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我偷偷买了个备用机，在上面敲小说。”夏初紧了紧身子。
江生没有外套，否则他会给她披上的。
“靠这个赚钱？”江生接话。
“不赚钱，没有渠道。自己找乐子而已。”
夏初说得云淡风轻。
但挣扎的过程真的很难。
“写了多少了？”江生把她往街道里拉。
“十几万字。”夏初贴到他的胸膛，心跳不经意和他共振。
江生在感受到身体酥麻的一瞬间松开了拉着夏初的手，夏初也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两秒的沉默后，江生把夏初换到了自己的右侧。
...
之后，江生在楼下看着楼层的灯一层层亮起、灭了之后他才走。
夏初住的是没有电梯的老式小区，一共六楼，她住501。
这些夏初都告诉江生了。
即使江生不是好人她也认了。
那晚，她在备忘录上那么写道：
•他治好了我的不开心
那是备忘录里仅有的不是小说的篇章。
江生回到屋内躺到床上。
失眠。
他平常嗜睡，现在却失眠。
除夕夜，他开了窗帘看外面张灯结彩，空无一人而又热热闹闹。
他讶于自己。
掰着手指数，这也是他得病之后说话最多的一天。
夏初自己都不知道，不喜欢说话的江生为她搭了好多句话。
语言功能重启，嗓子的哑声都好了一点。
至于为什么，这无迹可寻。
大年初一的晚上，江生思念难捱。
夏初楼下的长椅被他坐暖。
可惜，夏初的窗户望下去，看不见。
晚上十一点，没有吃饭的她想下楼买吃的。
夏初走了亮堂的道，绕开了没有路灯照耀的长椅。
江生瞥到她被风带起的发丝，强逼自己按下没用的想见面的劲。
他低着眸，听到脚步声没有抬头。
那不是夏初的步子。
他早在带她回家的路上记住了她的脚步声和步调。
五分钟后的一个脚步声让他心悸。
不偏不倚，夏初停在他面前。
第一句话脱口而出的不是为什么，而是这儿冷。
她那么说倒也不是因为冬天的温度到底低到了哪里去，而是她感同身受地体验过，谁让她经常睡这儿。
之后江生和她上了楼。房间内，也没那么暖和。也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
“下次回来的时候也要走亮堂的地方。”江生接过她倒的水。
两个冰冷的指尖触到一起，负负得正似地取暖。
“如果我不呢？”夏初弯起眉角。
江生嗓子动了动也没吐出一个字。
“你不是听话吗？”
“我也不想。”夏初躺到沙发上，“没人愿意听话，谁不想撒野？”
“可惜，我不敢。”
“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我连偷偷擦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废的，要上不上的无力感让我想死。”
“江生，我不骗你，在遇到你之前，我都准备死在那个巷子里。”
“烂在垃圾桶旁边，发烂长蛆，面目全非。”
“那才是我想要的我。”
“别人看不起，实则是畏惧心作祟。”
“你就当我有病吧。”
夏初阖眼探了根烟夹在嘴里，迟迟没点灭。
沉默充斥着屋子，夏初抬了抬眼皮。
江生不在位置上。
她瞥过卧室门，刚好看到江生俯身给她拿拖鞋的样子。
夏初深吸一口气，嘴里的烟被微颤着的手点燃。
既是冷的，也是暖的。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
仅仅两天。
荒唐，可笑，做作。
但他们的故事，却不剩多少个两天了。
那晚江生彻夜未眠，长椅被他霸占。
他把那扇窗望了好久，仿佛嵌在它上面的月光都要被他认为是不速之客睨了去。
夏初的话让他觉得脖子被人狠狠掐住，不至死但窒息感满满。
...
大年初二晚。
夏初在江生的门外坐了一夜。
一只腿笔直地伸着，一只腿随意地弯曲。
一手抱胸，一手夹烟。乖戾又嚣张。
她离她想变成的自己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