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酉酉

沈无霜知道自己应当是痛昏死了过去，再睁眼便发现自己正躺在燕玄内殿里——他的塌上。

“天尊？”沈无霜模模糊糊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她开口疑惑道。

“嗯。”那男人应了一声，抬手拂袖，沈无霜便感觉自己眼前似乎撤下了一缕挡光的薄丝，随后清亮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她便看见了大步行至她眼前的燕玄神色带着一丝顾虑，只听他开口问，“沈无霜，你究竟是谁？”

“为何你的灵识修补之时会引得那耳铛响起？”

沈无霜看着燕玄的神色，她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犹豫，却又将那犹豫压下。

却不由得在心里想着：

燕玄，你我本是天界天尊和无父无母的小仙，身份差别巨大，前世的我本来就是怀着目的为了他人前来接近你，那时的你虽然对我关心备至，可也是隐忍不发，因为你知道身为天尊的你和普通的我毫无可能。可为何现在遇到一个长得和前世的我一模一样的人时，却似乎隐约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她以往在沃野时常听那儿讲故事的小仙说起，有些话本子里那公子失去小姐之后便悔不当初，后再遇到和小姐很像的人，他都会忍不住去把那人同小姐作比较、去不自禁的对她好，那燕玄，你是否也是这样呢？

沈无霜凝视着燕玄漆黑的双眸，可她不能陷进去，她想到自己被一箭穿心的痛，她灵识破损和修补时的痛，她恨！所以她一定会亲手灭了仇人，方才对得起前世的自己，也才敢真正的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燕玄天尊，我再郑重的说一次，我是乙清天师的女儿沈无霜，并非你所说的你留着耳铛的那个人。我是我，她是她，她如何可能变成我来到我身体里呢？”

沈无霜淡漠着，“希望天尊不必再把我当成她了，这样不光是折磨我，更是折磨你自己。”

燕玄看着她的模样，也没再开口，只想，‘酉酉可爱活力，是绝不会如此这般模样的，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听见他内心说出的‘酉酉’的瞬间，沈无霜有些无法控制的动容，怕被燕玄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躺下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后，瓮声瓮气的道，“天尊既然已经帮我缝补好了灵识，我便在此谢过天尊了，只是我身体实在不适，天尊可否让我再休息片刻呢？”

燕玄见她似乎有些情绪，于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后，嘱托殿内小仙照顾好仙子后便离开了。

而这边的沈无霜在听到燕玄离开的声响后便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酉酉这个称呼是沈无霜自己打趣自己的称呼，她曾说过她很喜欢喝酒，但是却怕水，于是便玩笑叫自己酉酉，却不曾想她那时的一句玩笑话被燕玄记了五百年。

她本以为说过便忘了，毕竟燕玄也从未叫过她酉酉，但今日忽然一听，她的心就像忽然被击中了似的，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无霜仙子，仙子？”

沈无霜感觉自己还没有睡多久，便被小仙叫醒了。

她揉揉揉自己的眼睛，坐起身来迷糊道：“何事？”

那小仙看她坐起身来，便退后半步了毕恭毕敬道，“天尊已在听雨轩摆好了午膳，让我来请仙子过去用膳。”

沈无霜听到那小仙说的话，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日头正亮，大概也到正午的时间了，于是她应了一声，迅速的收拾了一番以后便往听雨轩去了。

还未走进听雨轩的亭子，无霜便闻见了花香。这花的香气应当是萤花，此花多长于沃野，颜色大多是浅粉色或者是浅紫色，其他地方却不多见，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

还未等沈无霜疑惑完花香，便踏进了听雨轩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听雨轩，此地如其名，下雨的时候这里可以听到特殊的雨声，坐在此处赏雨景的同时还能看到留虚山不远处的天泉。这里倒是前世她很喜欢来的一个地方。

不过眼前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楼阁却已经开满了萤花。

这萤花是一种藤蔓植物，它会随着所依附的枝条生长蔓延，逐渐开花。

如今这萤花便是攀附在听雨轩的扶手上，向上一望无际的蜿蜒开来。沈无双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动声色地踏上了阶梯，来到了听雨轩阁内。

只见燕玄似乎早已等候她多时的模样，看见她的到来，便起身唤她入座。

“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于是便按照小厨房今日的菜式让他们照常上了一份罢了。”

燕玄引她入座后，摒退了周围的小仙，随后向她解释了今日的菜色。

沈无霜却没有在意他所说的话，只是抬头看着他问道，“我从正殿来听雨轩的路上——尤其是在上楼的地方，看见了许多萤花，天尊怎的会想要种这么多萤花在此？”

只见燕玄正在斟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他才放下酒杯平静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听到他说的话，沈无霜内心了然，“可是因为那个人？”

燕玄沉默没有说话，默认着。

沈无霜看着他的素日勾魂的眼睛流露出那种挣扎和茫然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其实在她看到烟玄为前世的自己做了这么多时，她本来坚定的内心信念似乎有了一些动摇之感。

她不敢告诉他，只能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想到就这样吧，她也不愿过多的干预了，缘起或缘灭这些事都不是他们哪怕作为神仙能够掌控的。

随后她也不愿室内的氛围这么低沉下去，于是展颜道，“天尊，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前些时日为帮我修补灵识的辛苦。”

沈无霜笑着说完后便仰头喝下了酒，燕玄也没有再过多纠结这两日她的奇怪模样，只看着沈无霜爽快的模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但不知道今日的沈无霜究竟是高兴还是内心有所特别的情绪，她似乎一直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