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年归期之约

“呼~”

香宝蜡烛店的甬道侧面，一间没有窗户，昏暗而低矮房间里，空气似乎很久没有流通，一股树木腐朽的特殊味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赵木生不知道八婆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自己看清楚。

脚下的地面是好像是三合土夯实，但又不太像的样子，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整个房间里黑漆漆的，狭小逼仄，赵木生弯着腰，背后都顶着天花板了。

房间里，除了正中间两条长凳上架着的一头粗一头细的黑色棺材，似乎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过奇怪的是，赵木生没有在这房间里，看到一丝积累下来的灰尘，明明感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开的样子了。

这便是说上次小甜妹和赵木生玩闹，误入的那个房间，八婆解开了像是一道道金色锁链的黄色符纸之后，便可看见一道木门了。

“木生！把全知之书取出来！”

嗯？

赵木生反应了一会儿，从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八卦小黄布包包里，翻找起来。

这个泛着银色光芒的凤尾扁壶，应该不是什么全知之书，所以是这面平平无奇的半透明琉璃瓦片吗？

赵木生试探着把这块不会发光的半透明琉璃瓦片拿出来，递到八婆面前，不过一身华丽大红嫁衣，绿色绣鞋藏在裙摆下的八婆，却没有接过去。

反而是难得一脸平静的看着赵木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破这份黑暗中的寂静。

“我其实老早就油尽灯枯，大限将至了，拖到现在已经是滔天之幸了，之后我要去办两件事，找人...借命。”

两件事？

第二件是什么？

可惜赵木生没问出口，八婆也没说。

赵木生意识到了八婆在托付后事的样子，静静地听着八婆说的话里的每一个字，尽量不漏了一点。

“三年之后，我若是回来，这命便是借到了，若是没回来，你若有良心，便帮我寻个高处，起个坟堆。”

八婆说完之后，看向赵木生手中的半透的琉璃瓦。

“这是全指派的至宝，一直在掌门手里传的全知之书，现在我告诉你口诀，你务必记下来。”

接着，八婆一字一顿的开口。

【shi shang zhi you ma ma hao】

“思，桑，子~”

“错了！重来~”

之后，赵木生又被已经攥着拳头的八婆“耐心”重新教着念了几遍。

要知道这口诀，当初八婆可是一遍就记住了，哪像赵木生这个榆木疙瘩，重复半天。

看的出大限将至的八婆，耐心强了很多，不会动辄对赵木生就毒舌了。

待赵木生已经把口诀背熟之后，八婆这才叮嘱他。

“我走了之后，你接了店，尽可跟外面人说我死了便是化成一团飞灰了，不要做其他任何事，也不要和任何人多言。”

八婆这是在为赵木生避免一些外面的麻烦，也是再为自己重生避免一些麻烦。

“我不在的这三年之中，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全知之书，它都能给你一个结果。”

稍后，八婆走到棺材前面的条凳边上，指着大头一侧的条凳开口叮嘱。

“这里有两盏长明灯，灯油在下面竹筒里，这三年的时间里，你要勤加灯油，务必不能使两盏灯同时灭了。”

三年时间，要赵木生毫不懈怠，保证长明灯不灭，八婆才能在找人借命之后，回得来。

纵然骄傲如八婆这样的大天师，现在死之将至，也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看得出八婆的心境变化，整个人像是蔫了吧唧一样，赵木生难得认真看着穿着一身华丽大红嫁衣的八婆，眼神坚定。

“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加灯油的，也不会让两盏长明灯熄灭了。”

八婆看着赵木生，终究是自己必须人魂两分，控制不了这凡间的人和事，后面是回得来，回不来，全凭得他了，释然了。

而后赵木生见穿着大红嫁衣的八婆纵身一跃立在了半开的棺材头上，右手捏了个法诀，口中默念了两声，没发出声音。

而后先点在了自己眉心，一缕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绿色小火苗，出现在了八婆手中，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赵木生小心的秉着呼吸，生怕一个喷嚏就把这绿色的小火苗吹灭了。

她慢慢下腰，好像生怕把这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绿色小火苗摇灭了，最后这一缕绿色小火苗，转移到了凳上左边的长明灯上。

长明灯里燃起稍大一些绿色的火苗，开始照亮一部分房间，赵木生却不觉得有真实的火焰刺眼，真是稀奇。

要知道八婆给他划了一下眼睛之后，赵木生似乎能视夜如昼，任何光亮都显得十分刺眼的样子。

在绿色的火焰下映衬下，长明灯的灯油是黑色的粘稠物，有些像是石头油的样子，但或许又不是。

毕竟石化新能源和灵能，似乎就是两个体系和时代的东西。

而后脸色肉眼可见苍白起来的八婆，再次强行控制着已经开始死亡的身体，捏着法诀点着眉心，取出了一团庞大的蓝色火焰在手上。

这团蓝色火焰直接出来的一瞬间，八婆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看到的这团蓝色火焰的赵木生，就感到自己似乎置身在大冰原上一样，这还八婆已经压制了的结果。

八婆强行控制着步入死亡的身体，用自己的残存的主宰意识抵抗着那阵大脑要陷入沉睡的本能意识，把手上那庞大的一团蓝色火焰，压实成了中间是白色，外层是蓝色的火苗，然后放在棺材右侧的长明灯上。

一绿一红两盏长明灯燃起，八婆强行维持着自己的优雅，轻盈的起身，躺进了棺材里，似乎没了生气。

等过了好大一会儿，赵木生放开了呼吸。

“咳咳~”

赵木生被呛到了，他靠近棺材，试探的小声喊了两声。

“师父~”

“师父~”

不见八婆回答，赵木生悄悄探着脑袋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一个脸上全无血色，穿着华丽大红嫁衣的女子闭着双目，嘴角带着微笑，安详的躺在里面。

“嘶~”

赵木生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的把手放在八婆的鼻尖下面，没有气了。

所以，真的等上三年，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给八婆加灯油，守着两盏长明灯不同时灭，等着老奶回来把香宝蜡烛店还她吗？

赵木生看了那两盏长明灯，然后活动了下肩膀，退出了这个低矮逼仄房间，关上了门。

在赵木生离开这狭小逼仄的房间后，两个身穿华丽战袍的纸人显露身形。

他们头戴高高的羽毛冠，手中持着十二节的德髅棒，一左一右的护卫在棺材的长明灯两侧，他们面容整肃而庄重，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一团蓝色的火焰。

这是八婆留下的后手，只是他们离不开她燃着蓝色火苗的长明灯太远，不能照应周全而已。

刚才要是赵木生真动了破坏长明灯的心思，别说他就是普通人，就是来一个小天师，也得被这两只十二节的德髅棒打的抱头鼠窜。

德髅棒可以说是最常见的灵器，用一般是用高阶灵兽的骨头来加工的灵器。

可是十二节这种德髅棒，那可得从两个妖王身上弄来材料制作。

一般来说，能弄得到两个妖王级别的灵兽，都可以去造一柄留名的圣器了，至于加工成这么粗糙而大众样式的德髅棒吗？

就像你玩游戏，你能想想有人收集了一堆神级材料，然后打造了两把单纯只有攻击力，不附带其他任何属性的极品新手剑吗？

额....想想还挺带感的...

这两把十二节的德髅棒圣器挺奇葩的，不知道是哪位天尊留下的圣器。

两个守护着棺材里八婆的纸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柄十二节的德髅棒，甚至可以轻易镇压一个小天师，更遑论赵木生这种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了。

要不是自己纸人不能离开自己定位的地魂太远，八婆都不会找赵木生这个笨蛋来做徒弟。

骄傲如八婆这种人，她似乎永远只相信自己绝对掌控，很难放任任何事情和人自由发展。

遇事总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解决，从而为了能解决一切遇到的事，她一直在拼命的提高自己得实力，而不是选择相信别人。

选择赵木生为自己守魂，那只是八婆对抗不了死亡的无奈之举。

不过，明显八婆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留下暗手。

幸而赵木生真的没什么坏心思，不然呆的一会儿，两根十二节的德髅棒敲下来，除非他立地成了天师，不然难逃被一棒子被打死的命运。

关好门之后，赵木生按照八婆进门之前的吩咐，把那些黄色的符纸依次贴了回去，像是一道锁链似的把那面木门锁了起来，随着最后一道黄色的符纸贴上了，木门便融入了木板墙壁，严丝合缝的，看不出一点痕迹。

然后，再次面对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赵木生懵逼了，怎么自己那种视夜如昼的状态似乎没了。

赵木生摸黑翻找了一下那块像是半透琉璃瓦的全知之书，想问问它是怎么回事。

他拿在手里摸索了一会儿，凝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突然开口念出八婆交给他拗口的口诀。

“shi shang zhi you...”

然后黑暗中一片寂静....

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赵木生拿着全知之书晃了晃，这是“坏”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走出这个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

赵木生尝试着摸着墙壁，往一个方向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伤害自己。

真当补血的红糖鸡蛋不要钱啊！

赵木生在甬道里，拎着八卦的小黄布袋袋，走了有一会儿了，明显走不出去，自能动手自残了。

“嘶~”

赵木生在眼皮上涂了自己的血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八婆给自己开启的那种视夜如昼的状态，而不是之前那种勉强能看个轮廓的样子。

“哎呀~”

刚刚从甬道走出来，店里的灯差点把赵木生的眼睛亮瞎了，于是他急忙擦掉了眼皮上的血，果然着这样就好多了。

走出了甬道后，赵木生来到了店里，屁大点地方堆满了香宝蜡烛，花圈纸人，明显落脚地方只能支起个椅子坐着了。

打开门，外面黑咕隆咚的，赵木生放弃了回去睡的想法，正要合起门，在店里打个地铺凑合一夜吧！

“木生哥哥！八小姐呢？”

出现在赵木生身后，正是刚才把高级貂皮大衣收到二楼八婆房间衣柜里的纸人小甜妹。

赵木生想起八婆的嘱咐，最终告诉纸人小甜妹这个沉重的消息。

“八婆没了~”

纸人小甜妹的嘴依旧是“一”字型，空洞洞的眼神，似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喃喃重复了赵木生的话“八小姐没了~”

赵木生干脆对她再补了一句。“就是死了！”

纸人小甜妹是八婆的丫鬟，应该不算外人，赵木生想着自己多讲一句，也不会影响什么。

纸人小甜妹先是愣了一下“一”，而后“v”字狂喜，小短腿蹦跶了一下，就火急火燎的往赵木生没关严实的门口冲。

“哦！八小姐没了，我要出去顽，再也不要呆在店里了。”

此时的纸人小甜妹，一双翅膀一样的小短手，扒拉着堵住门的赵木生，活像只要外出散步，眼看就要撒手没的哈士奇，有点疯啊！

赵木生自然是不敢把纸人小甜妹放出去，先不说她喜欢整人，会不会吓到镇上的其他人，八婆又不是真没了，他把小甜妹丢了，谁去鞍前马后的伺候八婆啊！

等八婆回来。

赵木生可做不来鞍前马后，那种伺候人的活计，那可不是大丈夫过的日子。

“等等~等等~”

赵木生伸手，按住了小甜妹在自己肚子上瞎扑腾的两只小翅膀，活像是逮住了一个扑蛾棱子。

小甜妹见扒拉不开赵木生这么大个人，终于静实了下来抬头看着他，把自己得生气写在嘴上“^”

“木生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顽？”

赵木生想了想，堵不如疏，于是蹲下看着小甜妹的空洞的眼睛，开口反问道。

“小甜妹，你为什么想出门顽啊？”

纸人小甜妹嘴上的居然变成了“M”，这个表情赵木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见纸人小甜妹侧着脑袋，大大的船帽一摇一晃的样子。“木生哥哥你看...”

不过赵木生看了看小甜妹的脑袋、船帽，没啥啊？

“小甜妹，你要让我看什么啊？”

“木生哥哥是个大笨蛋，我的花瓣都枯死掉了。”

赵木生这才发现，纸人小甜妹有棱有角脸颊的两侧贴着的花瓣，已经失去了颜色，彻底枯萎了。

“所以你要出去外面找花？”

纸人小甜妹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看向赵木生“一”

“木生哥哥！让我出去吧！”

赵木生看着这小纸人还挺多戏，摇了摇脑袋，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

“不行！你跑去外面吓到人怎么办，你这么爱整人，而且八婆把这店交给我了，你也一样托付给我了，你想要花瓣的话，明天我给你找一些来。”

面对赵木生果断，纸人小甜妹顿时变了脸“^”

“哼！我才不要，不出去就不出去嘛！”

小甜妹藏回了白色花圈后面，自闭去了。

赵木生找了个带背椅小木凳，依着墙角，今天折腾的这么晚，再过一会儿，差不多也天亮了。

中间有好几次，趁着赵木生打鼾的时候，都差点给小甜妹溜出了。

额...纸人小甜妹还没意识到，赵木生压根就没睡着，每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被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