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奇奇怪怪的赵家人

“歪喔~歪喔~”

六盘溪水镇的乡村级公路上，前方一辆老奶驾驶的三轮蹦子载着个人，屁股喷着绿霞霞的老鬼火刹的飞快，后面是两辆巡察的摩托在追。

“咣当！”

三轮蹦子转进了一条小路，两个巡察没有犹豫片刻，骑着摩托追了下去...

两米宽的土路，左右有半尺水泥护坡，穿梭在广袤的格子田里，左边是灌溉的沟渠，右边是别人家的田地，地里光秃秃的留下些稻草杆，和扎好等晒干烧的稻草堆。

前面土路跨过了水渠，绕到右边去了，中间是个闸门，一般来说，只能方便人过去，或者挑着担子过。

两个骑摩托的巡察无奈的，在三道横梁的水闸渠停了下来，为了十几块钱罚款冒风险，不值得呢。

老奶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水渠闸门左右倒是有十公分的横梁，但中间铁闸门还没五公分呢，这都敢骑过去。

老奶都骑三轮蹦子了，要不是车兜里拉着个年轻人，巡察都不稀罕追，追老奶一般没钱，还容易出事。

赵木生在三轮蹦子车兜里被左摇右晃，砸的的屁股开花，看见两个巡察没再追了，这才敲敲他家老奶的后背。

“我家妈！骑慢点，后面的巡察没追了！”

老奶是耳朵背，还是咋个？嗡隆嗡隆的踩着三轮蹦子火门，刹呢更快了。

搞得赵木生只能使劲拉着车兜架子，时刻担心自己和车兜都被甩飞掉。

被追得走田耕水渠的土路，自然是耽误时间了，老奶刹的这么快，当然是不想怠慢了家里的“准儿媳妇”。

其实赵木生也觉得“小彪女”真的是胆子大，居然真的敢等到三十岁，非他弟弟不嫁。

虽然小彪女脾气大了些，但还算是好姑娘了。

三轮蹦子进了镇子里之后，老奶就把速度放了下来。

毕竟镇上熟人多，三轮蹦子又是邻居家借的，没人看见的时候，使劲糟践没啥，要是被人看见了，找邻居一说，下次就不好借了。

三轮蹦子一路绕着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避开小贩占了大半条出六盘溪水镇外出的公路，终于走到了些宽松的道。

小商贩们一遇到出六盘溪水镇的车子，使劲的往前挤，从车窗给里面的乘客推荐着包谷、山楂、晕车药，乱七八糟的一窝蜂的围着车子。

他们也不怕被车轮压了脚，亦或者说乡下人的脚杆都硬气的很，压了能讹上司机两三百块钱，那便是大好事，回家硬抗两天就好了，没城里人要死要活的去医院那么娇气。

回镇里的时候，要想清静些，早九晚五，菜市场收钱的上班了，他们就散了。

三轮蹦子一路疾驰，路过一栋栋洋气的水泥二层小洋房，依稀可以看见这些人家中，大开厅中间挂着副高档的山水塑料画。

六盘溪水镇，有钱的人还是多起来了。

赵木生在工地上干过就知道了，塑料这玩意儿可是高档货，价格不便宜，至少要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冻土层往下挖，才能挖到一些远古的塑料层。

据说官府考古的人说，在灵前1000年以前，人类和灵兽第一次大战之前，似乎还存在过一个人类的远古文明时代。

那时候的远古人人，都是生活在海拔一千米到六千米常年冰封的地方，主要能源是使用从地下某种石头榨出来的油，他们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生活方式。

赵木生也不知道海拔一千米以上，这样常年冰封，冷飕飕的地方，他们怎么呆得住。

据那些考古专家说，灵前文明时代之前，人类似乎还存在过一个石化能源资源的文明时代。

现在灵气和灵兽日益枯竭，似乎不管东方大陆还是西方大陆，都要全面转向石化新能源时代。

多的东西，赵木生不太懂，只是初中历史课本上，偶尔记得些大致的东西，现在那些什么厉害点的灵兽，好像都在人类自己三战之后，为了逃脱成为人类战争炮灰的命运，都躲在南域的一个半年白天，半年黑夜的大岛上了。

三轮蹦子拐进了一个有门头牌坊的小巷，左右两个石墩子，还有不同时间剐蹭留下的新旧痕迹。

赵木生记得小时候，在冬天，他似乎很喜欢和弟弟坐在这两个石墩子上烤太阳。

巷子里左右都是乌黑木头和土坯盖起来的房子，有的土坯墙就刮了大白，有的就还是土坯墙的原样，不时可以看见土坯受潮，而突出冒出来的稻草筋。

这巷子里塞了五六户人家，只有赵木生家的房子是刮了大白的，他家老奶是有些“穷讲究”在身上的执拗。

老奶缓缓放着三轮蹦子的火门，刚好在邻居家一个把蓝衣撑出三层轱辘胎的老奶面前停下，

这蓝衣老奶穿一件蓝色的布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围着的围裙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手里捡着不要的韭菜喂鸡，一脸笑容。

“水生娘回来啦！”

“嗯！丽丽娘，车子还你，还多亏了你这车了，帮大忙了~”

听到他家老奶领情，这丽丽娘笑得嘴都合不拢。

之后靠近靠近他家老奶，瞅了他家门口那辆黑色的老人头一眼，然后压低声音。

“水生娘，我看水生开着小汽车带着人家老彪家的大小姐回来了，你得快回去支应着，你家老公三棍子抡不出一个屁，怕是人家跑掉了。”

稍好，这又好像才发现后车兜里的赵木生似的，咧着个大嘴。“水生他哥你也回来了啊！”

伸手不打笑面人。

虽然自己在邻居大娘嘴里，连个名字都不配有，但赵木生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是啊...回来了~”

勉强应付了一下邻居大娘，赵木生尴尬的跟着他家老奶往家门口去。

本来赵木生以为自己十多年没回来过，还触景伤情的感怀一下的，结果家里似乎真的没怎么变过的样子。

老房子，老人，唯一见不到的，或许只是那群儿时的玩伴。

在外面读书、打工，结婚，总之是一年之中，一只手就能算清见面的天数。

“走吧木生！”

老奶回头叫了他一声。

赵木生家被磨得黄光水滑的门槛上，依旧坐着扶着大竹烟筒吐云吐雾的老头子。

老头容貌甚至都没怎么变，在赵木生的印象里，他一直这么老，不像老奶还有些明显变老的痕迹，方便人察觉。

赵木生路过，不冷不淡的叫了一声。“爹！”

老头子呼出一阵烟雾，整个人都笼罩在白烟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嗯！”

老头子的回答简短，赵木生却不在乎，习惯性的叫一声而已。

这家里似乎有他没他一个样，是个不费事，也不担事的老头子。

赵木生记忆中，老头子什么事都不做，只会一天天的坐在家门槛上抽抽水烟筒。

不过稀奇的是，天天叫着做人要上进的他家老奶会忍得住他，不吵不闹，没给他离婚。

后来赵木生渐渐懂了，原来不费事不担事，不是人的下限，娶了嫁了给你惹事，拖累你的那种人，这才是掉坑里了呢。

进门，光线顿时暗下来一大截。

赵木生适应了院中天井，射下来的一束光线，这才看清里面的景象。

院前的厅堂中

一个擦得乌黑程亮的方桌上，摆放着花生、瓜子、糖。

那糖还挺高级，稀奇了，他家老奶居然舍得买袋有包装的糖，而不是那种街面上小摊散装零称的。

不过，这都不是赵木生需要重点关注的东西，重要的是，这进门靠近天井的一侧厅堂。

一身西装革履，油光水滑的赵水生和一身白色小洋裙文静打扮的小彪女，正坐在四方桌上一侧的长凳上谈笑。

见他家老奶和赵木生进来，两人笑着看了过来，异口同声的打了声招呼。

“妈~”

老奶被小彪女这一声妈叫的开心咯，脸上笑得皱成了一朵烂菊花的样子，连忙回应。

“哎哎哎！阿香啊！水生你们等等，妈这就去做饭~”

水生锤了小彪女肩膀一下，她这才不情愿的起身，挤出一个笑容。

“妈！我帮你~”

不过他家老奶哪敢让老彪家的千金给自己帮忙做饭，抬手想阻止，后又生怕自己的粗粝的手，弄脏了小彪女两千多的小洋裙。

于是老奶虚摆了下手。

“不用了！不用了！你和水生吃着东西，坐会，这糖可是我专门帮你去铺子里给你们买的。”

赵木生难得看着他家老奶的卑微样子，不在是那副怼天怼地的泼妇样，不由得伸手去抓桌子中间的带包装的糖，想躲在一旁偷偷看戏。

不过他家老奶看到之后，一个变脸，不悦盯着赵木生，打落他伸向方桌的手。

“眼力劲都没有，还不来帮我生锅洞火！”

赵木生被他家老奶一瞪，一直被从小教育要孝顺的他，只好悻悻的去给院子采光天井侧面的灶房里，给锅洞里的木柴推进去一点。

然后他坐在锅洞口马扎上，感受着那种柴火燃烧，带着淡淡木柴香气的奇特温暖，尤其是这种半冷不冷的秋天，特别让人安心。

没一会儿，他家老奶进来了，压着声音，小些道。

“那糖就是包装好看，你吃这个...”

老奶给坐在小马扎上赵木生嘴里，塞了颗水果糖。

老奶或许对他有点母子之情，但赵木生总觉得不多，特别是有了弟弟对比，那基本等于没有。

红糖加水果香精调出来的糖，能有包装的太妃糖好吃嘛！

要不是赵木生在南城吃过，总归要被老奶给搪塞过去了。

“嗯！水生你怎么进来了，你去陪着阿香就行...你这衣服怪贵嘞，可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

赵木生低头烧着锅洞，这才察觉到弟弟进了灶房。

他把白的不行的衬衣手袖往后一拉，拿了三个沾着黄土的土豆，蹲在了赵木生身边的锅洞旁，熟门熟路的把土豆放进了锅洞眼放锅的斜坡上。

“你从南城回来，怎么不去找我提前说一声呢，我和阿香一路开车回来的。”

水生放完烧土豆之后，搓了搓手上，左手上无名指有环，上面镶了个亮闪闪的东西。

见手上的戒子，吸引了赵木生的注意力，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最近南城比较流行的远古人的习俗，婚戒，阿香她，你也懂的...比较容易...”

面对从来不叫自己哥的弟弟，赵木生只能沉默以对。

自己可是有骨气的人，谁想巴结你个吃软饭的人啊？

门口停的这辆老人头可不便宜，两百万，水生自己肯定买不起，绝对是他老丈人老彪出的钱...

水生正在单方面的和赵木生谈话的时候，他家老奶突然闯了进来了。

“木生！给我拿点钱。”

赵木生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推了推柴火。

倒是水生，主动从外衣内衬里掏出一个黑皮钱包，把鼓鼓囊囊的一叠红票抽了出来，递过去。“妈！要钱干啥？”

他家老奶却是推攘着。“水生你把这些整钱收回去，阿香这不是想喝什么果汁嘛，我让你爹去给她买。”

听得这话，水生脸色又是一暗，自己家又没欠阿香家啥，早知道不带阿香过来了。

倒是老奶绕过水生，手伸到赵木生面前。

“木生，拿点零钱来。”

烧着锅洞的赵木生摇了摇头。

“我也是整钱，没零钱啊！”

然后...

老奶一脸嫌弃。

“你就这点钱啦？”

老奶拿着从赵木生炸皮外衣衣领收刮来的十五块钱，去给小彪女买果汁了。

水生又出去找小彪女了，赵木生心里火大的很，往锅洞里捅柴火，都差点把锅干通洞了。

几个意思啊？

我不是你儿子啊？

偏心啊！

老奶凭啥一直以来，都要用我的钱去贴补赵水生啊？

等饭做好了，正厅乌漆嘛黑的四方桌上，放了一只炖鸡，几大碗小菜，一个蘸水，还有一瓶果汁。

小彪女站了起来。“这果汁不是纯果汁是调和的，我不吃了！”

赵木生坐在条凳上端着碗，想趁机用筷子把两个鸡腿夹到碗里。

可惜赵木生只夹到一个鸡腿，对面老头手也不慢。

“阿香！别闹了！”

小彪女一脸委屈，“人家本来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来的，压根不想吃你们家什么饭，喝点果汁还不行吗？”小彪女红着眼眶跑了。

老奶一脸着急，推攘了水生两下。

“快去开车把阿香送你老丈人家去。”

水生呼出一口气，然后追了出去。

没一会儿，水生拽着吵吵闹闹、踢踢打打的小彪女上了他那辆老人头，发动车子没一会儿，喷出一阵白色的水蒸气，然后走了。

赵木生和老奶老头吃完了饭，收拾着碗筷去洗，他家老奶却是把放着碗筷的盆接了过去。

“我来洗，水壶有热水，泡泡脚去睡觉吧！”

赵木生倒是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家老奶了。

你咋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