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窦婴腹诽着的时候,刘彘守着窦婴的面,从马车上的狗笼子里放出一条狗来……
见状,窦婴顿时摇了摇头,心说这位梁王比别的诸侯王玩的还花,这狗都养的比别人的要好很多。
这是条黑色的犬,形体虽然瘦削,但看上去甚是机灵。被刘彘放出来后,它先是围着刘彘做雀跃状,接着就盯着魏其侯看着,做警惕状。
“黑虎,这是阿舅,自己人。”
魏其侯顿时一脸黑线,但说来也奇怪,黑虎便走过来闻了闻他,随后就摇起了尾巴------
“阿舅,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刘彘把一块小孩巴掌大的木板拿了出来。
窦婴接过木块,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字、不对,应该不是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这是什么?楚国的字吗?”
书同文,车同轨,始皇帝搞的这一套大汉全盘接收。故而,大汉的字是有统一的标准的。
窦婴看那些字都刻的曲里拐弯的,倒是与他以前见过的楚国文字有点像。
刘彘摇头说道:“并不是楚国的文字。我那里有一个人,是诗学大家,也是儒学大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彘停了下来,看着窦婴的脸色。
窦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别的表示。
刘彘放心了,知道这位窦姓阿舅和大母不一样,不是那么讨厌儒家。
“那人叫辕固,很多人都称呼他为辕固生。大母不喜欢这人,还想让野猪吃了他……”
窦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说是皇帝给了辕固一把刀,辕固竟然杀死了野猪,这才活了下来。
那辕固好像已经很老了吧?如此年纪竟然能杀死野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彘继续说道:“后来,我把这人藏在城外,让他专心研究七国文字……”
最后,辕固就给刘彘研究出来了一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认识的文字。
只辕固一个人认识的字,这样的文字好像没什么用处啊!
可刘彘如获至宝,让辕固把这套文字精心写了一遍,然后就珍藏起来。
现在窦婴手中木板上的文字,就是刘彘照葫芦画瓢,按照那套文字让人刻上去的。
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刻的那人也不知道,只有刘彘一个人知道。
“这有何用?”
窦婴觉得这位大王好像除了养马,就知道玩这些别人搞不明白的东西了。
刘彘笑了笑拿回木板,随后就一脸诡异的说道:“阿舅,这东西用处大了,阿舅听说过密文吗?”
密文?窦婴好像听说过。不过,那玩意好像是一些术士搞的,然后画在木头小人上埋在某处。
“阿舅,你说的那是符文,我这是密文,和那个不一样……”
刘彘心说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被人说成是符文,不然后果很严重。
“哦,密文,这有何用?”
刘彘笑笑不说话,把那块木板装进黑虎脖子上拴着的锦袋里。
“黑虎,去!”
说着,刘彘拍了黑虎一下。
黑犬忽地就跑了出去,最终消失在军营外面。
“大王,这是何意?”窦婴指着黑虎消失的方向问道。
“阿舅,咱们上城墙上去。”
说着,刘彘就拉着窦婴朝外面走去。
两人上到城墙上以后,就看见黑虎已经出了城门,正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窦婴实在是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就看着刘彘问道:“大王,此犬去了哪里?”
“它去找我的养马舍人郅都去了。”
窦婴愣了,他虽然知道犬能找到主人,可郅都远在百里以外,这条黑犬真的能找到他吗?
还有,此犬脖子锦袋里的木块,上面究竟是写的什么?
诸多疑问都写在窦婴脸上,刘彘却不急着给他解释,而是看向远处,好像在欣赏落日余晖。
忍了许久,窦婴终于问道:“大王,这犬能找到郅都吗?”
刘彘转过身来,仰望着他说道:“先前试过几次,若是郅都离我十里,此犬一定会找到他,也能回来找到我。三十里的时候也试过,五十里则丢了两条犬,它们没能回来。”
说着,刘彘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随后,刘彘又说道:“这次是百里,我放出去的是最好的犬,希望它能不辱使命,能找到郅都,也能回来。”
窦婴明白了,刘彘这是在训练这些犬儿送信。
看来那木板上的密文,只有这位大王和郅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窦婴带兵打过仗,知道两军交战的时候,这军情往来有多重要。
可那些骑着快马的传令兵,总比这些犬儿可靠吧?
当他把这个疑问说出来的时候,刘彘笑道:“这事阿舅就不懂了,你想想,若是在大漠草原上打仗,传令兵说不定会迷路,这些犬儿说不定就不会迷路。”
“况且,它们传送的军令都是用密文写的,就是被敌军拿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传令兵被抓了,敌军就知道他们传送的是什么军令了。论可靠,我觉得还是这些犬儿可靠。”
窦婴惊呆了,他想着诸侯王们都玩这些斗狗走马,只有这位大王能想到养马是为了打仗,养狗也是为了打仗。
当初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位大王果然是太子之姿,什么长安王,或是别的诸侯王,跟他比都是渣渣。
想到这里,窦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刘彘吓了一跳。
“阿舅,你这是做什么?想折我的寿吗?”
“大王,臣洛阳令魏其侯婴,拜见大王。今后唯大王马首是瞻,唯大王之命是从。”
刘彘明白了,自己的阿舅开始抱自己的大腿了。
刘彘赶紧把窦婴扶起来,还说道:“阿舅,不必如此------”
结果,窦婴便答应刘彘,在洛阳增设一处马厩,养马千匹。
“阿舅,不要小看这处只养一千匹马的马厩,大汉的每一郡,每一处封国,若是都设有这么一处马厩,积少成多,到时候我汉军就会有数十万匹好马。”
“虽然我阿父已经答应重启三十六处厩苑,可我要的是数十万匹好马,只这三十处厩苑肯定不行。”
窦婴明白这个道理。他暗自想了想,觉得按照这洛阳的财力,常年保持三千匹马还是行的。于是,他说道:“大王,三千匹。五年后,洛阳这处马厩必然会保有三千匹马,以供大王随时差遣。”
刘彘笑道:“阿舅别为难啊!我可是养过马的,知道养马会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我的皇室七苑只养了一千多匹马,就弄得我整日跟乞丐一样四处弄钱,苦不堪言------”
窦婴心说你的马都是讨要来的,钱也是要来的,苦不堪言,是别人见了你苦不堪言吧?
虽然养马确实费钱,但自己咬咬牙还是能养得起三千匹战马的。
“三千匹,若是五年后没有,大王可以烹了我。”
一听这话,刘彘呵呵一乐,心说还是这位阿舅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