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玄门大道

唐颂起坐巡行,过了好些时候,还是寻不出一点线索,不禁着起急来。他越着急,就越觉得洞中更黑暗。

后来把气沉下去,紧闭双目,略微定了定神,把心一横,盘膝而坐,冥心用气,打坐入定。

等到做完功课起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觉身轻骨健,神清气爽。睁眼一看,洞中也没有初进来时黑暗,壁间图解隔老远便能稍稍辨认。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里肯定有禁制,而且蕴含虚空生白的道理。

之前是由明入暗,满腔欲望,心浮气躁,所以看不清楚。此时坐功之后,矜平躁释,神清志宁,便好得多。以后勤加练习,定能视暗如明。

只要图像能一目了然,无须尺寻寸视,纵无字迹注解,多少总能体会出一些道理。

不知不觉,他已有一天多时间未进饮食,这时心里一宽,方觉腹饥,走向壁角置釜之处,一面先剥了松子入口,一面随手取了一根黄精。

咬了一口,觉着苦涩,见其中还杂有许多山芋,打算煮熟了吃,釜旁柴禾颇多,也有火种,只是无从寻水,出洞又畏罡风。

在这个石洞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在神奇禁制的作用下,大多数法术无法使用,此时他就跟普通人差不多。

他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削了些黄精和山芋,胡乱生吃了一顿。吃完起身,又向壁间寻视,除看得比前清楚外,仍无所得。

他一心苦练,洞中又无床榻被盖,索性不睡,径去石墩上二次打起坐来。做完一次功课,异常舒散,吃些山芋、黄精、松子之类,又去打坐入定。

似这样做过了十几次功课,始终未曾离开后洞。洞中黑暗,不分昼夜,算计时候,约有三天光景。

因是潜心一意,勤苦参修,再加天资颖异,夙根深厚,进境极快,但唐颂本人并不知道,只觉心智空明,耳目分外灵敏而已。

有一次,他刚刚入定醒来,偶看壁间图解,比前更加清晰,知是打坐之功。

正想继续打坐运功,忽然听见水声滴石,静中听去,分外清楚。细一留神,听那水声竟出自那块打坐的石墩之下。

他连日用功,除吃些山粮外,未进滴水,也未行动过一次,忽然听得水声,不禁思饮,便走了过去。

两手搬着石墩往前一拉,竟能移动,连忙运足力气,一阵搬移,移开二尺来远近,渐渐发现穴口,心中大喜。

等到石墩移向一旁,再看全穴口,比石墩只稍小一圈。

低头往穴里一看,水声已住。那穴道由前往后,斜行下去,看去虽然很深,也只是斜径陡些,并非直落无际。

有了着身之处,略微歇了歇,他振起精神,将真气往上一提,身坐穴口,伸足入穴,背贴着那滑削陡险的穴壁,缓缓往下溜去。

快要到底,才将气一舒,放快了势子。等到脚踏实地一看,地方不大,石笋林立,均甚粗大。

石壁没有上面平整,到处都是孔窍洞穴,仍有不少发掘过的痕迹。再一细寻那水声之处,只在一块形如槎丫的奇石上洞窍里有一线流泉,涓涓下滴。

想是年代深远,水滴石穿,已变成一个尺许方圆的水坑。水与地平,也不溢出。用剑一探,不能到底,仿佛很深。

他张口就着泉流一尝,竟是甘冽异常。

一心想吃点熟东西,便脱下上衣,先放在水坑里洗个干净,就着那涓涓细流,将它浸湿。

一切准备停当,口含湿衣,走向穴壁,仍是背贴着壁,将头往上略伸,手足向壁,施展轻身功夫,一提气飞也似往上游去,一会到顶。

出了穴口,奔向釜前,将衣服一阵拧绞,居然有一碗多水。

左右闲着无事,穴底温暖如春,也不嫌麻烦,一连上下三次,凑了有半釜子水。就石上晾起衣服,一面生火,一面削芋放入釜中去煮。

不消片刻,水开芋熟,香味扑鼻。他取出一尝,不但那芋甘芳酥滑,连汤也是清香甜美,越发觉得十分可口。尽情大嚼之余,不觉吃多了些。

过了一阵,虽然洞外罡风厉害,但他还是强忍着跑出洞去,一泻千里。等到站起身来,积滞全消,顿觉身子一轻,五内空灵。

细看当前景物,置身已在白云之上,四外高峰微露角尖,俱在脚底。

正当中午时分,天风冷冷,仿佛甚劲,但是丝毫不觉冷。偶一低头,见崖下面长着许多奇木异卉。

向阳一面,有一处黑沉沉的,似有洞穴,当时未有意去看。

闲眺了片时,他返回洞中,去做功课。坐时觉着一缕热气由丹田起来,缓缓通过十二玄关,直达命门,又顺行下去。

坐罢睁眼一看,全洞光明,无微不瞩,不禁狂喜。那壁上图解,连日来已是越看越清楚,此刻更是纤毫毕现。

之前唐颂打定主意,只是打坐运功,一直未去理它。这次做完功课,见四壁人物鳞介飞潜动跃之形,不但神态如生,竟悟出自东壁起始,个个俱有呼应关联。

一数全壁,共是三百六十四个图形,忍不住喃喃道:“这图解分明按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怎么少了一个?”

四外又无残缺之痕,再三揣摩不出。反正无师之学,全仗自己用心试习,并不深知玄妙,且试试再说。

他首先从东壁许多图像起,照样练习起来。

起首是一连十二个人形的坐像,都跌坐朝前。头一个两手直向膝头,一目垂帘内视,首微下垂。第二个头略正些,态甚安闲。

紧接着的十个坐像,都是相同的,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唐颂猜是坐功次序,但四壁三百六十四个图像,飞潜动静,无一雷同。

这起首十二个,除头一个首略俯,算是坐功起始,调息时的姿态外,后面这十一个既然没有什么姿态,要它何用?

定有深意在内,只是自己心粗,没有看出它的异处。

他定了定神,再仔仔细细地察看那十一个图像的同异之点。

除面貌胖瘦、身材高矮不一外,休说姿态相同,连服装和那衣纹,都是一个样式画出似的,想不出个道理来。

后来一想,这也许是当初真人门下练图解的十二个弟子,也未可知。

看壁上人形,一共不足二十,除这十二个有衣冠外,余者均是赤着身子,所料或者不差。

想了想,他正要把初意略微变更,舍了这十二图像,暂且不学,从第十三个图像开始学习,忽然心中一动。

“存在即合理,何必多心?”他暗暗提醒自己,静下心来,不问三七二十一,从头一图学起。

他每天学一图,日子一久,果然悟出玄门上乘大道。

到了第十三天,他便正式从第十三图学起,尽是些人物各式各样的动定状态,便照着上面熊经鸟伸,逐一练习起来。

自从他将前面的十二张图学会之后,后面是越学越快,且越学越妙。

有一次练完,他尝试着依照平时练习武功的法子,将各式先挨次连贯,如打拳般练习一遍,再颠倒错置,再练一遍。

练时猛觉气机随着流行,和坐功时相仿,越发狂喜。

不消十来天工夫,壁间图像俱已练到。此刻洞中食物已吃光,是时候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