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但大兴安岭的初春乍暖还寒。
到了农历五月,白天那小山沟子也是暖暖的。山上的积雪也开始了融化。淘金工们都哈着腰用力清理能弄得动的地表层的土和沙石,人们个个累得汗水和哈气从脸上冒出。金把头雇的监工手拿棍子不停地吆喝:“快干,快干——夜上有二两烧酒,你——,别他妈的磨洋工,净偷懒——”
到了晚上那低矮潮湿的马架子,又冷又潮湿的让人喘不上气来,人们就露天,点着篝火,不时地拍打着蚊虫。没有钱去镇里吃馆子、逛窑子的男人们只能用荤的淫秽的语言来发泄性的压抑。有的自己用手弄下边的东西呻吟了几声,鼾睡了过去……
大约是快到四更天,天上的月亮被黑黑的乌云遮住,天又凉爽了下来,有的人进到了马架子里了,用几片麻袋片或破旧的棉衣服和茅草遮盖一下光光的身子,进入了梦乡。
当人们刚刚入梦的时候,天空是狂风大作。一会的时间天上下了起了小雨夹着雪。有人被雨声惊醒了,但大多数淘金工们,打着沉重的鼾声睡得正香。这时,突然屋子外的狗儿不停地嚎叫,马也不停地嘶鸣着。
这样的天,最让淘金的把头担心,一怕大雨把他的“流子”冲了;二是山上的雪融化的雪水下山,很容易把马架子连人带物一起冲走的;三就是怕胡子乘机下来,大开杀戒抢劫金子杀人灭口。
这天晚上,雨下得不是特别大,但风是特别大。拳头粗的小树都被刮断了。这一下子,老金沟边几十里范围内的官办、私办的金矿、大大小小的金班的把头们都被惊醒,谁也不敢入睡。
就在距官办的矿厂二十多里有个金班,据说是个关内老客,有一百多号人马,把头姓郎,人称为郎大把头,长得五大三粗,八字眉,大眼睛,大方脸而且脸也很黑,络腮胡子,满脸横肉,一副万年乐面容。身高七尺,全身肌肉块,看上去有一身的力气和武艺。
据说他是京兆人氏,他的祖姓应姓钮祜禄氏,又称为钮姓。传闻他是从北京城找到了一个太监,让太监到朝中拉上一个三品大员,给当时的黑龙江将军寿山府内的一个三品大员写了一封信,他又从齐齐哈尔和墨尔根等地找来一百多号人马,日夜兼程来到这里开起了这个金班。而且他选取的地点金脉好,品位高。都说就连官办的都有没有他的金班产量大,漠河金矿缉私队去了几次也没有把这郎老板怎么样,当时的漠河的地方官员也和郎老板称兄道弟。他同这里的官府的人都成为了朋友,黑道、白道他都能摆平,据说就是同对面得洋大人也是来往得很频繁。有时就通过卡伦到对面的兵屯去会见大鼻子的洋人,喝洋酒泡洋妞真是开了洋荤……
这风越刮越大,这位郎把头也被这大风惊醒了。他不担心有人敢抢他,他担心的是那几个“流子”是否会让融化的雪雨冲没了。此时狂风大作,他又装上一袋烟,这时,他从姚南的窑子领来的女人小桃红半裸着上身给他把烟点着,说:“爷你担心什么呀,快睡吧!”
“这雷怎么这么响呀。你睡吧,我抽袋烟。”他坐在油灯下一口一口地吸着烟,低头想着什么。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拼命地砸门:“郎掌柜的快起来,不好了,来胡子了,来胡子了……”他一听,就知道可能真的来了胡子,他一下子把被子扯到了一边,身子一轱辘就下了坑,他把门打开,进来的人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那五子。那五子说:“大哥,你带着货快躲藏起来吧,外面弟兄们正和他们厮杀呢,我看我们是抵不住的,有百八十号人,而且武艺高强,为首的号称‘兴安大侠’,领着一些鄂伦春人蒙古人都有马还有火枪,快点大哥你先走,我领弟兄们先顶着……
这郎把头也懵了,他急忙起来穿戴好,对那五说:“小五子,你快去和他们对话,有事好说,要货我们就给他们点,等过后我让当官的查一下看是从哪来的这股不要命的东西,过后咱们再收拾他们……”
“大哥,他们好似不是只要金子,好似和咱们有仇,口口声声要杀了你,说你是祸国殃民的奸商……”
“什么?我,我,我我没有和黑道上人谁结过仇恨呀,这伙贼寇是哪来的?快,你们抵不过就躲吧,我先走了。”他说完就抱着金子带着小桃红从后门向山上跑去。
再说这伙强盗,个个身怀绝技,不长时间就把这郎把头的大门楼子端了,门楼子上的几个看护的高手也白白送了性命,其他的人也是看到无法抵抗就纷纷逃命了。
此时,雨也停了下来。当马队冲进院子内,什么都没了。这“兴安大侠”到了这院子什么也没得到。人都跑了,就剩下粮食和猪鸡鹅狗,一个小喽啰过来对“兴安大侠”说:“大哥,人都跑了。怎么办?是不是烧院子……”
“兴安大侠”看了看他身边的人都持着火把,他对那个小喽啰说:“烧个屁,把他们家烧了我们还上哪去要粮食和金子,把粮食和那几口猪都给我弄走。别的不要动,给这郎掌柜的留个信,就说我兴安大侠想让他明白一下,今后要怎么样做人,不要再做对不起祖宗的事了,要不我兴安大侠就要把他的人头割下扔进黑龙江喂王八……”
就这样,他们把这个黑夜搅个乱。
“兴安大侠”在雨天血洗郎大把头地盘的消息一时间全呼玛尔及漠河地区都知道了,就连墨尔根、镇边、佛山、嘉阴河、观音山等金矿区也知道了这一带出现一个“兴安大侠”手下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大部分是鄂伦春人或蒙古人,能飞檐走壁……一时间搅得黑龙江边的几个金矿区人心惶惶,金矿主和大大小小的金把头们也是寝食不安,漠河知县上报镇边副都统,镇边副都统又上报驻齐齐哈尔的黑龙江将军府,要求派重兵来漠河地区驻防和缉拿“兴安大侠”之匪。
一晃,时间过去一个月了,这“兴安大侠”是神出鬼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时就几个人出现在驿道上劫抢官兵押送金矿向墨尔根城的黄金;有时就出现在钱庄或珠宝店,有时也出现在窑子里开荤。当地的官兵也是疲于奔命,四处贴告示,缉拿盗匪,但都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