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第二锅饺子煮熟,厨房内的蒸汽更是满屋子乱窜,白茫茫地跟肉香味搅合在一起,朝着徐庆的脸上直扑,沿着窗户口又往外涌。
徐庆用漏勺将饺子全都捞出来,盛一个大搪瓷盆中,然后舀了四碗热汤,端到前屋。
随之返回厨房,将包子蒸进锅里,看了一眼灶台的火挺旺的,便没再管。
这才转身回了前屋,跟三小只一起围着桌子吃起饺子。
徐丰铭最没吃相,一口一个,简直就是往嘴里扔。
看的小丫头眼睛瞪的溜圆,气呼呼道:
“三哥,你赖皮,你吃那么快,我待会吃啥?”
徐丰铭许久没吃肉了,一边嚼着嘴里的饺子,一边做鬼脸道:
“谁让你嘴小,我是你哥,我就应该多吃点。”
“哼,孔融让梨你老师没教过你吗?”小丫头想要以理服人。
不料举的例子,却一点都不恰当。
被徐丰铭抓住了小辫子,嘟囔道:
“孔融他在他们家最小,所以吃小梨,咱们家你最小,你肚子也小,就少吃点饺子,让我吃。”
小丫头气坏了,鼓起腮帮子,两条麻花辫一甩,朝徐庆求助。
“大哥,三哥他欺负我...”
徐庆正欲说话,就见二弟徐爱国用筷子头,在徐丰铭的手指上敲了一下。
徐爱国已经上初二了,自然比徐丰铭更懂事一点。
徐丰铭挨了二哥一下打,又瞧见小丫头向大哥徐庆告状,赶忙放下筷子,哄了起来。
“好啦,三哥我不吃了,都留给你还不成嘛。”
小丫头这才转怒为喜,小脸蛋上露出高兴,举起筷子,美滋滋地继续吃起饺子。
徐庆看到弟弟妹妹打打闹闹,笑了笑,没说话。
家里有兄弟姐妹可不就这样。
四个人在屋里吵闹地吃着饭。
而大院众人,闻到从徐庆屋里飘出来的肉香味。
顷刻间,全都从各自屋里探出头,朝后院张望。
平时大院众人吃肉,一般都集中在月底或月初,刚发工资的这几天。
手里有钱,自然都想着吃顿好的。
除此之外,各家偶尔也会偷偷吃,都关上门,躲在屋里,生怕被人知道。
尤其是贾家吃肉,尖酸刻薄的贾张氏更是把窗帘都要给拉上,一点缝隙都不留,一丝肉香味都不放跑。
不过,徐庆不喜欢藏着掖着。
因为藏掖不住,买肉回来时,前院的三大爷瞧见了,又从中院穿过,院里的众人怎么可能不知晓。
这会儿,大院里满是肉香味,从后院一个劲地飘散,随着呼呼刮的西北风,将这个大院笼罩。
前院里,阎埠贵踮起脚尖,朝后院远远地伸长脖子望着,嘴角叼着烟卷。
他知道是徐庆屋在吃肉,不过,闻着味儿,心里却不由地馋了,伸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迈步想去后院瞧瞧,但想了想,又没好意思去。
而中院的贾家屋里。
棒梗因为到河里溜冰,摔断了腿,都一个多月了,还只能躺在炕上。
嗅到香味,棒梗朝着贾张氏嚷嚷了起来:
“奶奶,我也想吃饺子。”
贾张氏前几年死了男人,儿子去年又瘫了,将希望全都寄托到了孙子棒梗的身上。
听到棒梗要吃饺子。
当即就溜下炕,穿上鞋,一边朝厨房走,一边对棒梗道:
“大孙子,你等着,奶奶现在就给包酸菜饺子。”
“我不吃酸菜饺子,我要吃猪肉馅的。”
贾张氏脸上眉头一皱。
“好孙子,听话,今天咱们家不吃肉,前天不是刚吃了嘛,你怎么又馋了。”
“我要吃,我就想吃。”
棒梗一哭闹地要吃,连带着小当和小槐花也跟着起哄起来,围着贾张氏就闹腾。
秦淮茹这会儿正在蒸馒头,听到前屋仨孩子要吃肉,心中暗叹一声。
她自己何尝不想吃肉,她是顿顿都想吃,做梦都能梦见,可是贾东旭瘫了,她那点工资,哪能吃的起。
现如今,家里的日子过得不能说穷困潦倒,但也快揭不开锅了。
前天那顿肉,还是她偷偷找傻柱想办法搞到的,至于今天还给徐庆的钱,也是为傻柱借的。
她那点微薄的工资,早花光了。
一家六口子人,全都指着她一人养活,虽然贾张氏偶尔也会在院里帮人摇煤球挣一点,可毕竟,还是难以维持一家人的花销。
况且自从棒梗摔断腿,每隔一段时间,她还要背着去医院换药。
二十七块五的工资,几乎等同于杯水车薪。
也好在院里有傻柱,没结婚,还是一个人,一个月挣三十七块,也花不了,能借给自己一些。
可尽管如此,秦淮茹也知道,她前前后后已经找傻柱借了小三十块钱了,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
幸亏傻柱人大大咧咧,性子也还不错,不怎么计较,也不着急用钱,手头也有钱,不然,她的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此时秦淮茹不敢吭声,静静地在案板上揉着面。
任由自己的仨孩子缠着贾张氏,心里觉得,最起码好过缠自己。
而这时,贾张氏坳不过棒梗和小当以及小槐花三人。
推开屋门,朝着后院走去,想瞧瞧到底是谁家在吃猪肉饺子。
准备靠自己的厚脸皮,要一碗回来给自己大孙子吃。
只是当她穿过中院和后院的月牙门,走进后院。
瞧见是徐庆跟三个弟弟妹妹在屋里吃饺子。
顿时神色一愣。
她还以为是刘海中一家,没曾想居然不是。
要是刘海中屋里吃猪肉饺子,贾张氏靠着她的胡搅蛮缠还真能要来。
但徐庆,父母都不在了。
她一个当奶奶的人,纵然拉的下那个脸,怕是会被院里人撅起屁股骂。
不过,贾张氏眼珠子一转,心中觉得,自己不方便去,让儿媳妇秦淮茹去呗。
如此一想,转身就跑回中院。
贾家屋里,秦淮茹听到贾张氏的话,沉着脸道:
“妈,我可还要脸呢!”
贾张氏脸色骤然一冷,却也无可奈何。
秦淮茹不愿意去,她自己又不能去。
心里顿时不得劲。
瞧见棒梗和小当,以及小槐花还在叫嚷这要吃猪肉饺子。
心头暗暗地对徐庆恨了起来。
.........
此时后院。
徐庆和三小只吃完饭,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一边清洗,一边抽查小丫头背诵古诗。
早上的时候,徐晓雅还背的磕磕绊绊,这会儿却很流畅。
没一分钟的时间,就背完了。
小脸上露出神气道:
“嘻嘻,大哥,我厉害吧,都不用你和三哥提醒,我自己就会背啦。”
“厉害,晓雅最厉害了。”
徐庆将手擦干,朝她秀气的小鼻子捏了一下,便让出去玩去。
自己则呆在厨房,蹲在灶台前,往里面添了俩煤球,盯着锅里蒸的肉包子,一边思索,下个月的事情。
下个月可就过年了。
以前这事用不着他操心。
但如今,他必须考虑。
眼下还是学徒工,过完年才能参加厂里的转正考核,涨工资也就只能年后了。
可眼巴前,这年,靠二十七块钱工资怎么过?
徐庆一时间,发愁不已。
虽然可以利用一分为二的能力,但想让三小只把这个年过好。
却并不好办到。
灶台内的火苗映的徐庆俊朗的脸通红。
屋外院里的寒风又在呼啸。
徐庆却浑然不觉。
毕竟他还没准备好,就接过了这个担子,猝不及防,又毫无办法不接。
家里就自己最大,咬着牙也要扛起来。
只是锅内的包子还没熟,徐庆就听见小丫头蹦蹦跳跳地从前屋跑了进来。
“大哥,雨水姐姐找你来啦。”
徐庆站起身,撩开挂在厨房门口的蓝布帘子。
瞧见何雨水正在前屋炕沿上坐着。
“雨水,你怎么来了。”
徐庆念书那会儿和何雨水在同一所高中,不过徐庆大何雨水一级。
何雨水高二,他高三。
“我哥不在家,只好先到了屋里坐会儿。”
“你哥不在吗?”
徐庆从供销社买肉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出屋。
并不知道傻柱不在中院。
见何雨水这么说,便端起暖水瓶给倒了一茶缸热水。
“先喝点,暖和暖和,估计你哥有啥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何雨水点了点头,双手捂着茶缸,朝小丫头咧嘴笑了笑。
徐晓雅对何雨水也不见外。
一个大院的人,从小就认识,况且何雨水总来,早都成小姐妹了。
小丫头看着何雨水乌黑修长的麻花辫,眨巴着小眼睛,充满灵气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站在炕沿跟前,还伸手抓起自己的比了比。
徐爱国和徐丰铭这俩小家伙,早安耐不住,吃饱了饭,也不管屋外天冷,拿着空竹在院里玩了起来。
徐庆在窗户上一瞧。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又开始飘起了雪。
刚才没注意何雨水衣服,此时却看到院里已经被雪花镀了薄薄一层。
本想将两个小家伙喊进屋,被冻感冒了。
但想了一下,又作罢了。小孩子可不就喜欢玩嘛,一直让呆在屋里也不见得是好事。
何雨水喝了一会儿热水,又坐在烧的热哄哄的屋里。
冻红的双手和脸蛋也恢复了以往的粉嫩。
这时,傻柱手中拎着一个网兜走进了后院。
朝着徐庆屋里就喊。
“徐庆,我妹子雨水是不是在你屋里。”
“傻柱哥哥,何雨水姐姐在呢。”
小丫头刚说完,傻柱就推门走了进来。
哆嗦着身子,一边拍着头发上的雪花,一边咧嘴呲牙嘿笑道:
“我一猜,她准在你这儿。”
傻柱朝徐庆说这话,手伸进网兜,掏出三颗水果糖,塞给小丫头。
“别告诉你二哥和你三哥,我今个买糖可是给你何雨水姐姐的,没多少。”
徐庆坐在一旁,给傻柱散了根经济烟。
傻柱伸手接过,别在耳朵后边,从怀里摸出一包牡丹,抖出两根,递给徐庆一支道:
“刚买来的,带嘴儿,尝尝。”
说罢,傻柱自顾自地就抽了起来,坐在徐庆屋里的桌子前,扭头朝何雨水道:
“怎么样,马上期末考试了,成绩如何?”
何雨水低着头,没说话。
傻柱嘬了口烟,拍着腿道:
“没事,没考好,又没啥,不才高二嘛,还有一年时间,等过几天你放了寒假,让你徐庆哥,好好帮你辅导辅导。”
傻柱知道他自己没啥文化,肚子里没半点墨水,有些字都不认识。
比不上徐庆,所以这般说道。
说完目光看向徐庆。
“到时候你带着晓雅和爱国,丰铭,你们四个来我家搭伙,反正我家也就我兄妹俩人,咱们一起,正好人多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