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较

半月后，景珩在船上已经看到了沈维的家乡。

他祭奠过沈维父亲，便从京口上船，顺着运河，转道洪泽湖，进入淮河，最后回到了寿州。

往北走了十多里，才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看过江南道叛乱的人烟荒芜，江北的情况就好得多，虽然与周国多年大战，又有因为江南道叛乱，劳役繁重，还时常征发兵丁，但到底还有秩序，这几年恢复，也有了几分生气。

一路行来，百姓虽然面有菜色，但到底没有战乱，还勉强能活。

不过这对转生过来的景珩来说，江南和江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身为一个现代人，很难看出其中有多少区别。

况且这一路，景珩也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籍，对这些关注也不多。

这半个月，文气积攒的速度超过了景珩的想象。

尤其是那两句词话带来的文气，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持续增加，加上本身天道酬勤天赋。

现在文气增加的速度是之前的十多倍，一日苦读，就赶上之前的十几日。

这速度搞得景珩都不太敢苦读了，按照这速度，不过两年，他的文气必然能如同山岳。

如此这般，景珩就得考虑文心了。

之前景珩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现在必须要考虑了。

到了县城，景珩直奔周南山的府邸。

周家的府邸在城北。

虽然在这个时代，文道的力量已经不显于寻常百姓眼中，但是身为天下文宗，门生遍布天下，自有其超凡的地位。

周家在寿州的地位可想而知。

纵使周南山为人低调，也是如同烈火烹油一般。

刚刚到城北周家府邸所在的街道，就看到那些排队拜访的读书人。

“这不是沈神童吗？”

有人认出沈维。

沈维在寿州也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寿州的读书人大部分都认识他。

“沈神童，不要灰心，第一次去乡试落榜在所难免。”

有人安慰他。

虽说人情冷暖，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就算景珩落榜，也是秀才，不是普通人物，更何况有周南山这位义父，嘲讽才是没脑子的。

“小公子回来了？三老爷命小人在此等你。”

到周家门口，一位管事急忙上前迎接。

三老爷就是周南山，周南山这一辈有三兄弟，老大、老二都只是普通的秀才。

景珩略带诧异，随即就淡然下来，他义父怎么说也是文宗，自然有不要为人知的手段。

“好，我们直接过去。”他将包裹丢给管事。

穿过蜿蜒的走廊，景珩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外面没有人，但是景珩能感受到一股杀意关注。

“武道高手！”

景珩明白，应该是朝廷派来守护周南山的守卫。

进入屋内，就看到两个中年文士在对弈。

这两人都是儒服，温润如玉，卓尔不群。

景珩静静地等在旁边，没有贸然上前说话。

他观察那个中年人，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

此人应该就是这次围攻妖神道七大文宗中的李无伤。

棋盘上的局势，周南山已经陷入危局，眼看着没有回天之力。

“无伤兄，这局我输了。”周南山呵呵笑道，直接认输。

“南山兄，你这状态我就放心了，你这义子回来了，心情都好很多，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谈心了。”

“咦。”

李无伤看了一眼景珩，随即有些惊疑，不过却没有多说。

“进来吧。”

周南山缓缓起身，进入里间。

里面是个书房，景珩与周南山对坐喝茶。

“这大半年你这文气增长不少，应该有不少收获吧？”

两人说话比较随意，也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嗯，这次游历江南收获不少，还拜了于文宗为师。”

“于老鬼和我说了，我本想着你文气入道后，再将文道的事情告诉你，没想到被于老鬼截胡了。”

周南山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是一代文宗，与我也是多年好友，看你文气增长这般快，难道对你专门进行了教导？”

“没有，我只是知道文道之后，更加努力而已，说是教导，至今还没告诉我，文心是怎么回事呢。”

景珩摇摇头，说出了实情。

“那看来真是游历的原因了，这十多年你都在寿州，不曾出去过，想来这次游历江南，对你心境、见识的提升起了很大作用。”

周南山若有所思：“至于文心，于老鬼应该是没想到你文气进展这么快，难道你真的适合学春秋？”

“难道真是我误人子弟了？”

周南山看着景珩已经超过十四丈的文气，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记得出门的时候，景珩的文气离文气入道还差了好几步。

“算了，你文气增长这般快，也是你的造化，至于文心，你确实要考虑了。”

他思量着看向景珩的文气。

“你对文道也有了解，你的目标是几品文心？”

景珩上前拜道：“义父可曾见过周剑臣？”

“见过，妖神镇压之前，我亲眼见他，狙击齐武，战力非凡，七年困顿写成《妖谷志异》，有虽然是另辟蹊径，但却有一代宗师之风采。”

周南山想着那个白发青年，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义父认为打败他需要几品文心？”

景珩反问。

周南山思量一下道：“你和周家的恩怨我也听说了，你想打败周剑臣难度很大。”

“周剑臣是上品无垢文心，文气只差一步就能如同山岳，又是独创的文心之书，攻击诡异莫测，三年之后，战力就算比之我等也只是一步之差，这是一个绝顶大儒料子。”

他将周剑臣的实力说了一下，再看一下景珩，直接说道。

“你想要三年之内，稳稳胜过周南山，难度很大。”

“第一，积蓄文气就是一个难题，虽然你文气积攒得也很快，但是三年文气成山岳，难度太大，这不可能。”

“第二，文心更难与周剑臣抗衡，他七年磨炼铸就的无垢文心，在天下读书人中，也是一等一的上品文心，文心需要寻找心灵的感动，你年轻阅历少，想铸就一般的上品文心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要比无垢文心更好的文心。”

“第三，文心之书，乃是根本之书，开宗立派之书，没有十年时间，很难磨炼出来。”

“第四，文技，周剑臣从《妖谷志异》里面领悟人鬼之道，虚实交替，很难击中。”

“你的三年之约，有些冲动了。”

周南山眉头紧皱，这一分析，景珩的败局已定。

景珩笑道。

“义父不必介怀，我敢和他赌这一局，自然有些把握，三年时间虽短，但压力就是动力，有这动力才能逼迫我快速成长。”

“天赋就是我的资本，更何况我有您和于师两位文宗教导，这不就是我比他强的地方？”

“这也是我的底气。”

周南山叹息：“你呀，到底是年轻气盛，文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我和于老鬼，也没有把握让你三年时间成长到那般地步，更何况我现在文心已碎，恐怕更帮不了你，这三年里面并不能对你有什么实际的帮助。”

景珩神秘一笑。

“义父，说到底，不就是我怕比周南山少了几年积累，我的文气增长速度不慢，三年之内文气如山岳，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信你可以看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两张纸，“义父看我这两句如何？”

周南山皱眉接过纸张：“这是什么？”

说着已经打开，眼睛扫过上面的字，就再也转不开了。

景珩微微一笑，一代国学大师的开辟格局的作品，就算周南山这种文宗，也要震撼吧。

毕竟只有王先生所处的时代，思想大变革，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才能诞生出这种开辟格局的作品。

当今景朝经过十多年的战争，虽然思想上开始变革，但终究没有那般剧烈。

虽然只是两句，但已经看出格局，周南山身为一代文宗，自然看得出来。

景珩拿着旁边的书，惬意地看着。

足足有半个时辰，周南山才从思维中出来。

“妙呀，虽是两句，但已经看出一派宗风如龙。”

他不断地拍着大腿，难以控制心中的情绪，“这表面上看只是和一般的词评没有两样，但这两句，已经初具理论体系，此人了不得，有再开文道先河的风采。”

身为一代文宗，遇到这样的文章，当真最幸福的事情。

“可惜，只有两句，不知此人后面会如何写，境界论，当真另辟蹊径。”

说着又有些叹息。

随即忽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中景珩。

他自是知道这个义子在诗词一道上的天赋，尤其是词，当真是惊才绝艳。

“这不会是你写的吧？”

景珩含笑不语，读书人搬运一些书，应该不算抄吧。

周南山看看景珩，再看手中的两句，忽然又有些信心。

“此书后面的体系，可否与我说一说。”

他神色郑重，仿若与同辈交流。

“我倒是有些考虑，不过还没有完全思量好，义父不急，最多两年，我必能写完。”

周南山想想笑道：“原来你文气增长之如此快，是因为这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