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气如山岳

景珩换了便装，搭了一条便船，从长江出发。

一路经过铜陵，进入九江道。

在彭泽停留了数日，观察当地百姓生活。

随后进入鄱阳湖，同样是观察十余日。

他白天观察，晚上读书，文气增长虽然稍稍降低，但并不影响整体的增长。

白天若是赶路之时，便体悟于退之在前几月教授的春秋之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他已经离开江南书院一个多月。

“老丈，我看刚刚官府来收渔税，今年收了多少？”

景珩与一个相熟的渔民聊天，这几日景珩吃住都在船上，亲眼见这渔民交了渔税，才问道。

“385钱。”渔民老丈叹息着说。

景珩低头思虑道：“我记得国朝开国之时渔税是一石半，后来减至一石，换算到现在，也就是385钱，渔税并未加重，何以如此？”

“后生你有所不知，这并不是今年的税，而是道丰三十四年的税。”

渔民老丈一句话顿时让景珩寒毛炸立。

“这是五年后的渔税？”

“嗯。”

渔民老丈重重点头，惨然一笑。

“怪不得，你整日带着女儿在此生活。”

抬头看看船上那不过六七岁大的女童，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后生你这人说话谈吐都跟我们普通百姓不一样，有股子说不上来的东西，应该不是普通人，不过我看你这几日住在我家渔船上，给的铜钱也不少，我就不瞒你了，这渔税收到五年后，还有人头税，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不怕告诉你，若不是你这几日的银钱，我都打算卖女儿了。”

老丈仰望苍天。

“这世道，哪还有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活路。”

景珩默然无语。

之后景珩到了江西道，途经南昌，登上了滕王阁，与千年前那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同出一地。

但是景珩没有沉迷，辞章之道，不是这个时代的大道。

顺着赣江，途径长沙，最后在吉安跟着商队走入古道。

经历过数百里荒无人烟的古道，景珩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原本因为世间满目疮痍的心，也停止了躁动。

在这天地与自然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人类永恒不屈的精神，也看到了圣道最初的本意。

他已经领悟一种信念，但是景珩并没有开辟文心。

不屈。

这不是他想要的信念。

进入江汉平原之后才是真正的满目疮痍。

这里是妖神道的老巢所在。

江南道、九江道、江西道、江汉平原，四地是妖神道祸乱之地，但江汉平原是妖神道的根基之地。

所谓的万妖山就是九宫山。

去年景朝才平定这里。

时间一闪而逝，经历过大战的江汉平原百姓，还在默默地舔舐伤口。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虽有夸张，但不过分。

朝廷对这些被迫从贼的升斗小民并没有太多的怜惜，大军过境本就是蝗虫过境，再加上朝廷并没有控制军队的杀戮，后果可想而知。

江汉平原人口去了四成。

这滔天的杀戮，反而是景朝做得更多。

景珩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仇恨。

可惜一种叫活着的东西压下这股情绪。

景珩一路行走，年末之时，他已经到了汉阳府。

在汉阳府的一间客栈里面，景珩给母亲寄信，吃完饭便冲冲进入房间。

这五个月的时间，他可不是白过的，虽然游历，但不曾放弃书籍，再加上上一次文心的体悟，他的文气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那本词话在七月初已经刊印成书，此时已经风靡大江南北。

境界说震动天下，一时间洛阳纸贵，文人骚客争相传阅。

沈维的名声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人人皆知，江南书院新晋出了一位大儒级别的学子。

如果他愿意，这本词话，现在就可以作为他的文心之书。

不过景珩并不愿意，他有自己的目标，抄的就是抄的，圣道根基不容半点作假。

原本那些细小根须上传送的文气，大块大块的出现，更是让他的文气突飞猛进。

这数月之间无法增加的文气不断地挤压原本的文气，使得他的文气厚重增加了许多。

“著书立说才是文气增加的最好途径。”

景珩默默感慨，可惜，也只有词话这种雅俗共赏的书才有这种效果。

当然，其中另辟蹊径的角度才是最重要的。

“五百年一出的王国维。”

想起这位大师，景珩不禁叹息。

似乎这位大师的结局，也不太好。

收拾心情，景珩今日要做文气最后的冲刺。

拿起春秋，仔细地看起来。

这春秋他已经读了不下千遍，每一个字都是印在心中，若是按照熟练度来说，起码也是登堂入室。

不过如果加上天道酬勤。

那就是炉火纯青。

当景珩读完，他仿佛看到圣道文韵中逸散出来的文气。

“最后一搏，就在现在。”

景珩将这文气，吸收。

迅速在案几上书写起来。

写的不是其他，就是他对春秋的感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圣人之泽，百世不竭，然世道衰微，天地鼎革…故，圣人之道，当随世而移。”

不过百字的文章，将这结合两世变迁的见闻一一书写，写得极为顺畅，一吐胸中块垒。

只见这文章光芒大盛，好像与冥冥中不可知的存在沟通，甚至景珩隐约看到一双眼睛。

只是那眼睛却分外奇怪，眼中没有眼白，全是黑色，边缘还在滴着红色血水。

那双眼睛中全是死寂与肃杀，带着衰败与腐朽。

只是一个瞬间，景珩就感受到那不可知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灵。

不过那眼神并未做太多的停留，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同时一团金色文气，进入景珩身体。

景珩原本还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

他的文气在这一瞬就壮大了，突破了那层看不见的限制，在他上面是一层层的山岳。

同时他的身体素质再次增加，身材也更加魁梧。

文气如山岳，成了。

“文气九重山，一步一登天。”

景珩默默嘀咕着于退之之前和他说过的，再看眼前的景象顿时就明白了。

文气如山岳只是开始，只是起点，九重山岳之上，才是与道相通的世界。

随即他就重新回忆起之前那双眼睛。

“恩师之前并没有和我说过这种情况，难道其他人不曾见过？”

“是我那篇文章的问题，还是我是转生之人引起的？”

景珩心中思索，再看那九重山岳，顿时有些头大，只怕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到达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