至连......”
她忽而哑了声，悲难自抑。
“从什么时候呢？爸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呢？”
明明前些天，她还在幻想着爸爸回来的样子，她还想把凌氏交付给爸爸，她还想着如何缓和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