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短篇小说

初二那年,我因为生病而留级了,从重点班掉到了普通班,很多同学都没有联系了,或许我是不敢跟他们联系吧,毕竟他们都成了我的学姐学长了。

我们这个班是市三中的初中部二年级最差的班级,本来我之前在重点班的时候,成绩也不太好,父亲花了大价钱给我塞进去的,以为会近朱者赤,但是我却总是成绩不理想,最后,反而更厌学了,成天盯着窗外的树叶随风飘动,没有任何兴趣和爱好。

现在好了,留级了,在这个新的班级,我坐在最后一排,因为我是个插班生,父亲也没有花钱给我找关系,任我发展,因为我身体不好,他怕刺激我,所以干脆不管我了。

我们班班长名字叫做唐小义,一个男生,他是第一个找我搭话的,也是同学们最讨厌的人,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女性化,又总爱狐假虎威,同学们都觉得他多管闲事。

有一天上美术课,一个女老师,名字叫做何昭君,长得白白净净,有点点微胖,走路进来有点带风,她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今天,我们来画一只公鸡”

我们都在下面说话,窸窸窣窣的拿出美术用品,美术课算是所有课里面我最感兴趣的了,毕竟老师不会逼我交作业,也不给父母告状,我也会少挨一顿打,也不会总让你不要说话,总的说,美术课我都是上的很愉快的。

“这位同学画的很好啊”美术老师惊讶的拿起了我画的画,走到讲台前展示给大家看。

我有点害羞,毕竟会夸我的老师并不多,何况还那么招摇。

“这位同学叫什么?”美术老师眼神飘向我这边,同学们齐刷刷的朝我这边看来,我有点害怕,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我羞涩的慢慢站了起来,尴尬的说:“许雅清”

“好的,坐下”我又抿着嘴唇坐了下来,笑着将头包在手臂里。

就这样,新学期的第一节美术课比我想象中的过得愉快。下课后,美术老师把班长唐小义叫了过去,窃窃私语,虽然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他们说话的时候眼神是飘向我这边的。

刚好这天放学了,我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身后班长就叫住了我。

“同学!”

我回头看着他。

“什么事?”

他两步并做一步跑了过来,有点气喘吁吁。

“何老师说推荐你参加学校的美术比赛,就是下个月的20号,在教室办公楼上有个大厅里举办,你去不去”

我听了他的话,其实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行,毕竟自己做什么都不行。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班长唐小义非常执着的跟我说:

“你画画这么好,为什么要放弃?我到时候也会去的”

我没理他,摇头后转身就走了。

回到家里,我把书包放下,直接就躺在沙发上,母亲拿着豆角在掰豆角,边看电视边做事,我父母离异多年,早也习惯父亲不在的日子,但每当我生病的时候,父亲还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比我小两岁,成绩比我好,至少他小时候得过奖,我没有。

我饶有兴致的跟我母亲说:“妈?今天老师夸我了”

我妈很惊讶:“不会吧”

是吧,我妈不相信我还能被夸。

“嗯,我们班美术老师”

“夸你什么?”

“画画画的好。”

“画画画的好有什么用?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要数学好才有用,听过别人说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哦”

其实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说没用,哎,我也习惯了,电视也不想看了,回到房间,躺了一小会。

第二天,唐小义又来找我了,他还在跟我说美术比赛的事,我也很纳闷,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班上那么多人他不去管,天天找我干什么?我不想被别人关注,所以跟他说:“我没那个能力,我不想去,晚回家的话,我妈会说我”

此后,他依旧三天两头来跟我说话,还为了让我能更快的融入这个班级,经常让我早读带读课文,没办法,他是班长,我服了他了。

就这样,美术比赛那天,我去了,参赛的人很多,唐小义领着我去的,我们一起比赛,结果我得了个年级第二,他什么名次也没有。

后来,他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搭理我。我把奖状拿回家的时候,我妈还是很开心的,还给我爸打了电话,我能从他们的对话中感受到我爸也挺开心的。

只是,也就开心一下子。

生活依旧归于平淡。

直到有一天,我正准备放学,正走出教室的时候,唐小义又叫住我了。

“一起走呗”

我觉得无所谓,反正离开校门口就不同路了。

“好”

他似乎有话对我说。

“你知道吗?美术老师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从没有哪个老师喜欢我。

“哦,怎么了”

“你想不想去学画画?去何老师那里”

我心想,这恐怕我爸我妈不会同意的吧。

“我父母不得同意”

“是没钱吗?”

“那倒不是”我家虽然不算很富裕,但是钱还是够花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相信我能学好,因为我成绩没有一门是好的”

我似乎有点自嘲的说。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唐小义就扯着我的手带我去了校门口左边的一排平房边。

“你看,这里就是我们学校的画室,何老师就是这个画室的老师”

我很惊讶,唐小义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诶?你是许雅清吧”

何老师手上拿着一个圆柱几何石膏体,正从里面出来。

“嗯嗯”我尴尬的回应着。

“呀,唐小义,你又来了?”

看来班长没少来。

“我把许雅清带过来了,老师”

说完之后,唐小义就溜了,我怎么感觉有种上当的感觉?

后来,我就体验了一节美术课,是专业的那种素描课。

这个画室感觉还是很高大上的,氛围和环境我都很喜欢,安静的只有画笔的声音。

回到家后,我跟我妈说我想学画画,我妈听了之后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爸很爽快的同意了,我就这样成为了一名专业的美术特长生。

上美术课的第一节正式课的时候,很平淡,我们这个画室旁有个非常大的桶子,装垃圾的,后来我学会了在哪里削铅笔,拿什么纸,怎么拿画板。

过了一个月,有一个长的白净的男孩子出现在了画室门口。

“何老师,我回来了”

他是高二的学长,理科重点班,成绩很好。

“物理竞赛结果好不好?”

“还可以”

学长被身后的阳光照耀着,头发都似乎发光了。

他叫成俊,名字是我听老师叫他的时候记住的。

“什么叫还可以?是区里第一名呢,何老师”突然学长后面冒出一个高挑的长头发的学姐,伸手就搭在了成俊学长的肩膀上。

“没没没,低调低调点”学长也打趣的跟学姐套着近乎。

“可是还是成轩厉害点,人家可是全市第一”学姐很自豪的说着。

“那成轩人呢?”

“哦,我哥在后面,我们两个跑的快,班主任叫住他聊点事情”

学长说完,老师就递给他一块4k的大画板,对于我初学,也就用8开那么大,跟一张a3纸那么大小,而学长学姐他们就用4k,像2张a3只那尺寸一样。

我很好奇,毕竟对于我而言,这是新面孔,我很乖,一直在角落里画画。

“哟,成轩,你来了”何老师非常高兴,我也抬头看过去,这个学长长得眉清目秀,很干净的那种,就是特别白,比女孩纸都白,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也不怎么说话,或者说,他声音很小,我喜欢这种看上去就很安静的男孩子。

只是,我不想被人发现。

后来好几次,我会有意无意的在成轩学长后面停留一小会,看他画画,老师一来,我就躲了回去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画画。

但是我的心思却总不在画上的。

“你这透视有点问题的”何老师突然站在我的身后,我就感觉有种被人抓住小辫子一样的感觉,装作很认真的听老师讲课。

我特别不敢问老师成轩学长的事,但是我又特别想知道,可是画室没有跟我玩的好的人,这个时候我挺羡慕那些能够自来熟的同学,还有羡慕画室的学姐。

学姐总是能在两个学长面前幽默的打趣。

后来好几次上课,也没见学长来,我似乎有点按耐不住,等老师过来帮我改画作的时候就问了她:“老师,为什么高中部的学姐他们没来了呢?”

我不敢问学长的事,只能问学姐。

“哦,他们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业很忙,而且马上就要出去大画室集中培训了”

“是不会来了吗?”

可能何老师也觉得我今天的话多吧。

“不是的,他们还是会来的,只是以前是周日来上课,现在改成周六了,主要也是我们画室人越来越多了,以前一周上一节,现在两周上一节了”

我是周日才来画室的,我也想周六上,怎么办?

“老师,你这周六也有课呀”

“是啊,有些周六有空,有些周日有空,有些甚至一周上两节呢”

我突然感觉我或许可以见到学长了。

“那我可以一周上两节吗?”

老师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啊,怎么?你也想初升高加分啊”

加分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但是老师既然这么说,我就当是了。

“嗯嗯”

“那可以,你天分很高,可以多加练习,以后考中央美院”

“什么是中央美院?”

“是中国最好的美术院校,也是中国八大美院之一”

我一直觉得我读不上大学的,因为我的文化很差。

“可是,我成绩不好”

我低着头,老师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你就是美术,文化课差,那是因为别的专业你不适合,你适合做画家!”

我突然很开心。

“那我画画就能考上大学?”

“呵呵,光凭画画肯定不行,文化也是要的,只不过不用太高分”

是啊,文化分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也是要的,那时候想,如果文化分都不要多好。

就这样,我周六也来学画画了,我爸我妈以为我开窍了,突然那么喜欢画画,还是非常支持我的,毕竟我好不容易有一件做的不错的事。

可是成轩学长后来连着一个月没有来了,成俊学长但是一个月来两次。

其实我看的出,学姐也喜欢成轩学长,因为没有成轩学长在的画室,她一点也不活泼,很安静,跟成俊学长也不打闹了。

所以,她应该也是喜欢成轩学长吧。

“你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学姐突然站在我后面,我吓得连笔都差点掉了。

“是,是的”

“你学画画多久了?”

“呵呵,我刚来两三个月”

“那你造型能力不错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学姐突然来我这儿,我有点紧张。

“还好吧”

“呵呵,你高中部要在我们学校继续读书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那时候的我想的是,学长在这里,我怎么会去别的学校呢?

学姐笑嘻嘻的说道:“你有喜欢的男孩子没有?”

这话让我有点尴尬,感觉自己心底的小秘密被人知道了一样,我的脸瞬间通红了。

“没,没有”

学姐低头,对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不对,你骗人,你一定有”

我咽了咽口水,有点不好意思的侧过一边。

学姐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其实那个学姐叫什么名字,我现在确实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她不画画的时候还是很活泼的。

就这样等了不知道多少节课,快入秋了,老师说了一句:“我们下节课出去写生,有没有报名一起出去的?”

学姐很快便问老师:“成轩成俊去吗?他们去我就去!”

何老师笑着说:“他们去啊,我给他们两个兄弟打过电话了”

对,他们两个是兄弟,我就觉得,他们怎么都一个姓氏,本以为一个班的同学,所以这么亲近,原来还是兄弟。

“那许雅清,你去吗?”

“我,我也去吧”

“你不着急答应我哦,你要跟父母说一下哦”

我点了点头,心里特别的开心。

很快,迎来了写生的日子,我挑上了我自认为挺好看的假两件,将头发扎了个好看的马尾。

“哇,今天不一样哦,小许同学”学姐见到我,很热情,而陈轩学长就在旁边,他正在看着我。

我很激动,眼神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心里的小鹿已经到处乱撞了。

我们坐上了去写生的公交车上,人很多,几乎没有位置坐,透过人流我看到了成轩学长的侧脸,很精致,很干净,其实我这么久,都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他总是给我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我们大概在车上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到了目的地,下来就是一条乡间小路,大家都依次走着,我在最后面。

“哇,我的天,这个秋天的风,太舒服了,是不是成轩?”

学长,微微笑了笑,并点了点头,就没说什么了。

也许,他从小声音就有发不出?

走了好一会,一阵温柔的男声传来,有人在唱光良的童话。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我放眼望过去,这个竟然是成轩学长在哼唱!

我突然感觉这一趟很美好了,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就这样,我很多年都喜欢这首歌,也喜欢唱这首歌的男孩子,对光良也特别关注。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以后,我听老师说他们都要去长沙的大画室培训了,其实我很失落,非常失落,甚至觉得画室都没有什么期待的了。

但是,我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保持每周六日都去上课,因为有可能会遇见他。

后来的一天,老师跟我说学长美术专业过了中国美术学院,清华美术学院了,我当时并不理解这两个学校有什么好,只是觉得如果他在里面应该就是好学校吧。

我没问老师他最后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他高三最后那一学期是要回到学校上课的,他是高二理科一班,坐在中排的座位,成绩年级前十。

每次学校门口贴红榜的时候,我都会去看,因为都能看到他的名字,因为他理综很厉害,单科物理和化学也是很厉害,学校那个红榜就是竞赛获奖名单。

这是我唯一能知道他最近的消息的东西了。

初三,我住校了,因为我想体验一下不要父母约束的生活,所以,我经常中午和下午乘着学校没什么人的时候跑上六楼。

我记得很清楚,高三一班是在六楼的尽端。

我偷偷跑上去过好多次,但是每次都见不到他,我有时候在想,他回来了吗?我想,应该还没回来吧,因为他如果回来了,应该会先去看何老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