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选择

最初到达之地,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越白雪覆盖的大地。

那是连意识都可以冻结的极寒,没人知道何时而起,也没人知道何时结束。

西格玛深陷在积雪之下,寒冷让大脑几乎放弃了思考,即便身披厚实的毛皮,也阻挡不了刺骨的寒风。

只是意识一瞬间的恍惚,西格玛脚下积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将其吞没。

“所以,这才是刚刚开始么……”

本应被冻结的躯体,却神奇的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这可能就是以前在书里看到过的,在严寒中将死之时,反而会暖和的想要睡去,也许会一睡不起吧……”

此时,一个轻柔但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中轻语道。

“不要忘记,你选择了放弃一切,成为不灭的行者,去观察,去感受,去改变

当你的旅途到达终点的一刻,天上的万灵将齐声为你歌唱。”

西格玛在昏睡过去之前,哼笑了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给我说些有的没的,难道洛昂都这么不靠谱么……”

弥留之际,西格玛努力的回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是他还未成为西格玛之前的事情,是他做出选择的时刻,也是他之前人生的最后一刻。

“所以,你需要多久来考虑呢?”

说话的人,正坐在西格玛的对面,一个面容沧桑,却又举止得体的中年男人,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虽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但上半身依然挺的笔直,一身黑色的西服搭配一条深蓝色的领带,难免会让人觉得,此人来头不小。

西格玛此时沉默不语,他没有回答中年男人的问话,沉默的阅读着桌子上的一纸协议,准确的说,此时的西格玛还有他现世的名字,然而这份记忆已经随着协议被一同抹去。

仅仅是半个小时以前,西格玛还站在天台上,可笑的是,现实中并没有出现影视剧里的情节。

也许是西格玛选择了结此生的地点实在过于偏僻,以至于他坐了足足20分钟,也没有出现人群攒动的场景。

他就这么孤独的一个人,望着远方落日残存的余晖。

西格玛掏出手机,想给妻子打一个电话,告诉她照顾好女儿,自己早些年购买的保险应该会让母女俩衣食无忧很长一段时间,但西格玛还是没能拨通电话,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今天是她女儿12岁的生日,也是他确诊渐冻症的日子。

“老天真会开玩笑,如果是心脏猝死该有多好。”

西格玛坐在天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必然走向死亡的结局,而他的妻女则会不计代价的求医问药,与其自己拖垮妻女未来的生活,不如亲手了结自己的姓名,换得的保险还能让家人过的更舒适些。

想到这里,西格玛缓缓站起身,天色渐暗,高楼天台上的冷风,让他站立不稳,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落。

“真希望这时候有人能陪我最后一程,哪怕死了也算一种安慰。”

“所以,你考虑一下先不跳下去么?”

西格玛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问话,让神经紧绷的西格玛扭头往身后瞧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笔挺的站在他的身后。

然而就是这么巧合,此时一阵强风扫过楼顶,西格玛的随即失去了重心,身体向着前方跌落了下去了。

“你怎么这么不地道啊!!”

西格玛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的遗言居然是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大概还需要几秒才能落地吧,正在自由落体的西格玛想到这,便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则自动浮现出了自己30多年的人生记忆,成长、求学、爱情、事业、朋友、亲人等等,还有他最重要的,他的女儿,那个每次进家门,都会冲过来紧紧抱住他的天使。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

随他去吧,何必要后悔呢,与其当个累赘熬过短暂的几年人生,莫不如潇洒的迎接主动地死亡。

就在西格玛做着此生最后思考的时候,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于西格玛的耳边响起。

“很多人临死前,多少都会有那么一点悔恨,不过那也正常,那是求生意志的体现,人类毕竟是充满着情感的脆弱生物,首先,你先睁开眼睛吧。”

下落的体感消失了,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西格玛疑惑的睁开双眼,此时的他正坐在公司写字楼下的咖啡馆里,而正对面的便是刚才天台上神秘出现的西装男人。

“所以,我死了,你就是传说的死神对吧。”

西格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如果刚才的一切不是梦,那自己现在必然是在死后的世界了。

只见西装男人缓缓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公文包,随即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递到了西格玛面前,随即说道。

“死神这个称呼很有意思,但我认为我的存在还不至于低等到那个程度。”

如果不是刚才记忆真实到无法否认,西格玛会认为这可能是一个整蛊真人秀,然而仔细看了一下对方的神态举止,似乎是在告诉西格玛,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一点了。

“那么,我死了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

“我为何突然来到了这里?”

“愚蠢的问题,是我带你过来的。”

“你是什么天使还是超人什么的?”

“首先,我是洛昂的使徒,其次,天使是不存在的。”

西格玛被对方的回答搞得摸不到头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那我可以走了么?你要是有这神奇的能力,干脆把我的病治好得了呗。”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西格玛,而是抬起了右手手腕,看了一眼表后,随即说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认为你应该尽快阅读一下我递给你的协议,至少,你还有一个选择。”

时间不多了?难道我还是得死是么?选择,那又是什么?

西格玛此时脑中都是疑惑,然而面对神秘的男人,西格玛知道,从对方口中肯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既然注定我要走向死亡,那看一下所谓的协议倒也无妨。

“命定之人,洛昂选中了你,你现在的人生已在身后,你将成为不灭的行者,在此之前,你可以选择洛昂赠予你一个赐福,去踏上新的旅程,去观察,去感受,去改变,当你的旅程到达终点的一刻,天上的万灵将齐声为你歌唱。”

西格玛看的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而黑衣男人看出了西格玛的疑惑。

“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我想你的妻女应该已经得知你的死讯了吧,在自己女儿生日这天选择了结性命,我认为你多少有些残忍”

一句话让西格玛为之惊诧,如果对方不是手眼通天的谍报人员,那可能真的是什么神的使徒,毕竟人类没能力把下落的人轻易带到这个自己常来的咖啡馆。

“我应该做出什么选择呢?还有其他什么条件么?”

“只有是与否,并无任何条件。”

“如果选择了是呢?”

“你的一切会在现实中被抹去,你从未存在过,而你过往的人生会有新的个体在时间和空间上完全取代你,曾经的一切并不会抹除,只有你会在这个时空彻底消失。”

“那假如我选择否呢?”

黑衣男人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

“我想你知道答案是什么。”

是的,西格玛多少猜到了选择否的结局,如果选择是,虽然自己会在这个时空消失,但至少他的妻女不会因为自己而悲伤,毕竟,自己从未存在过。

陈默了许久后,西格玛在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选择和自己所需要的赐福,随即递给了一直耐心等候的黑衣男人。

“有趣的选择,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某个人。”

黑衣男人将协议收进公文包,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桌子两下。

除了西格玛和黑衣男人,周围的一切消失于一片纯净的白色之中,空间仿佛无限的延伸出去,一切均化为了虚无。

“不灭的行者,洛昂命名你为西格玛,对死亡无惧且无悔之人才有资格踏上旅程,再见。”

此时的西格玛,身体散发出荧光,在这白色的空间中逐渐崩解消散,在这最后一刻,西格玛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妻女,她们会幸福么?”

黑衣男人看着西格玛,似乎有些不解,但仍然礼貌的回答道。

“我不能保证,但或许,你们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