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祀的风波

九寨

此时的月亮是白色的，下弦月，十分的惨白冰冷。

登上九山共聚的山顶，这里有一条贯穿九山八尺宽的环形土路。

路上铺着晒干的松针，浓厚的松香在夜晚的微风吹拂下盈面，清纯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只有老的松针，才能有那么浓厚的香味。

两侧的松树树枝，似乎也提前修剪过，成群结队的山民，可以借着白色的月光辨认路途。

赵木生垂着已经凝出血痂的左手，一声不吭的跟在讲着土话的两个老奶身后。

他们三人身前的山民会恭敬避让到路两旁，把路让开，身后的人则是不敢超越。

赵木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这些山民爬到山顶上是来做什么，而这些山民中还以年轻人居多。

难道是吃得太饱了，爬上山顶来散散步，赵木生想想都觉得扯淡，看了看前面老奶的装束，可别是要搞什么活动吧！

“@#￥@￥！”

两个老奶的声音都渐渐大了起来，语速还很快，明显是有争执的样子，她们关系似乎不如赵木生想象中的那样好。

之前，赵木生对八婆的误会已然解释开了。

不如赵木生想的那样，八婆不是灵族，当然也不是老而不死，反而是全指派有个另辟蹊径，取巧的养身法门。

别的灵门中人为了保持战力，修养的多为精气神，全指派反而是直接“养身”，主动提前进入老年状态，降低自身的日常活动的损耗，待需要战斗时，在全力激发自己的状态。

合着八婆也没近百岁，反而是和赵木生家老奶一样六十多的老奶，撤去了全指派养身的法门，她甚至看起来身体状态和赵木生差不多。

全指派这个“养身法”，完全之所以说取巧的原因就是，人的身体吸收灵气，肯定是年龄越大积累越多，但身体状态就很难跟得上了，而这个养身法，减少了人体日常活动的消耗，关键时候可以完美发挥最强的身体加最强的修为。

人族不同于天生受灵气钟爱的灵族，只能想方设法的找路子，以求在灵气复苏之后，有人族的一席之地。

在赵木生看来全指派这个“养身法”，对于注重容貌的女人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了，同时他对八婆这个老奶的印象以及全指派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了。

不是任谁都能坦然在灵后纪元，人族已经主宰了大陆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光，以追求极致的战力。

走在前面的八婆，似乎感受到赵木生的目光，回过头来，脸上有微微浮肿印记，不过还好，她实力不错，不消明日便会消肿了，看不出什么错来。

看完赵木生蔫吧的样子，八婆倒是难得的和打扰她试探赵木生潜力的老奶说话平和下来。（土话）“待会，你给他手找点草药敷一敷，不留疤最好~”

“哈哈！”那个穿着很惹眼的老奶笑了。

这个赵木生听懂了，果然微笑是人类共同的语言。

（土话）“八千娇！每次你都是这么的傲慢，你徒弟好像是我打伤了似的，放心吧！待会我让阿思朵给他看看。”

这打断八婆试探赵木生潜力的老奶，间接的导致了八婆被脸上被锤了一锤。

明显八婆把被打的账算在了老奶的头上，所以刚才两人才会辩解的那么激烈。

这老奶赵木生之前也曾见过，就是那个来买买两根白香，配合着纸人小甜妹整自己的老奶，她临走之前还托赵木生把一份白色的信交给了八婆。

现在想来，八婆就应该是被这老奶邀请来的九寨吧！

不过今天这老奶的穿着，可不像之前赵木生看到她那样的普通。

老奶穿着传统的蓝色山民服饰，头戴一个偌大的银铃冠冕。

这银铃冠冕通体由银质铰链连接着银铃、银片、银花等组成；从左到右镶着九颗晶莹剔透的石头，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但却出奇的协调。

头戴银铃冠冕，穿着传统蓝色山民服饰的老奶，手中拿着一柄乌木手杖，顶端有一蓝一红两团鬼火，环绕着一个黄色的石珠。

“叮铃~”

她每迈出一步，这银铃冠冕上银链挂着的铃铛，便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有一种独特的韵律感，让人感到放松和平静。

任谁看到，这样装扮的老奶，都会觉得一股神秘而圣洁的气息，迎面而来。

赵木生对此，倒是没啥大感觉，只觉得这样个特殊装扮的老奶，一看在九寨的身份地位就不可能低，听着她走动的铃声，他只觉得困觉了。

赵木生在两个老奶的带领下，绕着山顶环形八尺路走了一会儿，赵木生借着月光，看到一条笔直的石阶道。

两个赤着黝黑上身的山民，手中拿着月光下矛尖闪烁着寒光狩猎长矛，把守着进入谷底的山道。

见到一副神圣打扮的老奶来了，这把守山道的两个山民恭敬低头用土话问候。

随后他们点燃了松脂混合着动物油脂的锅堆，下方山道十米不到的地方，也有锅堆亮了起来，两个山民持着长矛把守，这一路延伸至谷底，照明的锅堆和守卫，还在谷底下方环绕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大火圈。

这通往九山环绕的内部谷底，由于锅堆设的非常多，所以谷底的情况也一览无余，赵木生似乎看到谷底有一片闪亮的水面。

看这架势，还是个不小的湖，一条竹排搭成栈道，延伸到湖中央一个漂浮的九面祭台上，上面还站着穿着古怪的人。

看着这把守严密的架势，山民要举办的活动有些大咧。

八婆主动避让在后，让那穿着神秘圣洁气息的老奶走在前面，她抬手唤过了赵木生，意味深长的开口了。

“今日你自己可小心些，别把命丢了~”

听到八婆这么说，赵木生倒是也没被吓到，反而难得开口给八婆道歉。

“师傅对不起，我之前...”

不过八婆明显没有翻前帐的意思，挥手打断了赵木生的道歉，还是那个能气死人的语调和口气。

“哎呀呀！你个只会使蛮力的大笨熊，不会以为你真的打到老身了吧！你还差得远呢！”

赵木生又被这老奶的毒舌整得无语了，手上的伤都感觉隐隐作痛了，你再说我没真的打到你，那我这伤算什么啊！

似乎看穿了赵木生的想法，八婆难得说了点老人家的高深话。

“这人世间有些事，不是你以为拼尽全力，不惜代价，就能取得一丢丢结果的，你离要伤老身，还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呢！”

看着八婆左脸的微微浮肿痕迹，赵木生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反驳这好面子的说教老奶。

一路上，赵木生似乎发现这些把守山道的山民，似乎有些哀伤的样子，不过又不太明显，赵木生总感觉自己听错了。

来到谷底，一群抬着裹旗杆，打着蓝黄白三纹黑幡的山民，跟在三人的身后，两侧的山民吹起了牛角号，以及搭配长短不一的竹笙，吹奏着一首节奏强烈，充满宗教气息的曲子。

“伊索智雅~”

随着曲子塑造出感激动人心的氛围，山民们举着双手高呼着赵木生听不懂音节，逐渐狂热起来。

由于不了解九寨的山民，所以赵木生只能盲猜他们在祭神，所以这些山民祖先是又被那个妖怪和灵族蛊惑，然后养着做过血食吗？

赵木生和八婆的平静，让异类在这群狂热的山民中尤为显眼，明显惹来他们不快的目光，不过，在他们看到领头的装扮神圣的老奶之后，他们又平静了下来。

没多久，曲子停了下来，打着三色黑幡的山民也在漂浮竹排栈道前，停下了脚步。

那神圣打扮的老奶毫不犹豫的登上了竹排栈道，八婆紧随其后，见赵木生迟疑，她轻声叮嘱了一句。

“跟上~”

赵木生不得不谨慎的踩上了，在湖面漂浮不定的竹排栈道。

幸好竹排栈道两侧有漂浮的荷花灯火，就是那种成精了又没多大本事的荷花，对人没啥威胁。

赵木生在竹排上一摇一晃的跟在两个老奶身后，对将要发生的事一头雾水，这些山民到底要干什么啊！

八婆既然不是那些个灵族妖怪之类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和这些灵族妖怪为伴吧！

赵木生看到浮在湖心的九面祭台上，似乎是盘腿坐着个小巧玲珑的少女。

她头顶坠着的银饰朱石吊坠，下坠遮住眉心，两耳旁是两朵白色的月亮花低垂，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不过赵木生发现，远看可以的圣洁少女，近看...

她眼神偷偷打量眉心的吊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变成了斗鸡眼，似乎是个有些傻傻的少女样子。

发现赵木生在看自己，这少女正襟危坐，眼神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一个眼神清澈的少女，似乎充满了活力。

戴着银铃冠冕的老奶登上祭台前，回头看着八婆（土话）“接下来一切都麻烦你了！”

八婆认真的点点头，（土话）“这是当然，老身可不是来给你讲情谊的，这是交易~”

在赵木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八婆把头上的朴素的黑色木钗一拔，随手一挥，“嗖~”，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打到水底去了，竹排栈道湖面的波澜潋滟开来。

赵木生这才看清，八婆手里已然拿着的就是一柄黑色的桃木剑，那还有刚才朴素的黑色木钗的样子。

“灵器？”

赵木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纹理，桃木居然有黑色的，染色了？

而后，竹排下方的湖面无风起浪，浮出一只冰封在蓝色透明冰块里的钢铁獠牙的野猪，是一只死活不知的灵兽。

毕竟平常的野猪，怎么可能给自己换一副钢铁獠牙。

不过赵木生奇怪的是不是这只钢铁獠牙的野猪灵兽，而是奇怪为什么猪会潜水。

“哈哈~”

见八婆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一个十万大山派来捣乱的灵兽，这戴着银铃冠冕的老奶爽朗的笑了笑，把自己后背放心的交给了八婆，然后神情认真的登上了九面祭台。

“随老身上去，待会有其他任何人想登上祭台，你都可以把他宰了。”

赵木生听的一阵诧异，小声确认了一下。“万一是人呢？”

八婆冷酷的开口。“那也宰了！”

随后赵木生随着八婆登上了浮在湖心，高约三米三的九面竹架的祭台，上面长宽粗略约为九米九，四周吊起照明的锅堆，算是比较空旷。

戴着银铃冠冕的老奶在和盘坐在祭台正中的少女用土话叮嘱着些什么，八婆则是给黑色的桃木剑在身前画了一圈，卷出一团蓝色火焰。

在这蓝色的火焰席卷下，八婆再次化身成那个蓝红双瞳，身上余焰未消，皓齿明眸的妖异女子。

赵木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妖兽要来破坏山民的祭祀，但总归都是人族，打妖兽，自己应该不会算是助纣为虐吧！

于是赵木生压抑着咧开的嘴角，也再次揭开左手的血痂，要对付妖兽，大概也许这么有作用吧！

赵木生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结痂为什么这么快啊！

终于戴着银铃冠冕的老奶和少女像是叮嘱完了，然后赵木生目瞪口呆看着这祖孙年纪一般的二人，在祭台中间，跳起了“舞”。

这个老奶身上出现一些环绕在自己身边各色的大光球，红的、蓝的、绿的、紫的，犹如一颗恒星，吸引着无数的卫星围绕她旋转。

那个少女就可怜多了，孤零零的一个蓝色小光球，绕着她，成椭圆形星轨旋转。

两人身上一道又一道彩色的光芒出现，渐渐化虚为实，身边出现了多重椭圆形的光轨交织，核心都是她们各自。

把两人之间的光球似乎有相同的气息，开始互相吸引。

两人被光轨拖举到了离祭台半米高的空中，在光轨的牵引下，开始有着某种特殊韵律的凌空而“舞”。

不断的有不同颜色的大光球，从老奶的那边的光轨，通过两人交织光轨的节点，承接到那个少女那边。

“砰~”

湖面炸开一道长长的白色“线条”，实则是湖面被一股子妖异样子的蓝红双瞳的八婆，用黑色桃木剑劈开了一个“V“字型的冰道。

湖面自漂浮的祭台处，直接被延伸到岸边的白色冰道，干脆切成了两半。

同样变成两半的，还有一个紫色脸，耳侧有小翅膀的男人，他掉分成两份，于两侧的湖面咕咚沉底了，湖面只留下两团不易紫色血迹。

赵木生目瞪口呆的盯着被“V”字冰道分开的湖面，这...这南城的灵门中人，他也不这样啊！

这也太离谱了！

赵木生不懂，为什么官府一直在说，灵门中人是夕阳职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