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八姑略一沉吟,缓缓道:“若论青螺情形,我不仅深知,那八个魔崽子还是我的晚辈呢。
当初他们的师父神手比丘魏枫娘,原和我有许多渊源。自从我闭门思过,隐居此地,不知怎地竟会被她知道,前来访我数次,想拉我和她在一起。
彼时我虽然未走火入魔,已是同她志趣不投,推托自己此后决意闭户潜修,不再干预外务,婉言拒绝了她。
她终不死心,数次来絮聒。最末一次来,正赶上我用彻地神针打通此山地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窍中去取那万年冰雪之英所凝成的雪魂珠。
她见我得此至宝,又羡又妒,竟趁我化身入地之际,用妖法将潭顶封闭,想使我葬身雪窟,她再设法将珠取去。
幸好我早有防备,再加寻珠到手,妙用无穷,她的那点小伎俩,如何能将我禁锢?
我因她徒党甚多,不愿和她明里翻脸,只将潭顶轰坍,我从冰山雪块中飞身而出。
她见我破了她的玄虚,才息了妄念。我虽装作不知,她岂有不明白之理?坐了一会,自觉有愧,便离去了,从此就没有再来。
不久我就走火入魔,心在身死,不能转动,老防她来寻我麻烦。直到玉清道友来对我说,才知她已被令慈妙一夫人斩首,才去了我的心病。
论理我不该趁她死后,帮助外人,对付她的徒弟。但是那用魔火炼我的蛮僧,叫西方野魔雅各达,就是八魔新近请来的同党。
因为这次正派同他们为敌,谣传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金光烈火剑,已在东海炼成,无论何派的飞剑,遇上便化成顽铁消融。
他们知道,只有我的雪魂珠能够抵敌,先由那蛮僧和我明要未允,又来抢夺,差点将我多年苦修的道行毁于魔火之下。
他们不仁,我便不义,无奈我身体已死,不能前去,只能略说他们一点虚实罢了。”
灵云等人一听,连忙齐声称谢。
八姑又道:“青螺虽是那座大山的主名,魔宫却在那山绝顶中一个深谷以内。这里纵横千余里,差不多全是雪山。
只魔宫是在温谷以内,藏风聚气,不但景物幽美,草木繁滋,而形势之佳更为全山之冠。
那谷是个螺丝形,谷口就是螺的尾尖,曲折回环,走进去二十多里,才看得见谷道。外面的人,不易看见里面。
虽然诸位飞行绝迹,进去寻找魔宫,并不算难。
但是他们必利用天然形势,随地布置妖法,如果没有防备,也难免不遭暗算。诸位此来,是否准备就去?我好早去准备。”
灵云沉吟着,虚心求教道:“八姑认为如何?”
八姑缓缓道:“现在他们竟敢和峨眉为敌,请的能人一定不少,我看一动不如一静。
并非我小看几位道友,实因我将来脱劫,全仗诸位道友,意欲请道友代我看护顽躯,不要远离。
我将元神遁化,亲去探看虚实。旧游之地,比较能知详细,即使遇见妖法,也容易脱身回来。各位道友,以为如何?”
灵云闻言大喜,称谢道:“我等因为事要机密,不便另寻寺观投宿,雪山高寒,又少山洞,难得道友不弃,还如此热肠肝胆,真令人感谢不尽。”
唐颂早已让雪姬幻化为西方野魔的模样,去魔宫中潜伏,打探虚实,因而并不着急。
寒萼只要陪在唐颂的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若兰和紫玲都是性情娴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什么意见。
英琼、朱文和金蝉,目前是以灵云为首,自然不会逆她的意。
见众人没有异议,八姑微笑道:“此后借助之处甚多,无须太谦。不过我已是惊弓之鸟,这一副枯骨不得不先用障眼法儿隐去,全仗各位道友法力护持了。”
说罢,一晃眼间,石台上仍是空空如也。
众人知八姑已神游魔宫,暗暗惊异,轮流在石台旁守护,分别在谷中玩赏风景,并不远离。
日光一晃消逝,有回山雪光反映,仍是通明。众人谈了一会,俱在石台旁坐定用功,静候八姑消息。
半夜过后,八姑仍未回来。众人无心休息,闲谈一阵,不觉到了天明。
就连性子最沉稳的灵云,也起了惊虑之心,商量分人前去探看,忽听石台上长吁一声,八姑现身出来,好似疲乏极了。
众人大喜,上前问候。
八姑含笑点了点头,停了一会,才张口道:“魔宫果然厉害,大非昔比,我也差点闪失。
此番不但知了他的细情,还替三位代约请了一位帮手。三位少时寻去,便可见面商量进行……”
众人闲谈一阵,郑八姑便隐身去休息了。
没过多久,想不到那周轻云竟然也来了,大家更是欢喜。
英琼、若兰服药之后,因英琼以前服过不少灵药仙丹,资禀又异寻常,首先面皮转了红润,不似之前面如金纸,而若兰的面色也逐渐还原。
灵云一见,就知道她们已无大碍,一会儿工夫便会醒转。
她便请紫玲姐妹先去将女空空吴文琪、章氏姐弟和于、杨二道童接来,再同返玄冰谷,商议破青螺之策。
鬼风谷是那个西方野魔雅各达占据的地方,而这里是玄冰谷,属于女殃神郑八姑的地盘。
在唐颂和紫玲姐妹走后不多一会,英琼、若兰相继醒转,只是精神困惫,周身仍是疼痛,见灵云姐弟与朱文在侧,又羞又忿。
灵云安慰了二人几句,便介绍轻云与二人相见,并说还有两位新归本派的姐妹,去接吴文琪等人了。
英琼、若兰对于轻云、文琪久已倾仰,又听本派更新添了几位有本领的姐妹,才转愧为喜。
灵云仔细考查二人神态,知道尚不便御剑飞行,便与轻云计议一会,决计暂时不让英琼、若兰去受雪山上空的罡风。
可以由英琼和若兰骑着神雕,低飞缓行,大家在她二人头上飞行,一则保护,二则好与紫玲等人相遇,免得错过。
商量好之后,灵云把神雕招了下来,请英琼、若兰骑了上去,先缓飞上高崖,再命神雕缓行低飞。
灵云姐弟与朱文、轻云四人,着一人在神雕身后护送,余下三人将身起在天空飞行,观察动静。
英琼、若兰在雕背上与轻云一路说笑,刚刚走离峰脚不远,轻云猛见对面走来一个红衣头陀和一个白脸道士,从峰下斜刺里走过。
定睛一看,那道人不认得,中等身材,面容清秀;那头陀正是瘟神庙方丈俞德,身高八尺,脸露凶光,耳戴金环。
因为彼此所行不是一条路径,俞德先好似不曾留神到轻云等三人。
轻云便对英琼、若兰悄声道:“对面来了两个妖人,须要留心。”
言还未了,俞德同那道人忽然回头,立定脚步,注视着轻云等三人,好似在议论什么。
英琼、若兰一听轻云说对面来了妖人,便不顾身体疼痛,双双跳下雕背。
这时两方相隔不过数十步远近,英琼首先看出敌人来意不善,先下手为强,手扬处激发紫郢剑,化作一道数十丈长的紫色长虹,直朝俞德和白脸道士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