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唱

天色阴郁,叶家大宅愈发显得清冷。

叶卿推开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保留着他离开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弥留着一股很难察觉的气息。

一抹浅笑浮现在叶卿的脸上。

自己所写的,早已经被他销毁,对方是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的。

将门关上,叶卿坐在书桌前。

摊开纸,写下了两行字。

聊斋世界?

福缘?

聊斋世界的推测是有一定依据的,但也存在着不是的可能。

是与不是,叶卿都要自行修炼,一直找到前往五行八荒界的入口,回到宗门为止。

至于福缘,则是叶卿的直觉。

尤其是将自己记忆中的故事、县志上的记录和戏班的传言相对比后,叶卿所有的念头都被这两字吸引。

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告诉他,关键就是“福缘!”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叶卿立刻保持了自己怀疑的态度。

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彻底黑下来。

叶卿点燃油灯。

晕黄的光芒在室内扩散。

冷风透过窗棂缝隙吹进来,室内光影轻轻摇动。

夜晚的农村总是安静的,更加能够清晰听见村中心戏台那里的热闹。

戏就要开始了!

门外再次传来叫他吃饭的声音。

“我今天不饿,不去吃了!”叶卿没有开门,直接回应。

仆从走后,他将门栓插好,将身上这层皮脱下来,再次以白骨形象出现。

盘膝坐在床上,叶卿运转心法,吸收灵气养精蓄锐。

前厅。

“他不吃就算了,我们吃,你退下吧。”叶员外朝着仆从挥手。

“是。”仆从应是离开。

餐厅内再次只剩下夫妻二人。

这里光线明亮,恍若白昼。

“你说,他真的听见我们说话了吗?”叶夫人声音就好像佛堂的香雾般缥缈,却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听见也好,没听见也罢。去也好,不去也罢!他的死期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叶员外听见远处吊嗓的声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希望他听见了,晚上去了戏班,那才有趣,就不用我们动手了。”叶夫人想到这种可能,吃吃笑起来,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年轻人嘛,总会好奇的。”叶员外看向叶夫人,眼底隐藏着笑意。

神功戏并不是单纯的唱戏,有着一整套庄重且繁琐的流程。

天色未黑之际,族长受叶员外所托,带着一众族人完成了前面的流程。

随即,一众村民分男女坐在下面,只留下第一排空座。

他们坐姿笔挺,表情庄严肃穆,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不再说话。

戏班所有人也不再说话,有所需要,都是靠手势交流。

夜幕沉沉,深秋冷风吹过,戏台两侧悬挂的一串白罩灯笼摇摇晃晃。

大红戏台异常夺目,戏台下,分别堆着包山和肉山。

红男绿女两名纸人分别站立两侧,笑语盈盈看着前方。

终于,一声清亮的声音打破寂静,一名老旦从里面走了出来。

咿咿呀呀的声音在黑夜中蔓延。

随即,乐器声响起,戏剧正式开始。

悠扬婉转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各色角色轮番上场。

戏台后,赵四儿磕着一把花生,不时如同老生一般摇晃一下头,听得很认真。

忽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父亲道:“咦,爹爹,我们的戏改了吗?”

赵班主也听出了不对。

先是戏词不对,不过几个呼吸,曲儿开始转变。

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新剧目,都是他利用老剧目的曲子,然后稍微改动一下词,故事梗概不变,就成了一个新剧目。

这出剧目是他们经常唱剧目,应该不会搞错。

更何况妻子赵胡氏自小就是当家花旦,不可能唱错。

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赵班主的心头。

一排排戏服和临时搭建的化妆台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前面。

赵班主起身,慢慢移动到了前面。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谨慎。

奏乐之人就在屋子的门口,戏台的后方。

五人击鼓的击鼓,敲锣的敲锣……四名穿着戏服的伶人正在准备,看上去井然有序。

赵班主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人在这个戏班最短也超过了五年,并且都是同乡,他们彼此都很熟悉。

此时所有人表情异常生动,仿佛被这曲子所迷惑一般。

夜风吹来,有种透骨的凉意。

“良子。”赵班主轻声呼唤离着他最近的一个伶人。

实际上,他们这种小戏班分工并不明确,每个人都可以身兼数职。

被呼唤的少年此刻正穿着一身青衣,做丫鬟打扮。

良子听见有人呼唤,慢慢回头,他的动作僵硬,好像没有磨合过的木轴一般。

画好妆容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非常缓慢,“班主,找我有什么事?”

赵班主只觉的头皮有些发麻,不过想想这里的都是同乡,前面又是自己的媳妇,后面面还有他的儿子,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出戏完了,我们明天再唱!”

“好的,可……可是,这出戏才刚刚开始。”良子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爹,你在干什么?”后面传来赵四儿的声音。

“你老实在里面呆着,敢上前面来,我打断你的腿!”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赵班主凡人平添了几分勇气,低声呵斥。

赵四儿闻言,撇了撇嘴,继续听曲儿吃花生,反正他也不想过去。

赵班主见儿子没有出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对良子问道:“都已经唱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唱完?”

“吃吃吃”,良子发出一声低笑,忽然听见鼓声变化,“班主,该我上场了。”

说完,不等赵班主回话,随着其他四人登台了。

锣鼓声音变得激烈起来。

赵班主又看向敲锣打鼓之人,他们一个个面色阴郁,眼中没有半分神采。

去找人,找人!这里出了问题!赵班主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蹑手蹑脚准备绕过戏台离开这里。

就在他来到戏台边缘,准备走出去的刹那,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外面全是人!

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小孩儿,密密麻麻已经将戏台包围,一脸认真看着台上的表演。

看人群,整个村的人都来!

一股凉气从赵班主的后脊梁骨窜到了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