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五年秋,南梁主帅谢恪战死关外。
消息传回来时,元帝瘫坐在帝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他才慢慢缓过来。
“王福,承谦……”元帝开口,却说不下去。
首领太监跪地道“主上节哀,注意龙体。”
“怎么就……明明朕准备他大捷归来便赏他的。怎么会……”
元帝喃喃自语,许久才道“去告诉太尉府。”
“是”
王福准备退下去时,元帝又抬头嘱咐“皇后宫里和东宫也让人说一声。”
“老奴知晓了。”
第二日,元帝还是将赏赐的圣旨送到关外。
吩咐将谢恪以主帅大将军之礼,将他的尸体运回长安城。
却也不过徒劳,那尸体运回来不知道什么样。
还是入土为安好,可他不敢说出这句话。
太子妃没想到,他未等来谢恪大捷归来的消息,先等来了他的死讯。
宫里来人时,太子恰巧在太子妃处。
太子妃产子不过半月,现下还下不了床。太子只要无事便都在陪着太子妃。
怕她无聊,还时不时让人寻些新鲜玩意送过来。
不过,五皇子倒是经常跑过来,太子妃见了也高兴。
太子没打算回避太子妃,便直接让人说了宫里的消息。
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谢恪的死讯。
太子妃本就虚弱,听了这消息,竟一病不起了。
东宫连日候着不少太医,生怕太子妃有什么不测。
宫里的人去太尉府传消息时,谢太尉还在。
不料,听了死讯,谢太尉震惊不已,一动不动。
谢母更是瘫坐不起,久久没回过神来。
众人皆沉浸在谢恪战死的悲痛里,只有江沅还不知晓这一切,满心欢喜的绣着自己的嫁衣。
半月后,谢恪的尸体被运回来。
满城百姓,悲痛不已。皆守着他哭丧不止。
只不过,那棺材里空无一人。谢恪的尸身早留在了那里。
如今,只不过是安抚众人,空有一副棺材罢了。
江沅在前一夜刚刚绣好嫁衣的那一刻,收针时不小心被刺了手指。
她吃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却又因嫁衣的喜悦忽略了。
没想到,她得到了噩耗。
谢恪战死了,她就那样,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不吃不喝,整个人面无表情。
仿佛是个木头人,眼神也是空洞。
谢恪的丧礼,元帝亲自吩咐礼官操办。
谢恪的亲兵将他的贴身之物,也是遗物带了回来。
一个是江沅给的长命缕,还有一个,便是一张纸。
纸上是一句话:憬彼淮夷,来献其琛,思齐大任。
他将“琛”圈了起来。
太子妃在看见那一刻,瞬间就明白了,是阿琛,珍宝之意。
发丧之日,江沅不顾父母劝阻,硬生生去了。
她看见谢母仿佛憔悴苍老了不少,甚至连谢太尉似乎都不一样。
她忍住难过,主动劝慰谢母。可谢母虽难过,还是劝她回去。
日后,婚事自然做不得主,还望她能重新找个好人家,别为谢恪白白浪费一辈子。
她摇头,心里想,她不后悔。
因为,日后,她不打算嫁人了。
她就此青灯古佛一生吧。
她固执的在谢府住了半月之久,明明江母亲自来求她回去,她也不肯。
她实在拗不过,只能同意。
后来,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是来看她的,她知道。
“江女郎,回去吧!”
江沅苦笑,抬头看着太子妃。眼里满是泪珠,仿佛马上要落下来。
“太子妃娘娘,我只是想念着谢将军……明明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儿,我就可以成为他的妻。”
太子妃叹气,她的难过她看得见。
“我明白,可终究于礼不合,日后你总归要嫁人的。”
她极力摇摇头“不了,我日后再也遇不到了,便不想了……”
太子妃震惊,不理解。
江沅慢慢说“娘娘,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谢将军时,便早已倾心于他。后来…………”
太子妃听完,若有所思。
她知道,因为从前见江沅时,她便清楚。她一直是喜欢他的。
“可你现下这般,日后可如何是好?”
“娘娘,不必担心。我这些日子早想好了,过些日子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了。”
太子妃不解看着她,她却自顾自说下去“娘娘,我只有一颗心,既已许了谢将军,便再难许别人了。旁人如何,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