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孙承宗并没有立即答应袁崇焕的提议,而是打算一方面将此事奏报京师,等候朝廷的决议,另一方面加派兵力,加强新修筑的据点堡垒的防务工作,然后再做好出兵突袭义州、广宁的准备。
对于孙承宗所说的,先加强防务,再出兵突袭的部署,袁崇焕是认可的,但是对于孙承宗打算将此事奏报京师,等待朝廷做出决议,袁崇焕就持反对意见了。
因为袁崇焕很清楚,朝廷里的那些人都是“纸上谈兵”的书生,对于辽东的局势根本就没有清楚的认知,让他们做决定,还不如自己在这儿抓阄呢。
再者,袁崇焕也怀疑京师之中可能有建奴的奸细,万一此事被那奸细探听到了,给建奴通风报信,这大好的战机就错失了!
可孙承宗却是摇头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元素啊,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呢?我之所以要给朝廷上疏,让朝廷去做决议,也是为了帮咱们撇清责任,乃是自保之策。
你想啊,若是朝廷下令,让我们突袭义州和广宁,那么即便我们中了建奴的圈套,那也是朝廷的决议失误,而罪不全在我们,反之,我们将罪责难逃!”
听了孙承宗的话,袁崇焕也是无话可说,自己这位老师处事谨慎圆滑,思虑周全,这一点既让他十分钦佩,又让他有时候感觉很不对脾气。
两人正商议不出结果的时候,宁远道中军守备何可纲走进了屋内,向二人施礼道:“孙督师,袁总督,朝廷派人送来了一批军械,现已运到府库门前了,另有负责护送军械的两位锦衣卫千户,正在门外求见!”
孙承宗和袁崇焕听说来了两个锦衣卫千户,顿时都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对方,随后便恢复了常色,孙承宗一抬手,道:“快请进来!”
何可纲抱拳施了一礼,便快步走出去领人了。
袁崇焕这才小声问了句:“老师,朝廷这时候突然给咱们送的哪门子军械,还派锦衣卫过来?”
孙承宗却是一抬手,示意他先不要多问,省得被人家听了去。
何可纲领着两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走进了屋内,正是马英和赵括二人,两人在之前的差事中表现十分突出,而且又帮朱天启找到了年少青这个“得力干将”,所以朱天启亲自把他们俩升为了锦衣卫千户。
马英和赵括二人倒是依旧十分谦逊,恭敬地对孙承宗施礼道:“卑职参见孙督师!”随后又对袁崇焕施了一礼:“没想到袁总督也在宁远,卑职参见袁总督!”
袁崇焕虽然身为蓟辽总督,但是看到锦衣卫也有些心里发毛,所以一听马英和赵括的话,就下意识地开口解释了一句:“本官是特意赶来宁远与孙督师商议军务的!”
孙承宗则是一脸热情地笑着起身对马英和赵括拱了拱手,“两位上差不必拘礼,快快请坐!”
可如今的锦衣卫毕竟不是以前的锦衣卫了,尤其是面对连皇上都要称上一句“老师”的孙承宗,马英和赵括更不敢又丝毫的放肆和怠慢,自然是不敢落座了,赶忙抬手深施一礼,说道:“卑职不敢,卑职此来是奉皇上之命,为孙督师送来军械四万套,以供关宁铁骑使用,还烦请孙督师移步府库,亲自检验清点!”
孙承宗听了这话不禁一愣,不过他仔细看了看马英和赵括,俩人倒是看起来恭敬实诚的很,应该不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信王朱由检对他们的约束甚严,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
故而孙承宗也不难为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本官这就随两位上差去点验一下这些军械!”说完又对袁崇焕道:“袁总督也随我同去看看吧!”
袁崇焕本是有些尴尬的,为了避嫌他理应告退,可刚才的事情才说了一半,他又不能离开宁远,还好孙承宗的邀请替他解了围,便当即起身施礼:“下官遵命!”
宁远府库就在一旁,几人不消片刻就走到了,几百辆满载军械木板车不仅已经把府库前的空地挤满了,顺着府库前的大路还一直延续到视线的尽头,根本看不到队尾。
孙承宗看到眼前的情景,还真是惊讶得很,他没想到朝廷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来这么多军械,而且这数量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孙承宗有些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马英,问了句:“这么多?”
马英抬手施了一礼,开口回答道:“回大人话,这毕竟是整整四万套军械,每套包括三眼火铳一柄,长枪一杆,马刀一把,都是精钢打造,另有火药铅弹无算!”
孙承宗听着马英的话,缓缓点了点头,若是这么说来的话,四万套可就不是小数目了,运送军械的木板车望不见头也算正常。
孙承宗走到身前的一辆木板车前,撩起盖在上面的麻布,露出里面堆放整齐的三眼火铳来,精钢打造的三眼火铳散发出的寒光,让孙承宗眼前一亮。
孙承宗忍不住拿起一柄三眼火铳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便忍不住神情激动地称赞道:“好家伙!当真的好家伙!”
袁崇焕也忍不住上前拿起一柄三眼火铳来查看,比起现在关宁铁骑配备的三眼火铳来,这一批火铳无论是铸造材料还是做工上,都要高上好几个档次去!
而后,孙承宗和袁崇焕又随马英和赵括前去查看了长枪和马刀,因为钢材优质,所以比起普通的长枪马刀来,新兵刃的质量那是肉眼可见的好。
孙承宗此时的心情已经十分激动,忍不住问马英道:“这批军械难道是用泰西精钢打造的?想来朝廷定然花了不少银子吧?”
朱天启派孙元化从濠镜澳带回来了上百个泰西工匠的事情,孙承宗也是知道的,所以面对这些铸造水平远远高于之前的军械,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是出自泰西人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