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传召了谢太尉进宫。
“臣拜见主上。”
“子儒,朕当年真的做错了吗?朕害得你的嫡妹出家做了姑子。又逼得皇兄去了封地,甚至连累了你们谢家众人……”
谢太尉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无法说什么。
良久,才开口道“主上是君,世上之事,本就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时至今日,你有没有后悔追随朕?”
元帝盯着他,似乎想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臣自小所学所学皆为儒家道,谢家乃世代清流人家,吾也是堂堂正正入仕为官,若说臣半分后悔都没有,那想必主上也是万不敢相信的吧?”
“是,朕深知你的为人,自然知晓。学儒只能做文臣,但君主,还需学律,杀伐果断!”
谢太尉低头不语,不肯定也不说什么。
“子儒,你会背叛朕吗?”
“臣不敢?”
“道比术要难得多,帝王真的不能没有术。早知今日这位子如此难坐,当年便给皇兄了……”
元帝嗤笑,似是在打趣自己。
“有密报传来,皇兄会趁着公主出嫁,谋逆,谢太尉认为朕该然后?”
谢太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元帝,似是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看懂。因为,那是杀气。
“睿王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岂会如此不顾百姓而谋逆造反呢,主上当真信了吗?”
“朕自然是不信的。”
谢太尉不解,元帝这是什么意思。
“朕自知皇兄没有谋逆,但朕想要他的封地,想迁都临安,子儒,你觉得如何?”
“臣请主上三思而后行。”
他不明白元帝怎么忽然要迁都,或许,一开始他赐婚谢家,便是想如此。
也是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谢宜非要成为太子妃不可。
何时,元帝变得如此陌生?或许,从当年开始便早就错了。
许久,谢太尉从大殿出去。
头顶上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忽然就想到了许多年前。
那夜,宫宴上,先帝问谢蓁为何过了及笄,还不议亲。
那明媚的少女对台上之人回道“我要做便做天下最好的,绝不屈居人下,定要运筹帷幄之中。”
“君子可内向不可懦弱,面不公可直起而论之。你虽是女郎,可这便不输任何郎君。哈哈哈……”
“多谢主上夸张。”
少女丝毫未惧怕台上之人,反而如敬佩长辈般随性。
“朕愿如你所想,得你所愿,祝你得偿所愿”
“谢主上。”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谢蓁现在万般皆好,唯独不是所想所得。
果不其然,第二日,元帝便在朝堂上说起了迁都之事。
遭到了大部分群臣的反对,反对的理由来来回回不过就那几个。
元帝也懒得理会,唯独谢太尉和太子一言不发。
谢太尉是因元帝先前说过,而太子纯属是猜到的。
从赐婚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一切不同寻常,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下朝后,太子被元帝留了下来。
“刚刚在朝堂上,你为何一言不发?”
元帝想不通他这般态度,太子反问“主上,迁都一事为何非要不可?若迁都成功,父皇又要让皇叔如何自处?”
元帝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思虑不全之处,但他不会就此妥协。
“朕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替他如此优心。”
“所以,父皇打从一开始便准备如此,甚至连皇叔造反一事,也是父皇所定?”
他原以为或许皇叔有此意,父皇防患于未然也不是不可,反正他答应过祖父,不会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现在看来,他的父皇当年能在夺储君之位上胜出,不是没有道理的。
“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有意针对你皇叔……”
“主上既已拿定了主意,何需让他人议论?”
“朕只是在教你君王之道,包括你皇兄,你能保证他会永远效忠于你,永远对你俯首称臣吗?你赶保证吗?”
“儿臣自然敢担保。毕竟我不是您,兄长也不是皇叔,我们自然也不会同你们一般下场。”
“你……日后希望你也如此认为。”
“我今日只是想告诉主上,请主上三思而后行,再思而可矣。若日后还有下次,那在朝堂之上,我自然也不会顾及你的颜面,儿臣告退。”
太子头也不回走了。独留元帝愣在那。
许久,元帝才回过神,对身边的侍官道“他一点儿也不像我,反道像极了先帝,他自是没让我失望,更不会令先帝失望。”
那人劝慰他“你是先帝之子,太子殿下像先帝,不就也相当于是你的亲子吗?殿下只是年轻,再过几年他便懂你的苦心了……”
“但愿如此……”
太子回了东宫,谢宜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便询问道“殿下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今日上朝不顺吗?”
太子发觉自己刚刚回来其实不对劲,让她担忧了,便拉着她的手道“无事,不过下朝后,同父皇争论了两句罢了。”
太子妃吩咐知云上茶,给太子递过去。
她又道“殿下不妨同妾说说,说不定妾能替你分担一些。”
太子笑着接过茶,而后向她娓娓道来。
她听完后,笑意盈盈看着太子。
“殿下是先帝带大的,感情深厚非常,那自然在您的心中就少了一份对当今主上的孺慕之思,敬畏之情。”
太子听她一说,“嗯。”一声便已明白了。
果然,娶妻如此,甚好。
他们聊了许久,太子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而后又说到了谢宜骑马的事情。
“你阿兄是少年将军不假,难不成你也会骑马射箭,爬树不成?”
“哼……射箭不会,爬树做不得,骑马倒尚可。”
“改日孤定见识一番。”
“哈哈哈……殿下又取笑妾。”
笑声是发自内心的,这日,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似乎更进一步。