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点亮整片天空,明夏望着远处出神,陈尘拍了拍她的肩头,下巴微扬,示意她该走了。
走到楼下,陈尘照旧和保安打招呼,明夏在他身后探头,将披在身上的小毛毯递给保安大叔,笑着点头说:“谢谢。”
陈尘和保安相视一笑,将毛毯继续搭在她身上,对上明夏不解的眼神,他解释:“这就是我的,披着吧,小心着凉。”
明夏微愣,肩上传来手掌的温度,她偏头看向陈尘,后者温热的呼吸洒在她侧脸,一阵酥麻,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又有些不够清晰了。
陈尘似乎没注意到明夏的微妙情绪,勾起嘴角对她说:“走吧,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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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是一个注定会留下遗憾的十八岁,却因为陈尘的出现变得生动。
那天顶楼风大,明夏觉得有些凉,但当阳光洒下时,明夏却暖和起来,连带着她的心。
陈尘会回到医院是因为术后心律不齐呼吸不畅,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两天。
但和他对李随所说的小问题一般,两天后,他按时出院。
彼时明夏也恢复了,准备着出院,梁云和明远在一旁忙着收拾东西,明夏则站在一旁望着陈尘。
陈尘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偏头挑眉,似在询问怎么了。
明夏嘴唇仍泛白,嚅嗫了一下,悄悄移动脚步到陈尘身边,小声的询问:“我可以来找你吗?”
而后又怕陈尘误会般补了一句:“我难过的时候。”
陈尘抬手想要摸摸明夏的脑袋,又想到什么生生在半空中停住,最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配合着明夏的音量:“当然可以。”
闻言,明夏对着陈尘露出微笑,眼睛里带着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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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日子枯燥无聊,明夏坐在位置上。
教室里空荡荡,只剩她一人。
她盯着窗外,操场上恣意张扬的少年在奔跑,三三两两的少女结伴而行,发出独属于青春的欢笑。
她回过神,慢慢舒展开早已紧握的双拳。
她从未体会过体育课,从来没有肆意奔跑后满头大汗的经历。
她的人生和她一样枯燥无趣,平淡得从未有过波澜,也不敢有波澜。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
她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情绪过激,年幼的时候小朋友们在公园里跑跑跳跳,吵吵闹闹,她好奇的看着想加入,却被梁云拉住,对她摇摇头。
就这么拉着拉着,就过了童年,转眼一看,她都已经十八岁了。
就这么熬着熬着,梁云和明远熬白了头发,终于能负担起治疗的费用。
明夏又想起了那场日出。
陈尘枫红色的头发在太阳下发着光,他说他的经历。
说他大学时发现心脏有问题的慌乱,得知只需小小的手术便可恢复的庆幸。
说这小小的手术,费用却能供他上完整个大学时的无奈。
他说,他的父母给予他第一次生命,疾病与贫穷又想夺走这宝贵的生命,于是他的父母穿上盔甲,佩戴宝剑,如天神下凡一样,给予他第二次生命。
他说,现在他终于可以工作,他也可以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陈尘说这话时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他手指着顶楼地面,说他在这里有自己的工位,有守护家庭的经济来源。
明夏觉得,陈尘一定不知道他说话时有多耀眼。
她突然很想见他,可她并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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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大厦楼下。
明夏穿着红白色的校服,坐在附近的石墩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旋转门。
她很后悔没有要陈尘的联系方式。
半晌,熟悉的枫红头发出现在视线里。
人潮海海,明夏看着陈尘越过人海走到自己身边。
陈尘还是温温和和的,很奇怪,枫红那么张扬的颜色在他身上也只剩下了温和。
他说:“怎么,不高兴了?”
明夏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牛头不对马嘴的接了句:“我能考临城大学吗?”
陈尘点头,语气变得有些调侃:“你想当我学妹啊?”
“对啊,陈尘学长。”
陈尘看着穿红白校服,仰头看着自己的明夏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点头:“好啊,等你今年的好消息了。”
“陈尘,我高考完就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了,成功失败都有可能,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还要醒着签收临大的录取通知书呢。”
陈尘没说话,只摸了摸明夏的头。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明夏时不时就去找陈尘,有时给他带自己做的小饼干,有时拿着味道奇特的食物看他吃下然后自己哈哈大笑,不过明夏最喜欢的是陈尘对着她讲大道理的样子,也喜欢陈尘追着她让她吃药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陈尘,连吃药都变得格外期待。
毕业晚会那天,梁云和明远都有事没法到场,明夏抱怨般的发消息告诉了陈尘,结果她在后台准备时晃眼一看,便瞧见了礼堂第一排的陈尘。
陈尘的红发还是很惹眼,发根处已经长出了黑发,长了些的碎发用夹板烫过,变成丝丝卷发,盖住眉毛,正对着自己微笑。
明夏心头一动,只觉得整颗心脏快要跳出来,却不似要昏倒时的急促。
仅仅是心动,心动而已。
明夏当即下定决心,找负责人换了钢琴曲目。
陈尘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一批又一批的表演者,等待着明夏的出现,
终于,后台走出一个人,灯光随着她走近,白色一字肩礼服,点缀着星星碎钻,长发特意卷过,别着碎钻发卡,从后台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停在钢琴面前,优雅行礼。
时间在流逝又仿佛没溜走,定格在陈尘眼里,然后一直蔓延到他心底。
奇妙又不该出现的情绪。
主持人声音响起:“高三二班,明夏钢琴弹唱,《没那么简单》。”
陈尘举起鼓掌的手悬在半空中,眼里充满讶然,只见台上的明夏对自己歪头一笑,一时灯光璀璨。
明夏的歌声萦绕在耳边,脑里闪过一帧又一帧画面,陈尘无奈一笑。
算了,禽兽便禽兽吧。
他愿意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