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秋

“属下认为不是,袖儿和从前一样的。”卫钧老实回答。

赵靖玉不过就随口一问,他当然知道袖儿不可能被调包,但确实如绿柳所说,袖儿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为小公子着想。

她和小公子,到底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联系呢?

第二天是中秋节,朝堂官署学堂休假三天,祭祀拜月庆团圆。

按照大周的风俗,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早上的祭祀活动由定远侯带领三个府里的兄弟子侄完成,晚上的拜月礼则由老太太率领家中所有女眷在家宴之前进行。

而秦氏则负责宴席的一应事宜,同时安排下人往亲朋好友家中派送瓜果月饼,传达节日的祝福。

别的府里可以让下人派送,唯独将军府,必须由赵靖平这个姑爷亲自去送。

秦氏怕他误事,头天晚上就交待他,不要出去玩,也不要饮酒贪欢,第二天要早早的起来,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备上厚礼去看望岳父岳母。

赵靖平一听要去将军府,整个人都不好了,问母亲能不能让其他人代劳,到时候就说自己得了重病。

秦氏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大过节的,你说的什么晦气话,你岳父又不会吃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赵靖平道:“他是不会吃了我,可小舅子会杀了我。”

秦氏恨他胆小无用,怒道:“杀了你你也得去,你若不去,我就让人把你绑去,扔在你岳父家的大门口,看到时候是丢谁的人。”

赵靖平愁得头发都白了,怯怯道:“不如叫二弟陪我一块去,也好给我壮壮胆。”

秦氏哭笑不得:“那是你的岳家,又不是他的岳家,他凭什么陪你去,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赵靖平挠挠头,咧嘴道:“还行吧,总归是亲兄弟,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亲兄弟?”秦氏冷笑,“你拿人家当亲兄弟,只怕人家没拿你当亲兄弟,我看他对程家小儿都比对你亲,再说了,他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家里的大小祭祀从来都不参加,怎会陪你去看岳父。”

赵靖平想想也是,垂头丧气地说道:“那行吧,我一个人去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说是这样说,他吓得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一早,秦氏亲自派人来叫他,按照头天晚上说的,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先跟着父亲去祠堂祭拜,礼毕后便带着秦氏为他备好的整整一马车礼物出了门。

车夫赶着马车走在后面,赵靖平独自骑马头前带路,心里正惶惶不安,不成想在大门口碰到了赵靖玉。

赵靖玉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参加祭祀,打扮得光鲜亮丽,准备坐着他那奢华得没天理的马车去找程志业花天酒地。

看到赵靖平骑马出来,赵靖玉一手扶着车门,笑盈盈地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赵靖平愁眉苦脸地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去将军府。”

“啊,哈,去看岳父岳母呀?”赵靖玉愉快地笑着提醒他,“小心你那个暴脾气小舅子哟!”

“……”赵靖平心想,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靖玉冲他挥挥手,转身上了马车,舒舒服服往大靠枕上一歪:“大哥,回见,祝你好运!”

“等等!”赵靖平大声叫他,“二弟,大哥有事相求。”

“何事?”赵靖玉问道。

赵靖平连忙下了马,跑到他的马车跟前,探头往里小声哀求道:“二弟,你要是没什么当紧事,陪大哥去将军府走一趟可好?”

“为什么?”赵靖玉笑道,“那是你岳父,又不是我岳父,我去算怎么回事?”

“为兄实在胆怯。”赵靖平也不要脸面了,双手合十拜他:“求求你了二弟,求求你了。”

赵靖玉哈哈大笑,问他:“我陪你去,有什么好处?”

赵靖平一听有门儿,忙说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啊!”赵靖玉勾勾手指,“那你上来吧,我可不愿意骑马,很累的。”

赵靖平眉开眼笑,叫门口的守卫把他的马牵回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赵靖玉的马车。

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二公子陪世子去将军府的事。

四小姐今天也不用去学堂,吃了早饭,谢南嘉和素荷同她一起挑选晚上出席家宴的衣裳首饰。

珍儿从外面进来,笑嘻嘻地说:“外面都在传,二公子陪着世子去走岳家了。”

啊?谢南嘉愣了一下,心说这赵靖玉做事真是随心所欲,又不是他岳家,他巴巴的跑去做什么,没意思!

素荷却打趣道:“二公子这是想提前感受一下见岳父的滋味吗?”

四小姐很了解赵靖平,笑着说道:“肯定是大哥哥害怕,不敢自己去,所以才求了二哥哥和他一起去。”

谢南嘉一想也是,赵靖平定然是被南风打怕了,怕一个人去了吃亏。

想起弟弟,她又不禁怅然,自那日前院一别,至今都没有再见,亏他还说有空就会来吃她做的菜,结果却一去无言讯。

臭小子,也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

……

谢南风也正打马往定远侯府来。

前些日子,他随父亲去了军营,昨日才回京,今天一大早就被母亲叫起来到定远侯府送中秋礼。

谢南风不愿意来,认为定远侯府的人不配吃他家的东西。

谢夫人十分严厉地教训了他,说别的可以不讲,但礼节不能废,定远侯府再怎么着也是将军府的亲家,你姐姐新丧,你就和人家断了关系,传出去让人笑话,还有你那可怜的小外甥,他没了母亲庇护,外祖家再对他不闻不问,满府的人会看轻他的,倘若赵靖平娶了新妇,新妇添了子嗣,府里还有他的活路吗?

谢夫人说到后来,眼圈就红了:“你姐姐不在了,咱们就是那孩子最后的靠山,你这个当舅舅的都不去看他,你姐姐在天之灵会寒心的。”

谢南风听了母亲的话,遂放下心里的疙瘩,带上母亲精心准备的一车礼物,去了定远侯府。

母亲说得对,他不看别的,看在小外甥的份上,也得把这面子活做全了。

他不能让姐姐寒心,也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外甥被人看轻。

从今以后,他就是外甥最强有力的靠山。

谢南风没有在路上遇到赵家兄弟,因为赵靖玉那个招摇货,非要从闹市中穿行,一路欣赏着街景和姑娘,见个熟人就打招呼,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陪着兄长去将军府。

赵靖平觉得他是成心的,成心想让当大哥的丢人。

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比起丢人,脾气暴躁的小舅子更可怕。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可怕的小舅子正在从另一条路往他家里去。

快要到侯府的时候,谢南风突然想起了府里那个叫袖儿的丫头。

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军营里被父亲像训牲口一样的训练,每天都累到虚脱,别的事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了。

他记得当初还和那小丫头约定,要去品尝她做的菜,后来一直没去,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说他言而无信。

今天既然来了,正好见一见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

到了侯府,门口的守卫远远就认出了他,连忙上前迎接,并差人往里面禀报。

大管事得了消息,亲自到门外去迎,同时又让人去报给夫人。

秦氏正在指挥人接收别的府上送来的礼物,听闻亲家公子上门,又是意外又是不安。

她先前想着,将军府就算来人,顶多也就是打发个小厮象征性地送点东西,没想到谢南风会亲自来,并且听说还带了一马车的礼物。

鉴于谢南风的暴脾气,秦氏想着光派大管事去迎可能又会惹他生气,便急忙叫人去通知定远侯,让他替儿子迎一迎那个难缠的小祖宗。

不料过了片刻,又有人来报,说南风公子直接去看小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